Chapter.18
    和另外两人的慌乱不同，面对这种紧急情况，诺拉显得镇静很多。
    “你们把他搬到我床上，然后出去吧。”
    听到她这话，西利斯的心脏一瞬间收紧了。
    她……难道是要像救他那样，去救罗伊·菲尔？
    他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牙齿细细碾压唇瓣，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屏幕。
    烧得神智不清的罗伊躺在床上，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诺拉跪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俯下身用额头贴在对方的额头上，闭上眼睛，一条蓝色鲸鱼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空中，围绕着两人缓缓绕圈。
    这是她曾经也给西利斯做过很多遍的精神抚慰。
    不知道小鲸鱼转了多少圈，诺拉的额角开始缓缓沁出细汗，眉尖紧蹙，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好在罗伊终于醒了过来，只是当他睁开眼时，瞳孔缩成了明显的一条细线。
    “上校……”他虚弱地朝她歉意地一笑，“真抱歉，又给您添麻烦了。”
    “罗伊，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诺拉沉声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了高等级王虫的结晶体？”
    西利斯一愣。
    那种可怕的虫子的结晶体是……可以吃的吗？
    罗伊没说话，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遍布的淡青色鳞片，眼底浮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兽化一旦开始便很难再恢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这么沉沦堕落。
    “对不起。”他抬手遮住了眼睛，话中泄出一丝哭音，“上校，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再变强一点……”
    “明明就快要到A级了……我……”
    他没能再说下去，浑身突然抽搐痉挛起来，额角有黑色的硬角冲破血肉顶了出来。原本清秀英俊的年轻人，此时已经化作青面獠牙的野兽，再也看不出曾经人类的模样。
    诺拉沉默着，从腰间抽出配枪抵在了他的心脏位置。
    “你也知道，突破临界值的哨兵会有什么结局的对吧。”她的表情没有半分波澜，声音也十分平静，似乎枪口指着的并不是与她朝夕相伴的战友。
    “上校……”罗伊眼角的泪水一滴滴滚落出来，即便已经有了狰狞的外表，却依旧哭得像个孩子。
    “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你不能救我？”
    他握着她的枪口，勉强撑起身子，轻轻抱住了她。
    “上校，求求您……别放弃我……”
    诺拉垂下眼，看着腕表上的污染值数字一点点上升。
    “我会比任何人都更听话，比你曾经搭档过的所有哨兵都更努力……不论是克里斯还是那个444号，我都会做的比他们更好……”
    那孩子还在苦苦哀求，可变长利爪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深深陷入了诺拉的胳膊中。
    “诺拉，快推开他！”
    西利斯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了道。
    “他要变了！”
    下一秒，污染值数字由七十五跳到七十六，百分之一的变化，开关被拨动，再也无可逆转。罗伊，不，现在只能叫它野兽了，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猛地张大嘴，露出一口森然獠牙，朝着怀中女人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诺拉！！！”西利斯吼了出来。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巨大的血花在野兽的背后炸开，诺拉连续开枪，毫不吝啬地将一整个弹夹的子弹全都打空，将那头野兽的心脏彻底打碎。
    这样，即便有着超强的恢复力，也只有必死这一条路。
    这是西利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诺拉发动异能，这确实是强悍到几乎无法可破的能力，但所谓的“时间暂停”也并不是绝对静止，她周围的一切依旧在以极缓慢的速度流逝，唯有诺拉和她的子弹速度如常。
    下一个瞬间，一切恢复原样。那头野兽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
    他死了。
    “你应该挂断通话的。”
    良久以后，西利斯才听到帐篷里响起一个很轻的声音。
    是诺拉。她提着枪站在罗伊的尸体旁边，低垂着头，刘海儿遮住了眼睛。
    “西利斯，我原本没想让你看见这些的。”
    西利斯沉默了良久，才说：
    “所以按照规定，污染值超过临界值的哨兵，都是要被处决的是吗？”
    诺拉说：“是的。”
    顿了顿，又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已经处决过很多哨兵了，罗伊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西利斯一时没有说话，只是脑海中不知为何又回响起一些杂音。
    你以为她是凭什么爬到那个位置的？哨兵都只不过是她的趁手工具罢了，利用完了就丢的。
    444号，你以为你很特殊吗？
    诺拉·肖恩，眼里只看得到权势和金钱啊。
    “诺拉，你为什么要救我？”
    长久的沉默以后，西利斯还是问出了口。
    比起与她搭档时间更长的罗伊·菲尔，或者她队伍中其他的哨兵，她为什么宁愿选择什么都不记得的他呢？
    诺拉仰起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声音淡淡的，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等你想起了一切，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