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移植树长得茂密,生机勃勃的绿色和沙漠很不相衬,树上没有鸟,柏诗只能闲暇的时候盯着它数上面的枝干。
这是她被绑后回到塔内的第一周,他们被拦在轮回塔门口修整的那一晚,安代不明不白地死在她怀里,尽管阿诗琪琪格在其中尽力周旋,柏诗仍旧被按上了间谍的罪名,她本就来路不明,替她解决黑户问题的阿诗琪琪格也受到牵连,被大祭司真正禁足,锁在了家里。
好在她是个向导,白塔对向导一向很宽容,她没被关进地底,先是被送去医院检查确保身体康健,结果出来后又被安排了心理辅导。
她们觉得她会因为杀人而留下创伤后遗症,因为她看起来那么弱不经风,还是个向导。
门被敲响,随后打开,萨丹夫走进来,告诉她:“到时间了,走吧。”
柏诗答了声好,白塔虽然给予了她最基本的人权,但不可能放她自由,在选定监视她的人选时,萨丹夫主动站了出来。
他伸出手,柏诗主动握上去,因为这一路上除了他不再有别人,所以两个人没什么避讳,“阿穆尔为了查这件事接手了一部分少祭司的职务,大祭司对少祭司还是原来的态度,不过已经允许她在住处附近活动了。”
柏诗叹了口气:“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如果他们不相信,那我就没办法了。”
萨丹夫:“没说不信你,”他放慢脚步和她同频,“到现在仍旧怀疑你的是少数,大祭司已经拍板你没问题,替你洗清冤屈只是时间问题。”
萨丹夫:“只是你现在已经被卷进旋涡中央,就算非你所想,也吸引了太多目光,让我过来,名义上是监视,实则保护。”
柏诗:“那我为什么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啊,我前天做的测试的结果不是明明白白写了,一切正常。”
“她想催眠我然后说出她想要听的‘实话’吗?”
萨丹夫无言以对,岔开了话题:“你真的并不难过吗?”
柏诗摇头:“他的死太蹊跷了,而且怎么看都给我带来了很大麻烦吧?我跟他本来就不熟,现在还要为了他留下来的烂摊子被莫名其妙看管,就算有点难过,也很快就被磨灭了。”
她没有说的是,有安代那晚最后和她的对话,以及他毫不犹豫赴死的坦荡,柏诗很难不怀疑这场死亡的真假。
毕竟,安代会是心甘情愿被杀死的性格吗?
她从一开始就没看透他,从第一件迷晕她的事情败露后,安代在她心里就变成了城府极深诡计多端的代名词。
萨丹夫沉默,过了一会,说:“这很好。”
柏诗:“我以为你会说我冷血呢。”
萨丹夫:“这件事的受害者是你,如果要批判,也不该是批判你,为什么要从受害者身上找缺点?我们并不需要完美受害人。”
柏诗:“嗯——因为人总是会偏向弱者嘛,况且他还是个男人,你看,就像我‘杀’了他之后,有些人就看不见他之前干的那些事,会骂我凶残,如果他们知道他还喜欢我,一定会说我不配,说他们可以让他们来……”
萨丹夫皱眉:“你最近在看上世纪出土的天方夜谭吗?谁给你的,熬云?”
萨丹夫:“我不是打算说教你,但那些老……文物,并不适合现在的人去读,你可以当做猎奇杂志看一看,不能影响到自己。”
柏诗抿紧唇弯起嘴角,脸上的肉被挤成饱满的圆弧,显得乖极了:“我现在没有被这么骂嘛?”
萨丹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人觉得你杀了他不对,有些祭司只是怀疑你和他勾结演了场戏,对于这种意图伤害向导的哨兵,就算你不动手,将来也会有人代劳。”
“被他喜欢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吗?”他皱眉,接受不了这个理论:“为什么要强调他是个男人?这里的男人一大半是哨兵,哨兵意味着麻烦,把两个哨兵关进一间房子,不出十分钟就会打得你死我活,最后还是需要向导去安抚。”
他带着轻微的抱怨,像个带孩子带烦了的家庭主夫,柏诗理了理乱七八糟的思绪,才想起来这里和地球完全不一样。
这里女人不需要用过分高的道德要求自己,才能换来大众认为的平等对待。
她突然觉得轻松而高兴。
“对了,”即将到达尽头的心理辅导室,萨丹夫才像刚想起来,“下面来了一群找你的哨兵,我用你需要静养的理由把他们全挡回去了,你想见见吗?”
“谁啊?”
“塔兰图·阿尔莱文,焦荡,丰明晰,陶格斯,姜酒。”
柏诗肉眼可见得惊慌起来:“不见不见,我不想再被吵得头疼了。”
“嗯,他们的确很吵,”萨丹夫赞同道:“熬云托我走了后门,我想你会愿意见见她?”
“当然!”柏诗双眼一亮:“什么时候?”
萨丹夫替她将门推开,“你从心理辅导室出来后,她会在你的病房里等你。”
——————————
进了门,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人用椅背对着她,柏诗看不见人,只能看见两边溢出来的裙摆。
听见关门的声响,那人转过来,长发乌黑,瞳孔深邃,长着一张和阿诗琪琪格相似的脸。
不是原来的心理医生,是萨那尔,轮回塔的大祭司。
柏诗呆在原地,没敢像往常一样去坐萨那尔对面的那把椅子。
萨那尔不像人前那么严肃,私人会见的时候她的态度绝对称得上和蔼,眉眼弯弯,问柏诗:“怎么了,我吓到你了吗?”
柏诗连忙摆手:“不是……我就是看见您有点惊讶。”
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这相当于某位国家领导人单独来见自己,柏诗觉得自己还没重要的那个份上。
她听从萨那尔的要求坐在她的对面,之间间隔的桌子也没那么宽,萨那尔伸手就能摸到她的头发,而她盯着她的脸,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大祭司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柏诗有些拘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萨那尔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不乐于看见柏诗对她这样得小心翼翼,“你刚来的时候我们就见过,还记得吗?琪琪格走在前面,你像只刚出生的幼崽被夹在队伍里,连看我都不敢光明正大。”
柏诗尴尬地笑了两声:“因为您看起来很严肃,而我当时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外来人。”
萨那尔:“那么你现在已经是轮回塔的一员了,为什么还这么怕我?”
柏诗握住杯子,确定她并不是在哄骗自己:“您承认了我的身份?谢谢您的慷慨,那么对阿诗琪琪格的处罚……”
萨那尔制止了她接下来的求情:“对她的惩罚已经是我酌情减轻的后果,我必须给外人一个交代。”
“这件事她做的并不完美,被人抓住了尾巴,那她就要承担因此带来的后果,”她顿了顿,朝柏诗笑:“你此刻会在心里偷偷骂我不近人情么?”
柏诗摇头:“没有。”
萨那尔:“丰明晰那小子入塔前一刻还在跟你说我铁面无私冷血无情,你就没被他带得这么想过?”
她竟然听见了。
柏诗眨眨眼,不知道要不要给丰明晰点根蜡烛,“他应该是开玩笑的,您别跟傻子计较……我不会从别人嘴里给一个人下定论,看见您的时候,我就知道丰明晰说得并不准确,阿诗琪琪格也告诉过我不要太信他的话,他的结论总是带着大量个人情绪。”
“您的眼睛很漂亮,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像回到了母亲的腹中,总想把身体蜷起来。”
萨那尔用她那双刚被夸过的眼睛再次将柏诗细细打量了一遍,像在分辨她的话的真假,“难怪白音也跑过来替你说话……你的确很讨人喜欢,”她往后靠,坐得不再笔直,连氛围都轻松不少:“琪琪格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你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柏诗:“是的。”
萨那尔:“想过找回记忆吗?”
柏诗有点丧气:“我一直在努力,只是结果不尽人意。”
“嗯,不急于一时,”萨那尔说:“我原先只是想看看让琪琪格费心的向导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因为你身份不明,我总害怕真是奸细……五座白塔之间其实也不太平。”
柏诗:“可是阿穆尔和我说,白塔之间互相有联姻啊?”
萨那尔几乎立即回答她:“那层浅薄的亲缘关系在利益面前一碰就碎,前几年民众里兴起的让阿穆尔和琪琪格争夺少祭司位置的声音并不全部来自T区,里面有一部分是他叔叔的人。”
她顿了一下,自己先笑出声:“别和他们说漏嘴了哦,我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一定是没休息好,退步了,脱口而出的话也咽不下去了。”
她现在倒比之前端庄严肃的样子更鲜活,柏诗忍不住跟着她笑出来:“您年轻时一定很活泼吧。”
萨那尔来了兴趣:“我年轻的时候啊……的确比现在看上去更有人气,那时候在前线打仗,不用穿这么多繁琐的衣饰来标榜自己的高贵不可侵犯,出去杀异种总会弄脏衣服,洗又觉得费事,我和我的副手说想直接裹块布出去,把她吓得每天天不亮爬起来摸到我的帐篷里看着我穿衣服。”
柏诗想笑,又觉得这不是她能听的笑话,眼睛弯成了月亮嘴角还费劲抿着,虽然刚刚就看出来大祭司的内在和看上去不太一样,但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反差。
萨那尔:“后来就如同你现在看到的,继位当了大祭司,不能再这么开玩笑了,说一句话周围的人要揣摩半天,于是渐渐不怎么说话,只有在几个认识很久的故友面前能轻松一会,”她的目光温柔,像想起什么心爱之物:“这些将来也会成为琪琪格的必经之路,我希望在她的道路的尽头能够有你站在那,在她疲惫的时候和她聊聊天,说说话,她会感到开心的。”
如你所见一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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