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
    跟寇豫睡了。
    虽然在跟寇豫网聊的这几天，她能感觉到寇豫对她多多少少有那么几分意思，聊得好的话，以后可能也会跟他发展到这一步, 但苏曼璐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其实以前也有发展迅速的情况，不过苏曼璐不可否认, 寇豫在她心里的感觉不一样。
    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长相身材，都不是以前那些可以与之相比的，所以寇豫对于她来说，是需要慢慢来的暧昧对象，在深入了解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开始恋爱。
    可结果却是仅仅九天就已经坦诚相待了，这会不会太急躁了？
    苏曼璐不得不开始后悔，昨晚她应该拒绝寇豫的，这样她在对方面前至少不算太随意，对方也会更认真地看她。
    苏曼璐倦倦地坐起身，看见床头柜上的智能闹钟显示下午一点。
    闹钟旁边，放着一束很大的复古色挑染玫瑰，花朵中夹着一张卡片：苏曼璐女士，祝贺我们有了新的开始。
    苏曼璐有一瞬的怔愣。
    她二十九年来收过很多束花，这一束是她最喜欢的，却从未收到过的。她还记得，花语是：一半热烈，一半温柔。
    一如他们昨晚的缠绵，热烈，而又温柔，双方都主动，又最合拍。
    苏曼璐不自觉地笑了，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套在身上，长发随手挽起。
    房间里有单独的浴室，她走进去，里面除了男性的洗漱用品以外，还有一套新的。
    苏曼璐化好妆，拿上包包出了房间。
    这栋别墅很大，装修奢华堪比宫殿，她昨晚来的时候没好好看，这会儿实打实地开眼了，寇豫的财富比她想象的还要巨大。
    一楼餐厅里，寇豫站在餐桌边插花。
    他穿着一条浅紫色的牛仔裤，跟发梢上挑染的颜色一样。上身光着，肌肉线条明显，白花花的，半点吃过苦的痕迹都没有。
    苏曼璐朝他走去，猜想，外界传言说周妄跟寇豫两人是白手起家创业致富，她看来却并不如此，这俩人家底肯定也好，不然，不到三十就把事业做成这样也太逆天了。
    “寇总，”苏曼璐还是一副艳丽精致的模样，手指动了动，“good morning。”
    寇豫抬眉，蛮不正经地盯着苏曼璐的眼睛，“苏总监，昨晚还满意么？”
    苏曼璐实话实说，“非常满意…”
    “那要不要跟我谈个恋爱？”寇豫把桌上的最后一支粉玫瑰别进裤腰里，对苏曼璐眨眼。
    苏曼璐停住脚步，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寇豫说：“我现在单身，并且想跟你成为情侣。”
    苏曼璐在看到床头柜的那束花时，已经猜到了寇豫的心思。
    虽然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因为优秀而自信，但这一刻在寇豫面前，她有一点退缩，“寇豫，你考虑清楚了么？”
    寇豫问：“考虑什么？”
    迟疑两秒，苏曼璐说：“谈恋爱要专一，一夜情不用。”
    寇豫笑了笑：“我选专一。”
    苏曼璐也笑：“那就谈吧。”
    ——
    城市的另一边。
    周妄穿着浅色家居服，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下午三点了，许京窈还没出房门，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不想自己一个人先吃，坚决等许京窈醒了再一起出去吃。
    四点有个内部会议来着，主要内容是合法审问那个卷了两千万跑路的假大陆人。
    想起还没跟寇豫说一声今天不去了，周妄打开微信，同时响起提示音。
    -寇豫：【兄弟，下午的会我不去了】
    -寇豫：【你自己审吧】
    周妄：“……”
    他回复：【我也不去】
    -寇豫：【那不开了】
    -寇豫：【我要带我女朋友去海边兜风】
    “……”周妄重复看一遍那几个字，确定寇豫说的是女朋友。
    其实寇豫以前年轻的时候，经常这么称呼跟他处于发展中的女人，后来开始创业了，身边也没断过女人，但他一直称她们为情人，只有今天才说是女朋友。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周妄不用问也知道寇豫的女朋友是谁。
    -周妄：【ok】
    -寇豫：【你要不要带窈妹来】
    -周妄：【她还没起】
    -寇豫：【你小子，昨晚折腾人家了吧？】
    -周妄：【折腾什么，我哄着她睡的】
    连头发都是他吹干的，完事儿了还把人抱回房间，跟伺候祖宗似的，哪敢折腾。
    周妄偏头，往房门口看了眼，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免开始担心，许京窈在没熬夜的情况下睡十几个小时，有点不正常。
    想起许京窈这几天情绪不高，他又开始琢磨，到底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如果是工作上的，许京窈不主动开口，他很难得知，但既然寇豫跟苏曼璐已经是情侣关系，那不妨打探打探。
    -周妄：【问下你女朋友】
    -周妄：【窈妹在工作上遇到麻烦没有】
    两分钟后。
    -寇豫：【遇到了】
    -寇豫：【她设计的情侣钻戒，创始人把署名权给了别人】
    周妄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心一寸寸沉下去，发疼，发麻。
    这几天来，许京窈不哭不闹，反而比平时更活泼，乖巧，原来是情绪早已经崩断，用这样的方式把痛苦压下去了而已。
    还有许京窈手背上的两条创可贴，他问过几次，许京窈一直不肯说缘由，想必也是在公司弄的，是自己不小心还是人为，他已经有了答案。
    -寇豫：【开火吧，兄弟】
    -寇豫：【惹到周妄，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周妄关了手机，走到房门口敲了几声，里面没动静，他试着开门，发现门没锁。
    推开门进去，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许京窈蜷缩在被子里，床上隆起薄薄一小片。
    周妄有种立刻把许京窈带到英国，逼创始人把署名权还回来的冲动，可只是握紧了拳头，硬生生把想法压了下去。
    他明白许京窈为什么不肯说。
    其一，许京窈受了这种委屈还愿意留下来，在别人看来，也许是一种懦弱无能，许京窈不想让他觉得，她是懦弱无能的人。
    其二，如果他知道了，解决的办法可能会很不友好，那许京窈不一定还能留在那个公司，或者不能继续在珠宝设计行业里待下去，所以许京窈不想让他知道。
    那周妄自然会装作不知道。
    但他一定会去解决这件事，完美的，不影响到集团和许京窈本人的，解决好这件事。
    周妄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许京窈睡得很熟，呼吸平稳，侧颜带着稚气。
    他抬手，在许京窈脸上摸了摸。
    少女十六岁失去父亲，十七岁被母亲送到别人家寄养，十八岁被暗恋的人拒绝，二十四岁被夺走设计作品的署名权。
    桩桩件件，哪一处对得起她。
    周妄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心疼在他的血管里翻涌，他红了眼眶，“窈妹，起床了。”
    许京窈没动静。
    周妄轻轻捏她的耳垂，没反应，又捏她的脸，“起来吃点东西。”
    许京窈还是没动静。
    周妄抬手，在她额头上贴了贴，体温正常，脸颊也没有明显的红晕。
    他怕许京窈饿过头，等会儿起来了会反胃，只能捏住她的鼻子，强制让她醒。
    许京窈昨晚十二点就睡了，一夜都在做不好的梦，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她逃避现实不想起床，睡得近乎昏迷。
    这会儿感觉到要窒息了，她动动脑袋，软乎乎哼唧着，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
    周妄看她动了，脑袋凑过去，“宝宝，你饿了，起床填填肚子。”
    许京窈含糊说：“不起…”
    听见她的肚子在咕咕叫，周妄知道她饿的紧，指尖挠她下巴，“快起。”
    许京窈烦了，“周妄，你不要吵我啦…”
    周妄抓住她的手，贴到脸上按住，用胡茬刺她，“再不起床上班要迟到了。”
    打工人对上班特别敏感，许京窈突然睁开眼睛，倒吸一口气，转身平躺，惊恐地看着周妄，“这么快就到周一啦？”
    周妄说：“没有，但是下午三点了。”
    许京窈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点恍惚，梦里不好的场景一个接着一个，激烈地拽着她，让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依稀记得，时间已经流转到了十一月，各大商场的海报都换上了那对情侣钻戒的广告图，而左下角的作者签名是cynthia的名字。
    最后的最后，她一个人撑着伞在雨中哭泣，谈浔跟尚巧巧像看不见她一样，擦肩而过不理她。
    周妄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对她挥挥手，然后转身，背影渐行渐远。
    一切都很不好。
    戒指的事情已成定局，无法阻挡，但周妄此刻还在眼前，许京窈看着他的眉眼，“周妄，你会不会哪天突然不要我了？”
    猜测许京窈大概做了这样的梦，周妄默默对方的脑袋以示安慰，“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心脏还能跳动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