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物的漫漫黄沙中,搭起了巨大雪白的营帐。两国的君王带着各自的随行兵马,在此相会。
辛兀王一眼便见到曹宇衡身旁一身白衣的男子,意味不明地嗤哼了几声,率先揭开营帐帘幕进入,而后是曹宇衡和衍繁月。其馀的随行队伍则在营帐外头守卫,大眼瞪小眼,气氛肃杀。
三人落坐后,曹宇衡先开了口:「此次会面,便是想了解:两国向来交好,为何近来却频频骚扰我国边境人民,造成人心惶惶?这似乎不是友邦应有行为。」
辛兀王斜倚着太师椅,神色轻慢地说:「小朋友,叔叔在带兵打仗的时候,你可能还在你爹爹怀里喝奶呢……啊!不过,你爹爹的奶水的确是又香又甜啊,那次干他,他还一直扭着屁股要我部下们多吸一点呢!!哈哈哈!!」
曹宇衡被这猝不及防的话语给劈得脸色忽青忽白,他用力一个拍桌,身旁的小几立刻断了一脚。喝道:「你!你说什么胡话!」
「衡儿!」衍繁月厉声打断他。曹宇衡扭头望他,双目爬满了血丝,模样甚为可怖。衍繁月放缓了语调,道:「衡……陛下……您先出去吧……本宫想单独与王上谈谈。」
曹宇衡怎么肯依。「父后……」当然他明白大局为重,不可为对方似是而非的言语挑拨,但是辛兀王说得活灵活现,他光是想像那画面,就快要疯了,根本无法保持冷静,更遑论让衍繁月跟对方独处一室。
面纱遮去了衍繁月的表情,但他的语调始终平稳,道:「陛下,您在帐门处候着,本宫不会有事的。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谈下去。」
衍繁月直言不讳,曹宇衡也无法反驳,只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警告似地怒瞪了辛兀王一眼,才忿忿离去。
曹宇衡离去后,衍繁月解下了面纱,秀雅的脸孔仓皇而惨白,并不若嗓音那般无动于衷。
他想要瞒着曹宇衡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而且还是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愤怒当然是有的,但是愤怒不能解决问题,千里迢迢来此,也不是为了唇枪舌战,互揭疮疤的。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你想怎样?」
辛兀王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脸上还掛着笑,目光却逐渐森寒。回道:「杀人者偿命,很简单的道理。曹兄死得不明不白,本王断不可能再与凌戍建交。」
衍繁月捏紧了拳,声线显得紧绷:「哈!说得真好听!杀人者偿命,那曹旻翰也是死得刚好而已!他连自己的亲儿也不放过,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衍繁月说到后来,目眥俱裂,咬牙切齿。
辛兀王愣住。「原来……」他喃喃,周身的气息也沉静了下来。
他沉默了会儿,对衍繁月道:「曹兄杀了你夫君,你反弒了他,也许已解你心头之恨,可本王兄长被杀,你要本王以罪有应得看待,本王作不到……」
衍繁月心一惊,脱口问道:「曹旻翰是你兄长?!」
的确,那时第一次见辛兀王,心中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繚绕不去……他与曹旻翰的眉宇间,的确有几分神似……但,怎么会……?
辛兀王点点头,闭上了眼,喃喃道:「很久之前,我父王曾经挥军攻打凌戍,掳走了当时凌戍的几名将领和妃子,后来,一名妃子脱逃,回到凌戍国之后產下一子。那人便是曹兄。曹兄五官明显便与中原人有所区隔,是以幼时并不受宠,但他后来展现了优异的军事天赋,才得到当时凌戍王的肯定。
不久后,他带兵攻打辛兀,在见到我父王的同时,才得知自己的身世。他当时天人交战,终究没能对自己亲生父亲下得去手……回国之后,自然遭受到叛国的处分,过了暗无天日的一段日子。父王临死前,一直惦着这个儿子,也交待本王必定要协助兄长上位。因此,在当时的凌戍王死后,朝廷动盪的那段日子,本王便挥军南下,助曹兄一臂之力,顺利登基。我们兄弟俩,虽同父异母,但志趣相投,特别聊得来,本以为两国的情谊也能够像我们的兄弟情一般,长长久久,没想到……」
辛兀王睁开眼,长叹一口气,站起身,道:「你们走吧,本王日后不会再滋扰边境。不过,原本的合作协定,就当没谈过吧……」
他衣袖一振,就要离去,衍繁月急急跨前一步,想要挽留他,情急之下,竟抓住了他的手—两人的身子同时一震。
衍繁月眼一眨,两行眼泪立刻落下,哽咽地说:「王上……衡儿……新任皇帝与此事当真全无关係,全是妾身一人所为!不论您有滔天怒气,请就衝妾身一个人来吧……公归公,私归私,两国之间若因此动盪不安,妾身真的承担不起啊……」
海棠含露,梨花带雨,光看着就令人生怜,饶是心如钢铁,此时此刻,也被他哭得如同绕指柔。
辛兀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突地一把将衍繁月纤弱的身子搂入怀中,低声道:「你说你要一人承担,那若要你作本王的妾呢?」
衍繁月眼中还噙着泪水,转瞬间却被男人的气息包围,还听到这样的话语,整个人都懵了。
六十五、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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