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回到马厩的是臭鸡蛋!”薇洛高高抬着头宣布道。
阿莱西奥笑了,这确实才是她应该展现出来的模样。
“我知道你有多喜欢赢,我可以让你先跑。”他一边说,一边收紧缰绳,他的爱马在他身下迫不及待地跺着蹄子。
而他的爱人翻了个白眼:“就好像我需要这个,我才不会输呢。我现在数到三,给我做好准备,一!二!三!”
她话音刚落,一人一马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于是阿莱西奥也迅速给了他的马同样的信号,而它丝毫不需要进一步的督促。
他紧紧地跟着她,看着骑着白马穿着马裤的她有多漂亮,几乎像是一位女武神,也许她就应该去身披铠甲、拿着闪闪发光的矛与盾。
她策马在夏风中微微摆动的草地上疾驰而过,向着马厩奔去,然后,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偷偷望了他一眼。
这个动作让她付出了代价。他的马向前跃进,完全弥补了之前让她先发制人造成的差距。
但是,就像阿莱西奥一直所知道的那样,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容易屈服的女人,她的好胜心体现在方方面面。
果不其然,很快,她优雅的脊背就在马鞍上弯曲下来,她纤细而有力的、穿着裤子的腿在马身上收紧。
他看着这幸运的母马,忽然就回忆起了她骑在他身上的美好场景,他无法控制地开始走神,于是,他也付出了代价,又让她趁机领先了一个马头。
马厩越来越近,他逼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回他们的比赛上,死死盯着他们的终点线——马厩的入口,此时他都能看见马厩里闪闪发光的喷泉了。
他向前弯下腰,对马道:“老伙计,我们得向女孩们展示一下我们的本事,别让她们嘲笑我们是两颗臭鸡蛋,好不好?”
就像是听明白了他的话,纯种马开始全速奔跑,蹄声如雷,将碎石和草屑喷洒在空气中。最终,他们比他们疯狂的对手更早一步越过终点线。
就赢了一步。
当那个马厩男孩急匆匆跑过来时,阿莱西奥下了马,他高傲地把绳子甩给这个小伙子,大步走向薇洛。
她脸颊通红,怒气冲冲,根本不理会他伸过来牵她的手,固执地坐在马背上。
“我们得重来,我不应该回头看你的,我们只差一步,我和贝拉只差一步就可以赢过你们两个家伙。”
“确实是只差一步,你是个很优秀的女骑手,下次吧,下次你肯定能赢的。”
她坚持道:“我现在就得赢。”
“好了。”阿莱西奥直接把手放到了她的腰上。
他之前没有这么将她放上马,现在倒是这么把她拖了下来。
他把她横抱起来,道:“就让你的马喝口水吧,可怜的小姑娘快要渴死了,我把她送给你不是希望你虐待她的。”
她拒绝道:“不,我们必须重赛。”
然后,她感觉到他抱着她走了几步。
她以为他要带她回房间,继续嚷嚷:“这不公——”
她的声音以一声尖叫结束,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轻轻地掉进了水里,显然,是给马喝水用的那个饮水喷泉。
她坐在水里,膝盖叉开,浅浅的波浪在她周围荡漾,她看起来非常震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但她确实成功冷静下来了。
她努力克制去摸自己肚子的冲动,直接就骂:“你这个白痴!你这个蠢货!你究竟在发什么疯?你以为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不直接将我扔到地上把我摔个半死?”
那样简直太好了,又不是她在堕胎,谁也不能说她犯了杀人的罪。
他的微笑加深了。
魔鬼知道,他真的很喜欢跟她玩,看她暴躁起来的样子。
她继续向他控诉:“我的衣服全湿了,它完全被毁了,你们给我安排的那个女仆,茱莉亚,她会不停地碎碎念,直到我的头终于‘嘭’的一声炸开。”
说完,她看见他就这么一直一动不动的听她说,脸上的表情更生气了。
“你还不把我拉起来吗?”
哦对,他得把她从喷泉里弄出来。
他条件反射一般地俯下了身,伸出手准备把她拉起来。
这是个非常不错的角度,当他看到湿透的裤子紧贴在她无与伦比的腿上,他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不该如此失去警惕。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他,他被她耍了。
下一秒,在她的笑声中,巨大的溅水声响起,他向前狠狠栽进了喷泉里,比她进水的方式可是狼狈多了。
他默默坐起来,吐出一口不知曾经泡过多少马嘴的水,又擦了擦脸,十分冷静地把湿漉漉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你看,你也觉得这样很好玩吧。”
确实非常好玩,当他面无表情地把水吐出来时,她笑得尤其大声,他被她的笑意所感染,以至于他本能地俯下身亲吻了她。
在他们身上,一件事总是很容易导致另一件事,她喘着气躲开他的吻道:“除非你是想与我一起淹死,而且我还没有原谅你做出来的蠢事。”
“你需要我怎么请求你的原谅,臭鸡蛋小姐?”
臭鸡蛋这个词一出来,阿莱西奥就知道他说错话了,她又开始气自己竟输给了他的事,即便这其实非常正常。
“这就一点也不像求原谅的样子。”她说,“而且这应该是你自己考虑的事,不要什么都过来问我,反正我可以知道你究竟真不真诚。”
阿莱西奥看着她,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那块烫手的山芋,它一直安静地待在他的各种外套口袋里,等候着他鼓起勇气,又或者说是找一个借口。
“刚好,我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你,我希望它可以弥补我的过错。”
他有些紧张地说完,手往兜里一伸,摸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摸到了那个该死的小盒子。
就像是生怕自己会退缩一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直接递给了她。
他告诉自己,她一定能懂的。
薇洛看着那枚小小的方形皮革盒子,心里也知道它一般会是什么。只是她唯恐自己会一不小心猜错了从而导致在他的面前丢大人,索性开始装傻:“什么啊?是耳环吗?”
说完,也不等阿莱西奥有什么表示,她直接就拿了过来打开。
果然,是一枚戒指,上面嵌着一颗圆形的红宝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用出色的记忆力飞快地回忆起了自己好像在一些画像里见过它。
这是他家的一枚古董戒指,就算是最无知的女人都能猜到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虽然这个场景实在是非常奇怪。
在她短暂的沉默中,他觉得他的五脏六腑都纠结了起来,皮肤上也悄悄渗出了汗,好在他身上都是水。
圣母,他们正待在一个喷泉里……
“哦……阿莱西奥……”
他终于听见了她的声音,那些无助的恐慌总算稍微少了一点。
她深深吸了口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很小的声音开口问他:“这……是你的求婚方式吗?”
阿莱西奥迟疑了一瞬:“什么?”
她的声音变大了:“你得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寻求着一个准确的答案,可心情却非常复杂,甚至是想要逃跑,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是什么结果。
面对她探究的眼睛,他才刚消减一些的恐慌又开始成倍迭加。
“这就是一份小小的礼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的这种话。
他赶忙想要弥补,幸运的是,英国诗人马洛的诗句涌上他的心头。
诗歌——是的,那是爱的语言。
“不,我的意思是,亲爱的,做我的爱人,我们将拥有所有的欢乐。”他用自己的方式引用了它。
在她忽然愣住的表情里,他脑海里回响着更多的诗句:“我会为你铺起玫瑰花床,还有一千支芬芳的花束……”
薇洛努力让自己别犯恶心,并问他:“你为什么忽然开始吟诗?我想你应该还没忘记我受不了花香味,一千支?也许你想杀了我。”
阿莱西奥只能把马洛忘掉,自己发挥道:“我……我希望这里就是你一生的归宿,请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保护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尽可能地以这样一种诗意的方式向她表达着,他认为这应该还挺浪漫,会更适合去赢得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孩的芳心。
他听起来就像是在非常间接地向她求婚,薇洛想。
可她依然在等着类似于“你愿意与我结婚吗”的简单古老但至少正常的话语,又或者是像婚姻、教堂、公告之类的更具代表性的字眼。
她对他从来缺乏信任,对自己的自信也早已被他一系列行为带来的强酸腐蚀得差不多了,她最为厌恶的就是保护这种虚无缥缈、有多重含义的词。
他们相对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没有等到他多说一句话,他也没等到她有什么回答,于是,他直接把她的手套摘了,把戒指拿了出来,硬塞到了她的手指上。
他悄悄地松了口气,这不就行了吗!
他看着阳光下的红宝石,它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几乎像是液体,衬托着她白皙的手指,看起来美极了。
“答应我你会永远戴着它。”
之后大约是想转移话题,他又提起了她一开始的话:“如果你更想要耳环,我也可以立刻找珠宝商过来给你挑。”
“你又忘记了,我压根没有扎过耳洞,我不会毁坏自己的身体。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从水里出来,我真的不能再感冒了。”
这确实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阿莱西奥赶忙抱着她从水里站了起来,准备带她回去换一身干净衣服。
一直到步上了楼梯,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表情看起来未免太平静了,不像高兴也不像不高兴,就仿佛无事发生。
他不得不令自己承认,在磨磨蹭蹭了这么多天之后,他还是不小心把一切搞砸了,至少在马喝水的喷泉里掏出戒指吟着英国伊丽莎白时代的情诗就是一个绝对的馊主意。
他是个可怜又绝望的傻瓜,他难堪地想,十六岁时就拜亲爱的父亲所赐,对婚姻完全失望。他沉浸在那些没有承诺的关系里,从未真正坠入爱河,从未向谁求婚,也从未像某些混蛋一样去有意地诱骗过哪个良家女子——诱骗她们最好的方式就是假装他准备和她们结婚……
他以前来往的那些世故女人究竟有什么不好?他为什么不去迷上她们?那样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他都永远不会想到结婚,对方估计也不想,这能有效避免他向着父亲的道路前进。
天呐,父亲……
他发现他最近想起这个男人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多。
以及——安洁莉卡。
他应该和她谈谈这些事,谈谈他愚蠢的十六岁,不管她怎么想的,他已经向她求婚了,如果他们将共度一生,她需要更了解他的过去——
Chapter79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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