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样,我以后换个名字叫你也行。”秦祯小心地抱住他,抚着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但是你听我说,我求你活下来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你别急,我会尽我所能,将范中书他们都救下来。”
范霁的身心早就疲累不堪,他靠着这具坚硬的胸膛,无力地痛哭起来。
来来去去,他又成了无家可依的落子。
秦祯一直陪着他,好不容易安抚着他重新入了睡,才打了个哈欠轻步退出来。
“圣上要不也歇会儿吧。”宋仲孝劝道。
“范中书一家还等着朕来想法子。”秦祯揉了揉鬓角的穴位,重新翻看起了记录在册的口供。
然而不论他如何争取,案子都没有丝毫的进展,当最终的宣判公诸于世时,秦祯愧疚地不敢去见范霁。
两人隔着一道屏风,夜夜同居一室,可除了那轻微的呼吸声,他们没有交谈过一个字。偶有时候,秦祯想听听他的声音,可又想起范霁抗拒着这个名字,只好将要说的话都收回去,每日只能从看护他的内臣口中知晓一切。
这样冷漠平淡的日子持续了近乎两年,直到西陲传来战报,赵世安率当地的守军退却了车宛的突袭。秦祯便抓牢了这个机会,暗中让臣子上奏赐封赵世安为侯。
那日的午后,范霁久违地对他开了口。
“你这样太冒进了,是要将赵太傅置于众矢之的。”
秦祯先是讶然于他的重新开口,然后才苦涩地解释,“我也知道,但我真的想再做点什么,赵太傅有侯爵和兵权在手,灵浚作为世子,日后也能舒坦许多。况且剑西沿线需要有人来守,赵太傅在那里,我放心许多。”
范霁看着他,还是没有对他说出自己的身世以及心头谋想了几乎两年的计划,他对秦祯说完刚才所言,便再次恢复沉默。
“可这也不是没有条件。”秦祯好不容易等到他说一句话,赶紧凑上去主动又道,“我要给赵太傅封侯,就得立宁姝静为后。”
范霁并无任何反应,秦祯看着他,似征求同意一般地弱着声音又道,“我碰都不想碰她,现在却得用这种方式给她后位。”
“小不忍则乱大谋。”范霁惜字如金地说了几个字,意思不言而喻。
并非是宁氏抓着封侯之事作为交换,而是不论怎样,宁氏总有办法将后位抓在手上。
秦祯懂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好,他们既然要,我给就是。”
范霁转身要去内室,秦祯赶紧叫住,“等等。”
他抓着范霁愿意开口的机会说道:“我……我是真心的,你别不与我说话好不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范霁问他:“你知道我九岁那年受过很重的伤吗?”
秦祯听范棨提过,便点头道:“我知道,听说你静养了一年。”
范霁又问:“那你可知我伤在何处?”
这些就不是秦祯所知晓的了,他问道:“你伤在哪里?可好全了?”
“好不全了。”范霁平静地说着,好像已经淡忘了年幼时的伤痛,他看着秦祯的眼,揭露了自己最为不耻的伤处,“我被人净过身。”
秦祯的眼倏然睁大,面部僵硬地定住,好半晌之后,他摇头道:“怎么可能……”
他一个范家的公子,怎么会遭受这些?
“你不信?”范霁当着他的面解下了束腰,果决地放下了底裤,将自己残缺皱缩的部位露给他看,声音冰冷道:“现在信了吗?”
秦祯愕然地看着他的那一处,脑中空白成片。
范霁慢慢地穿好,说道:“我就是这么一个无用的残废,现在,请你重新考虑刚刚说过的话。”
秦祯被震在原地杵了许久才回神,赶紧追着去了内室,解释道:“我刚刚不是在犹豫,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遭受这些。你别多心,我真的不是在嫌弃你什么。”
为什么会遭受这些。
范霁漠然地看着他,终了还是没有回答,秦祯似也反应过来这伤疤不能揭,于是不再问了。他小心又试探地去触了触范霁的手,讨好地说道:“没人知道我把你藏在这里,我能保护你的,往后也会一直保护你。”
“你不觉得我很丑很恶心?”范霁没有抽开手,只是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怎么会!”秦祯就势拉住了他的手,很是珍视地放在两手的掌心里,“你给我的感觉,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范霁指尖蜷缩,尘封如冰的心像是融化了一角。
这双手这样捧着他,挺暖和的。
秦祯见他没有反抗的意思,又试着去抱,范霁伏在他肩头,闭上眼睛放过了自己。
他不想再将自己继续圈禁了,这样的痛苦无人察觉,每逢夜深人静,便是天命对他反复不停的折磨,提醒着他不要淡忘过去,而他无人可依,只能蜷缩着抱住自己,一个人躲在这狭小的角落里苟且偷生。
心锁被人打开,范霁睁了眼,寻着秦祯的嘴唇覆了上去,痴缠着舔舐舌下的一切。
他想要这个人,他原来早就这么爱这个人。
谢昕回想着那些暧昧缱绻的往事,将囊里的余酒倒在碑下。
酒洒之后,是失声痛哭。
他将额头抵在那个“祯”字上,声泪俱下。
这一生的前几年,他是光明磊落的文氏公子。后来家逢突变,他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做了范霁。可天不许人愿,范家又遭变故,二十一岁往后的每一天,他都是苟活于世。
第5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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