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昂克被放出笼子后,跟着这两个陌生人,一直走到市场外。
她不懂这位神秘的客人为何要买下她,她只知道,经历过十几年饱受折磨的奴隶生活,自己早就深深厌倦被人呼来喝去,被人当作牲口使唤。
她厌倦了这一切。
她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再卖身为奴。
“喂。”她粗鲁地喊她们:“别白费功夫了,我不会给你们做事,把我送回去吧。”
奥佩娅皱紧眉头,转过身责问她:“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你知道买下你的人是谁吗?”
“我管你们是谁,就不识好歹又怎么样?”阿娜昂克轻蔑一笑,那只锐利的独眼恶狠狠盯着她:“现在!立刻送我回去。”
奥佩娅既羞又怒,主人花费心血救下的怎么会是这样的白眼狼!她憋足一口气,正准备大骂回去,克丽特却拦住她:“好了奥佩娅,不要生气。”
“告诉我为什么你宁愿回去送死。”克丽特冷静问她:“人总是趋利避害的,不是么?”
“我不想做奴隶了,我想要自由,哪怕这种自由以死亡为代价。”
“自由?”克丽特重复她的字词,忽然扑哧一笑。
阿娜昂克在她的笑容里读出嘲讽的意味,不禁咬牙切齿,愈发愤怒:“有什么好笑的?
“你太天真了。”克丽特冷下声来,正色道:“你以为死亡就能让你自由吗?不,这只是虚假的慰藉,那些奴役过你的人不会有任何损失。”
阿娜昂克被她激得拳头紧握,上前一步逼视她,咬牙切齿说:“你们贵族当然可以说这些风凉话,但我没有选择,除了死还能做什么?”
她生得高壮,发怒时浑身肌肉绷紧,活脱脱一只凶神恶煞的母狮,能轻易将人撕咬成碎片。奥佩娅担忧她对克丽特做出过激的举动,连忙挡在二人之间。
“贵族也没有你想象得这么好,尤其是女人。”克丽特推开奥佩娅的手,轻声说:”即使贵为王后,我的自由也是国王施舍的,随时随地可以夺走。只是死亡并不是唯一的办法。”
阿娜昂克微怔,原来站在她面前的,是阿尔戈斯的王后?
但就算是王后收她为奴,她也不稀罕。
她依然没有放下敌意,冷冰冰质问:“那你有别的办法?”
“有,那就是权力。”
“没有权力,自由只是一句虚无缥缈的空话。”克丽特说:“我现在有夺取权力的方法,但我一个人做不到。”
阿娜昂克眉眼略有松动,她脸上的愤怒逐渐退去,被迷茫取代:“你的意思是”
“跟着我。”克丽特干脆地说:“你不止能够获得自由,还会拥有权力和财富。如果我能赢,绝不会亏待我的人。”
阿娜昂克依然怀疑:“你凭什么给一个奴隶这么多?”
“奴隶?”克丽特无所谓一笑,自如地望向她:“我只在乎你能不能为我做事,至于你是奴隶还是贵族,都于我毫无分别。”
阿娜昂克垂下眼,仔细琢磨她话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这些贵族都工于心计,擅长使用花言巧语蛊惑人心,最后又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但她转念一想,就算骗她又如何?大不了一切照旧,她也没什么损失。
她沉吟半晌,终于松口,爽快答应:“好,以后我都听从您的调遣。”
回到王宫,奥佩娅给阿娜昂克安排好房间,又叫人给她送去沐浴用的橄榄油和刮身板,弄去她那一身又厚又臭的污垢。
忙碌之余,她不由得赞叹克丽特独一无二的观念。作为王后亲近的侍臣,她自然也是贵族出身,没想到连奴隶她也会破格提拔。
哦对,维卡诺也曾是奴隶,跟着王后陪嫁过来的,差点给她忘了。
她立即找到维卡诺,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今天的事,兴奋地说:“她还说奴隶跟贵族对她没什么区别!”
维卡诺敷衍点点头,继续埋头整理克丽特的床铺。
奥佩娅自讨没趣,轻哼一声,转头拿起一罐来自希俄斯毫无杂质的黑葡萄酒,倒到特制的金杯里面,拿来喂蛇。
这条双头蛇真金贵呀,不吃老鼠和鸟,只喝不掺水的葡萄酒和纯净的花露,用昂贵的黄金作器皿,比人还会享受。
简直把它当神明侍奉。
她嘀咕着,全然没注意身后的维卡诺从被褥上捡拾起一缕棕发。
那显然是男人的头发,不算太长,极富光泽,可见主人悉心保养。
而国王已经离开好几天了。
维卡诺把那缕头发丢到装垃圾的瓦罐,神色黯然。
奴隶和贵族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这就是区别。
自由,或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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