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意味着短节目的领先啊！
    黎楠这样想着，就看见安德烈做出起跳的姿势，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安德烈这独特的起跳姿势——lo跳？
    几乎是一瞬间的，安德烈起跳，过于倾斜的跳跃轴不好控制，黎楠眉梢一挑下一秒安德烈落冰就斜着出去，一个空翻勉强稳住身形，没有真的摔出去。
    但这和摔出去没什么区别的，顶多是不会扣掉那摔到的一分。
    黎楠的视线没有继续落在冰面上的安德烈身上，而是转到了大屏幕上，等待着技术组的裁判将刚刚那个跳跃的周数判断出来。
    4lo<<
    降组判定，说明安德烈那一个跳跃周数缺失超过180度，不够四周跳，却远超三周跳。
    既然被判定了降组，那goe肯定会有所体现，再加上那一个空翻差一点摔到，裁判就算再偏爱，也不可能瞎了眼给出正向的goe。
    果然，紧跟在4lo<<，后面的是goe-0.8的标识。
    丁建国很不爽，“这都双足落冰差点摔了，goe只扣0.8，这裁判是瞎了吗？这样还不如把他这个4lo<<改成3lo，说不定goe还能变成正向的，又占了第一个跳出4lo的名头，又要拿goe，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丁建国的声音不大，就只有他们身边的这几个华国队的人能够听见，当然就算别人听见了，带着一点口音的华国语也很难分辨清楚。
    黎楠伸手给丁建国顺了顺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变成3lo对于安德烈才算亏，他前面的两个连跳都是连的3lo。”
    丁建国一噎，才想起来安德烈前面两个连跳的第二跳都是3lo，没有一个3t，最主要的原因还是lo跳比t跳的分值要高，黎楠能掏出压后五连跳的招数，安德烈想要获胜肯定也是要想办法提高基础分值。
    不然就靠裁判给水分，那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安德烈肯定是要选择分值更高一些的lo跳，虽然一次性加的分不多，有种杯水车薪的既视感，但是比赛就是这样，或许这一点点的分数，就是扭转乾坤的稻草呢？
    裁判给出的4lo<<判定对于安德烈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判定了。
    若是给了3lo的判定，那已经跳过两个3lo的安德烈，这一跳会被算成重复跳跃，直接不计分数。
    与其干脆不计分数，还不如给一个降组，虽然goe会扣一点，也比整个跳跃没分要好。
    等待安德烈结束了整场节目，气喘吁吁地从冰场上下来，两人擦肩而过。
    黎楠侧头看着这位老前辈，微微颔首。
    没有多说一句话，接下来才是他的舞台。
    他一定会拿下这一场的金牌，开启他职业生涯中崭新的篇章。
    安德烈没有给出什么反应，直径朝前走，等两人真正错开了身形，黎楠已经越过他踏上冰场的时候，他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明明是在很普通的比赛场馆内，现在还是白天，赛场内更是开着灯光，将整个场馆照得敞亮，安德烈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黎楠在朝着光走，而他渐渐隐没于黑暗。
    这就是新与旧的更替吗？
    即使再不想承认，安德烈也必须认清一个事实了。
    在花样滑冰这一个年轻的竞技运动上，他是真的老了。
    “你是怎么想的？”安德烈的教练查理有些无奈，“最后一个跳跃你明明可以跳一个3f或者3lz，为什么偏偏要上一个4lo？你的4lo成功率才多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你不会真的在赌跳成功的可能性吧？”查理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古怪。
    安德烈从自己教练手中接过了羽绒服，随手一扬，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往等分区走去，“或许只是感觉到了威胁。”
    安德烈也说不清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什么。
    查理说的没错，无论是跳一个3f还是3lz都比挑战4lo更稳，完成了clean后在p分上还会有所表现，但他确确实实在那六分钟的赛前练习上感受到了来自黎楠的威胁。
    即使安德烈的整场节目下来，除了那一个4lo以外，都不像是受到了影响，只有安德烈自己才知道，他这一整场节目是全程紧绷着神经，到现在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他太紧张了。
    两个月之前他的大奖赛金牌被黎楠夺去，那个时候的黎楠不仅还是压后了五组跳跃，更是在一场节目内完成了五个四周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压后的五组跳跃七连跳给吸引了，只有安德烈关注到了那五个四周跳。
    先不说普通的选手究竟有没有充足的体力，在同一个自由滑节目中，完成五个四周跳，单是把这五个四周跳强行塞在同一个节目中，观感就会下降许多。
    就算是以现在的规则，他们这些掌握了三种四周跳的，完全可以把四周跳塞满整个自由滑，也没有真这么做的。
    就算是那个被称为跳跃机器的谢泽之在役时期，都没有这么干过的。
    偏偏黎楠这么干了，还能巧妙地将跳跃融合到节目之中去，除开后面的七连跳看上去存在感十足，基本上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塞了五个四周跳进去。
    安德烈本来就因为黎楠那一招压后跳跃，不得不尽可能地提高自己节目的技术分，在赛前又被黎楠的一个4lz给刺激到了，还是冲动地在比赛的最后选择了赌一把。
    虽然他的4lo还没有完全大成，可成功率多少也是有一点。
    安德烈真的担心黎楠反手掏出六个四周跳塞在自由滑里，那样的话，他只有四个四周跳绝对是竞争不过的。
    即使安德烈自己也明白，以目前人体极限来看，五个四周已经是勉强有可能实现，六个就干脆想都不要想。
    没有人有那个体力完成的。
    但安德烈还是担心，在黎楠身上，他已经见过了无数个不可能变成可能了。
    简而言之，安德烈被黎楠一个4lz干破防了。
    已经上场的黎楠完全不知道安德烈此刻的心理活动有多么的复杂，他站在围栏处，等着比赛开始。
    就算他还没看到安德烈的分数，也知道如果这一次他没有全力以赴，以最漂亮的姿态完成这一场自由滑，他绝对会输掉这一场比赛的。
    奥运银牌啊。
    或许在很多运动员眼中，能拿到银牌已经是巅峰了，但黎楠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
    金牌。
    他要拿到金牌。
    耳边听到了欢呼声，黎楠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安德烈的分数出来了，或许是一个很高的分数，所以现场的观众才会发出这样热烈的欢呼与掌声。
    黎楠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你可以的。”谢泽之对他说，“去吧，现在该轮到你上场表演了。”
    黎楠忍不住被谢泽之这一句话逗笑了。
    说他好像是什么召唤师英雄一样。
    第227章
    黎楠与两位教练分别击掌，转身朝着冰场环绕一圈后，在中央的位置停下。
    “现在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男子单人滑进入自由滑的二十四位选手已经有二十三位选手完成了节目，目前仅仅只剩下了一位选手即将开始他的表演。”
    “他，是黎楠，曾经是登上冬奥花滑领奖台最年轻的选手，在上一届的冬奥会中，他以294.69的高分夺得了铜牌，当时，他年仅十五岁，不满十六周岁。”
    “四年之后，他再一次站在了冬奥会的赛场上，此刻的他，年仅十九岁。”
    “就在两个月之前的大奖赛总决赛上，黎楠成功超越了安德烈选手，夺得了金牌，不知道他能给我们带来怎样精彩的表现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音乐响起。
    解说间也顺势安静了下来。
    燕式旋转。
    黎楠的很多场节目，开头必然是一个旋转，这已经是黎楠的老习惯了，很多长期关注着黎楠的冰迷都知道他有这样的习惯。
    有一个安德烈在前刺激着黎楠，他几乎是全身心都投入了这一场节目表演中。
    浮腿紧绷，上半身向前，一只手向上抬起，掌心想向下，仔细观察他连指尖的弧度都是绷直的，形成了非常漂亮的线条，旋转时更是如此。
    令人惊讶的是，黎楠旋转时的轴心几乎没有多少偏移，若是此刻有人看到冰面上由黎楠冰刀划出的痕迹，就会发现那一圈圈的白痕几乎是重叠在了一起。
    真是可怕的基本功。
    安德烈站在围栏边上，手心紧紧攥住了栏杆。
    三圈过后，黎楠变换姿态，原先紧绷的浮腿弯曲，同时身体后仰，两只手拉住了冰刃，变换姿态几乎没有用多少时间，看着就好像一下子就完成了姿态的转变。
    他更强了。
    安德烈心中都生出了一股绝望。
    和天才成为对手的人或许都有如此的感想，自己多么努力，在以为这一次对方不会超过自己，或者以为对方那已经是极限了之后，总会发现对方还能更进一步。
    天才或许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在进步，仿佛没有极限一般的天才。
    甜甜圈旋转过后，黎楠腰身一个用力，拉着冰刀提起，转而进行提刀燕式旋转。
    过程流畅，没有一点停留，改变姿态时都不曾有过减速，可见黎楠在基本功上下了多少功夫。
    旋转结束，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步伐接上。
    在一个转三后黎楠迅速向前起跳，一个漂亮的3a落下。
    从来没有人质疑过黎楠的3a，他是在青年组就能把3a玩出花来的天才，时间过去这么久，黎楠沉寂了整整一年多才把起跳姿势和发力点更改，现在的他做曾经就会的跳跃更加如鱼得水。
    带上了举手动作，黎楠展开双臂落下。
    裁判纷纷点头，给黎楠这一个堪称完美的跳跃拼上了分数。
    其中在短节目就被黎楠给‘俘获’的帕尔更是毫不吝啬地按下了+3的按钮，这样一个无论从远度、高度、还是空中姿态上来说，都无可挑剔的跳跃，值得他给出一个+3的评分。
    黎楠的伴奏对上别人来说是有点吃亏的，毕竟他是原创音乐，在知名度上就落了下风，也不方便别人代入伴奏，没有一个完整的故事进行演绎。
    相对的，这个音乐，因为是黎楠亲手制作的，是完完全全贴合他的风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他对这首伴奏的感悟更深，能够表演出来的情感也更加细腻。
    一曲舞蹈会拥有感情吗？
    会的。
    那作为冰上的舞蹈，花样滑冰能让观众在不了解音乐的前提下，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感情吗？
    很难，但是同样也是可以做到的。
    以黎楠现在的演技与感染力，在这方面根本不成问题。
    黎楠是天才，他还比别人多了一世的经验，也是那一世的经验，让黎楠如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样。
    黎楠一直觉得这一个系统是他开的一个挂，但实际上真正的挂，是他有着比别人多出来一世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