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失笑，随后悠悠说道：“你明日一早收拾收拾，早些回去陪陪舅母和外祖母吧。”
    南歌摇头：“我要在宫里多陪陛下两日。”
    “不用。”晏姝拒绝，“本宫有人陪，你就别不解风情了。”
    南歌表情一顿，随即幽幽开口：“今晚摄政王出宫之际，好像有人给他送美人，这明显是打算用美人计虏获摄政王呢。”
    晏姝缓缓抬眸：“是吗？”
    “臣可不敢拿莫须有的事情跟陛下说笑。”南歌正色点头，“本来就打算告诉给陛下的，方才在奉天门当值的御林军都看到了，景王带着个美人候在外面不知多久，就等着摄政王呢。”
    晏姝沉默片刻，淡淡一笑：“正常。”
    摄政王以前太过神秘，不参与朝政，虽一直住在天下脚下，但摄政王府常年闭门，朝中大臣几乎都快遗忘了他的存在。
    而今摄政王在朝堂上却是个手持先帝遗诏、武功强悍、手中握着可怕势力并坚定扶持皇后的人。
    而且摄政王还没成亲。
    景王今晚给他送美人，来日可能就会有大臣想着把女儿嫁给他。
    早晚都要面对这些的。
    晏姝喝了口茶，想着冷漠寡言的摄政王遇到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
    他本就跟煞神似的，会不会把美人吓着？
    晏姝随口一问：“摄政王什么反应？”
    南歌表情微妙：“听说摄政王骑马先行一步，并承诺若那美人比他先至摄政王府大门外，就收了她。”
    晏姝：“……”
    “皇后陛下，武王到了。”
    晏姝回神，淡道：“请他进来。”
    “是。”严嬷嬷站在凤仪宫外石阶下，朝武王微微躬身，“武王请进。”
    武王踏着沉稳的步子跨门而入，躬身见礼：“这么晚打扰皇后陛下，是有要事与陛下相谈，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武王请坐。”
    “多谢皇后。”武王抬眸望了一眼晏姝，“方才摄政王出宫回府时，遇到景王给他送美人一事，不知陛下可知情？”
    问这句话时，他状似不经意地盯着晏姝的表情变化，想知道摄政王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分量，却见晏姝眉梢微挑：“本宫跟南歌方才还在谈论此事，怎么，武王就是因为此事而来？”
    “当然不是。”武王一噎，连忙否认，“就算摄政王收了那美人，最多不过是桩风流韵事，臣还不至于无聊到这般地步。”
    说着，他走到一旁坐了下来：“臣想跟陛下单独说话。”
    晏姝调整着端坐的姿势，敛眸轻执茶盏：“你要说的是什么事？跟谁有关？”
    “跟景王有关，还跟南昭皇族有关。”
    南歌心头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晏姝。
    晏姝看着倒是闲适：“景王怎么了？”
    “臣不想当着太多人的面说。”武王态度难得强硬了一些，并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请陛下屏退左右。”
    南歌皱眉：“武王，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此时是晚上，武王单独跟皇后相处本就于理不合，若王爷对皇后不利——”
    “本王还没活腻味，怎么会对皇后不利？”武王打断她的话，“何况皇后的身手远远高于本王，我还没那么蠢，自己主动过来找死。”
    南歌还待再说什么，晏姝已经开口：“都下去吧。”
    “……是。”南歌只得咽下劝阻的话，转身带着人退了出去。
    武王双手搭在腿上，斟酌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陛下有没有怀疑过，从小到大，护国公为何一直对你态度冷淡，而偏偏宠爱那个继室生的晏雪？”
    晏姝平静地看着他：“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第279章 两只斗鸡
    “臣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武王敛眸掩饰自己的情绪，“总觉得先帝在位时，隐瞒了许多事情。”
    晏姝淡笑：“护国公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武王猝然抬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原来她早已知道……
    晏姝神色淡淡：“怎么，你不相信他的话？”
    武王眯眼：“你知道护国公跟我说了什么？也知道我打伤护国公的原因？”
    所以在所有人都觉得他行为莽撞，应该给予重罚时，她才轻飘飘地揭过？
    “你觉得本宫应不应该知道？”晏姝淡哂，“本宫一个弱质女流，凭什么掌握朝政大权？若什么事情都被人蒙在鼓里，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武王没说话，心情一时复杂。
    晏姝说的是事实。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愚弄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没想到……
    行吧，他就个傻子一样，自以为聪明，实则就是个自作聪明的笑话。
    武王忍住抹脸的冲动：“如果当时我没把护国公打伤，你会什么反应？”
    “不会有什么反应。”晏姝喝了口茶，“本宫不会因为谁知道了什么秘密，就杀人灭口，那些秘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况且罪魁祸首又不是我。”
    她的语气太过无所谓，像是从来不把这些外人眼中惊世骇俗的秘密放在心上。
    到底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盲目自信得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还是底气十足，还让她无所畏惧？
    武王沉默片刻：“秘密若是被爆出来——”
    “爆出来就爆出来。”晏姝淡笑，“那本宫就顺势登基又如何？若有人反对，本宫就让他说不出话来，无非是多杀几个人和少杀几个人的区别罢了。”
    武王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不怕秘密泄露，不担心真相被人知道，但知道之后，所有反对的人依然会死。
    到那时，就不仅仅是杀一两个人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是血流成河。
    武王知道这个秘密不是罪，但若是怀着恶意泄露这个秘密，那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总之，她从不曾考虑过改变自己的目标和想法。
    武王想了想，斟酌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把你的秘密爆出来，可能我的胜算会大一些？”
    “胜算？”晏姝挑眉，“提前见阎王的胜算？那确实会大一些。”
    武王：“……”真不可爱。
    “言归正传。”晏姝道，“你发现景王什么事情？南昭皇族怎么了？”
    “景王可能跟南昭国的皇族有来往。”武王回神，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据臣所知，他曾派出不少探子前往漠北。陛下应该知道，漠北是南昭的地盘，他们的铁骑就是从漠北训练出来，精良的战马也皆是从漠北饲养出来。景王若非跟南昭有来往，屡次派探子去漠北干什么？”
    晏姝缓缓点头：“这件事本宫已经知晓。”
    武王再次惊住：“……”
    “不必那么诧异。”晏姝淡道，“方才本宫已经说了，凭我一介弱质女流，若没点底气，哪敢不自量力在男人堆里争权？”
    武王没说话，心里却在想着，这何止有一点底气？
    简直是万事通好吧。
    虽然她手里掌握着玄隐殿，情报方面确实比旁人更了解一些，但是……
    武王一直以为，不管怎样强悍的势力都不可能做到无所不能。
    他们是人。
    纵然训练有素，武功厉害，在很多人印象中像是无处不在的鬼魅。
    可他还是认为，他们只是一群比寻常武者厉害一点的影卫罢了。
    但是……
    “景王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晏姝不在意武王心里什么想法，很快开口，“他想做的做不成，最终只会自食恶果。”
    武王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替晏姝保守秘密，并铲除欲对她不利的人，甚至一度为了自己这份“光风霁月”的奉献精神自我感动过，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
    好像当头被泼了盆冷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其他想问的问题，突然就问不出口了。
    武王心里郁闷，搁下茶盏，正要起身告退，忽闻南歌禀了一声：“陛下，摄政王到了。”
    武王刚离开椅子的尊臀一顿，慢吞吞又坐了回去。
    摄政王不是刚出宫不久，怎么又回来了？
    摄政王府才是他的地盘不是吗？他还真拿后宫当他王府后院，想来就来？
    正这般想着，摄政王已经走了进来。
    看来已经回府沐浴过了，还换了一身衣服。
    一袭锦白绣暗纹袍服，比黑袍少了几分冷峻疏离的气势，更多几分夺目光华。
    武王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心里忍不住暗哼，堂堂摄政王却穿得跟求偶的花孔雀似的，像话吗？
    心头酸意仿佛压都压不住。
    “陛下。”摄政王看都没看武王一眼，“天色已晚，臣有事禀报。”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
    天色已晚，不相干的人该识相地离开了。
    摄政王有事要跟皇后讨论，闲杂人等回避。
    武王坐着没动，只当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武王先回去吧。”晏姝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宫跟摄政王有些事情需要讨论。”
    武王沉默片刻，站起身，缓缓抬眸看向摄政王：“摄政王年岁已不小，是不是该考虑娶个王妃了？偌大的摄政王府，没个女主人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