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后宫里回来后,年若瑶让海嬷嬷给她盛一碗粥,嘴里念叨着,“福嘉和弘曜不在我身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也是难受。”
年若瑶诞下两个小阿哥后,福嘉提出和几个淑慎、端柔、和惠等人同住,皇后便把几位公主安顿在南三所。
海嬷嬷笑得慈和,“娘娘身为贵妃,理应住在这种地方。二公主临走时说了,等和硕淑慎公主出嫁后再回来陪您。”
年若瑶喟叹,“淑慎才十五,过两年就要嫁人了。”
海嬷嬷愣了神,很快反应过来,轻摇着手里的竹扇。
贵妃娘娘想留二公主到二十岁再出嫁的消息,宫里很多人都知道。
外面那些有门路的富贵人家甚至特意留一个儿子晚婚,盼着将来能有幸娶到二公主。
二公主是皇上和贵妃心尖尖上的女儿,换成别的公主,哪有机会在闺中多待几年。
正这样说着,见红泥脚步匆匆赶过来,附在年若瑶耳边道:“娘娘,熹嫔娘娘中毒了。”
熹嫔中毒,太医院肯定会派人去诊治和验毒,这个时候没法和庄太医联系,所以现在翊坤宫也不知道熹嫔中毒的情况如何。
年若瑶一惊,她想过有人会对熹嫔动手,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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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
熹嫔口吐鲜血,铜盆里的血水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素荷颤着手服侍熹嫔,“娘娘,太医马上就来了,您一定会没事的。”
熹嫔嘴角竟然扬起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血红的嘴唇和沾了血的牙齿一张一合,终于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很快,太医赶来保住了熹嫔的性命,熹嫔也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四阿哥得知生母中毒,在毓庆宫焦急地等着消息。当时贵妃难产,六阿哥都没有回翊坤宫,如今自己额娘病了,皇阿玛肯定也不会准许自己随随便便出入东西六宫。
等了半日,倒是等来了静嫔身边的如意。
“如意姑姑。”再次见到如意,四阿哥心里是说不出的古怪。尤其是看到如意和静额娘有五六分相像的温柔笑容后,四阿哥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额娘与静额娘都想抚养自己,他还未曾得知这次额娘中毒和延禧宫有没有关系。
“四阿哥,娘娘让奴才来请您过去,她要带您去看望熹嫔娘娘。”如意道。
四阿哥张了张口,没想到静额娘是这样的意思。
“好。”急切想见到额娘的心情让四阿哥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疑惑,跟着如意匆匆往永寿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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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年若瑶得知皇上下令解了熹嫔的禁足,至于其他的消息却一概不知。
“娘娘,永寿宫那儿被人看得跟铁桶似的,都是御前侍奉的那些人,奴才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探消息。”张荣昌解释道。
能得到熹嫔被放出来的消息已是难得,估计后宫嫔妃里那些消息不灵通的人,只能等到下次众人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见到熹嫔本人才知道这个消息。
“娘娘,方才景仁宫的小太监求见,让奴才带句话给您。”红泥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景仁宫?
年若瑶难得皱起了眉头,“他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说,今儿她和皇上赶去永寿宫的时候,有宫人说是前一段时间,她在去膳房的路上看到了您,您乘坐着轿子行动鬼祟,还在永寿宫附近绕了一圈路。”
近身伺候年若瑶的几人是知道那天实情的,没想到落到别人嘴里就把贵妃描述成了这个样子。
年若瑶沉默了。
皇后来提醒自己,看似好心提醒自己提前做好准备,实则已经把自己列入怀疑对象。
她在永寿宫,与皇上待在一起的时候让人给自己递消息,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甚至,这也可以成为自己给熹嫔下毒的证据。
不然为什么,皇后不给别人传消息,却让人巴巴地跑来把永寿宫的情况传到贵妃耳朵里。
“娘娘。”春玉唤了一声,她不是担心,是心里气不过。若不是当日娘娘和皇上待在一起,这次被人诬陷,是怎么都解释不清的。
“没事,等着吧。”年若瑶气定神闲地坐下喝了杯茶,她有预感,很快就有人来翊坤宫请自己了。
果然,她这杯茶刚下肚,苏培盛就到了。
“贵妃娘娘。”苏培盛语气十分恭敬,“皇上请您去永寿宫。”
苏培盛扫了一眼桌子,看着上面摆了一盘还没动过的点心,猜测贵妃还没用晚膳,笑着道:“皇上说了,不耽误多少功夫,等从永寿宫回来了,再和您一起回翊坤宫用膳。”
有了皇上这句话,年若瑶底气更足。
再看苏培盛脸上的笑容,分明是请自己去永寿宫看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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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
熹嫔虚弱地躺在床上,四阿哥跪在地上伺候她喝药。
皇上和皇后坐在主位上,地上跪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宫女,是永寿宫负责跑腿的二等宫女。
年若瑶到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静嫔和四阿哥也在。
“贵妃。”皇上见她愣神,唤了一声。
虽是警告的语气,但是在场众人都能听到了里面含有一丝无奈地宠溺。
回过神来的年若瑶立刻给皇上和皇后行礼,静嫔等人又向年若瑶行礼。
“清云,你把那天看到的事情再当着贵妃的面说一遍。”皇后语气威严。
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瑟缩着身子看了一眼年若瑶,忙转过头开始道:“那天奴才去膳房给熹嫔娘娘提膳,路上碰见一个四人抬的银顶轿子,几人行动鬼祟,专挑往没人的小道走。奴才心里觉得奇怪,就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落,发现他们也是往膳房去的。”
“那时天已经黑了,奴才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好像是贵妃娘娘,就不敢跟了,往回走的时候,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回头,隐约看到贵妃娘娘掀开帘子和人说话……”
年若瑶在一旁认真听着,这次编台词的人倒是有长进,重要情节全都讲得很模糊,什么‘隐约’‘好像’,若是被人拆穿了某处细节,也可以推脱自己天黑没看清楚,少担一些责。
那个叫清云的小宫女说完,便低着头不再言语,仿佛十分害怕贵妃胁迫自己改口似的。
众人的视线都移到年若瑶身上,皇后没说话,但是探寻的目光却明明白白说明了,她也在等贵妃的解释。
这次,若是下毒的人成功毒死熹嫔,得益最大的就是贵妃和静嫔。
可现在‘人证’只提到了贵妃,丝毫没说静嫔。
四阿哥背对着众人给熹嫔喂药,清云话音落后,他僵直了身子,强忍住自己不回头看想要杀害自己额娘的仇人。
皇上来到永寿宫后,只问了太医熹嫔的身体如何,还有吩咐苏培盛去请贵妃,其他时候再也没开过口。
“贵妃,这个宫女说的话是真的吗?”众人沉默了很久,皇后率先打破了这个局面。
年若瑶定定地看着那个宫女,“那天我做了轿子,也经过了膳房,但是没有停留。”
这是承认了自己那天坐了轿子是事实。
皇后心一沉,难道真是贵妃所为?
躺在床上的熹嫔声泪俱下道:“贵妃,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要害我性命?”
没想到,竟然是两宫联手给自己设的局。
“呵!”年若瑶忍不住笑出声,这次真是巧了,她倒要看看谁还准备往枪口上撞。
给人下毒还如此嚣张,四阿哥忍不住想要站出来质问这位素来得意的贵妃,当着皇阿玛和皇额娘的面,她怎么敢?
熹嫔被子下的手抓住四阿哥的袖口,微微合上眼眸,两行清泪从她脸上滑落。
四阿哥语气十分焦急,“额娘!”
皇后用余光打量了皇上一眼,见他目光深沉,紧紧抿着的唇却暴露了他现在的情绪波动。
皇上,动怒了!
这时,安静了半天的静嫔开口了,看了眼熹嫔又瞅了一眼年若瑶道:“也许这一切都是误会,劳烦皇后娘娘把这件事查清楚,给熹嫔姐姐一个交代,也还贵妃娘娘一个清白。”
静嫔话音刚落,那个叫清云的小宫女竟然抱着宁死不屈的态度道:“奴才没有撒谎,所说的句句属实,贵妃那日确实与人私会密谋了什么事。”
弦外之音,贵妃说的话句句为假。
“贵妃,你可有人证?”皇后决心按照自己的处理方式来办,两方各执一词,那就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对的。
眼见着贵妃落入下风,熹嫔和静嫔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她们决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皇阿玛。”四阿哥突然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上,含着热泪道:“弘历求皇阿玛给额娘主持公道。”
四阿哥自从懂事后,再也没在人前掉过泪,皇上看到他落泪,“弘历,你退下吧。”
四阿哥不解,迷惑地看着皇上。
难道事已至此,皇阿玛还想着包庇贵妃?
年若瑶感受到来自四阿哥那个方向不善的眼神,不免心惊肉跳。
这个孩子,对自己的怨恨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
皇上站起身,俯视四阿哥,“弘历,你不退下吗?”
帝王的威压让四阿哥犹豫了片刻,想到躺在床榻上中毒的额娘,还有犯了错仍不可一世的贵妃,他挺直了脊背,“弘历要等着皇阿玛的决断。”
“那一日,朕让人接贵妃去了养心殿,那些抬轿子的太监也是朕的人。”
皇上说完,永寿宫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四阿哥更是呆滞在原地。
熹嫔和静嫔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清云宁死不屈的倔强,熹嫔声泪俱下的控诉,静嫔看似好心的提醒,皇后举棋不定的摇摆。
这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如果她们没算上皇上的话。
“皇上……”静嫔看着皇上,有些不甘心,皇上是不是为了包庇贵妃才这样说。
四阿哥同样震惊地看着皇上,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视作为天的皇阿玛,有朝一日会为了女色而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那日抚远大将军和怡亲王也在,贵妃与朕一起用了晚膳。”皇上眼神冰冷地扫过众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静嫔和卧在床榻上的熹嫔,“既有本事诬陷贵妃,那么找人打听怡亲王和抚远大将军是否来了养心殿,也不算难事吧?”
皇上这话,一锤定音,贵妃是被人诬陷的。九五之尊的天子没必要和她们在这儿陪她们兜圈子,皇后霎时间就明白了,熹嫔和静嫔联合起来陷害贵妃的计策,失败的一塌涂地。
皇上话语里的寒意逼得清云瘫软在地上,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在场各位贵人,自己也没想到,贵妃那日私会的人居然是皇上。
打从皇上接过这件事的话语权后,这件事早就偏离了她们的预期。
年若瑶几乎没动嘴皮子,就看了一场大戏。
清穿之侧福晋年氏 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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