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那张照片的,否则我不会走。”我意识到自己表现得不太好,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和他说话。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发脾气,这怎么能让人接受?但刚才看到的情景真的把我吓到了。凯文不仅监视我,还监视我儿子。“你侵入了我的电脑!”我大声说道。这是他获得照片的唯一途径。
“我没有!”他坐在那儿,有些局促不安。
“你有!”从他旁边看过去,桌子上堆满了复杂的电子设备,奇怪的黑匣子,还有天线和键盘,都连接着错综复杂的电线。我指着屏幕说:“那是我儿子。那是我!”
他想解释,但又没有办法解释,只得痛苦地缩起来。
“不是侵入你的电脑,是你的手机。”
我甚至没有试着反驳。“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接着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霍桑知道这件事吗?”
霍桑当然知道。凯文就是这样帮助他的。突然间,我完全明白了。车牌自动识别系统证明阿基拉·安诺从未去过汉普郡。这监控录像是从舰队街的休息服务站拍摄的。我一直不明白卡拉·格伦肖为什么会把录像拿给霍桑看,但其实她从来没有拿给他!是他偷了录像,是这个住在三楼的聪明的朋友帮助他侵入了警方的计算机系统。
凯文惊恐地盯着我。他的身体变得更加扭曲,而且有些失控。“不要告诉霍桑先生你发现了。”他说。
“你为什么要看我的个人资料?”我坚持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
“这样说很可笑。”
“我对你很感兴趣,我读过你的书。”
好吧,听到这句话我确实开心。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乐意让凯文在我洗澡的时候,通过电脑里的摄像头盯着我,或者通过我的手机听我说话。这样我会很生气,但是考虑到他的情况,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到底在为霍桑做什么?”我问他。
“我什么都没做。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杀了我的!”
“别对我撒谎,凯文……”
“我不能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情,我真的不能说。求你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但突然间他眼里充满泪水,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世界上最差劲的恶霸。而且,我离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不希望凯文的母亲或者霍桑发现我在这儿。我不知道哪种状况更糟。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我什么也不会对霍桑说,”我说,“但这事还没完,凯文。我会再来和你谈的。”
“你不能这样。”
“我一定要谈,你别想躲着我。”
“我哪儿也不去。”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很有幽默感。
“我要你离我的手机远点!事实上,我打算买一部新手机。”
“说实话,那样根本没用。”
“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好像有人来了,我朝凯文伸出一根手指,“离我的手机、电脑和平板电脑远一点儿……还有我前门的电话。答应我!”
“我保证!”他看上去不太好,我不能再逼他了。
“我们下次再详谈。你明白了吗?这事还没完!”
我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我一点儿也不相信歇洛克·福尔摩斯。我的意思是,在书的第三十二页,他说他研究过雪茄烟灰,只要看一眼烟灰,就能认出雪茄的品牌。”
我走进房间时,听到霍桑在说话,果然,整个书友会的人都在听他说。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假装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们,最近美国人刚做了实验。他们用硝酸和盐酸的混合物溶解灰烬,然后用等离子质谱分析结果。”他摇摇头,“即使这样,也只能达到百分之六十的准确率,所以我不明白福尔摩斯在说什么。”
霍桑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讨论嫌疑犯的身高和步长之间的关系,完全抛开另一个虚构侦探的理论。但是我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他的话像是飘浮在空中。我在想凯文,他居然连我的手机都没有碰过就能侵入。我又在想,霍桑作为一名私人侦探在苏格兰场工作,而实际上他使用的方法很可能就是在犯罪。当然,这让我对他产生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恍恍惚惚。有人提到了《丝之屋》,尽管只有两个人真正读过,也就是那对双胞胎,但他们还是要求我谈谈柯南·道尔的写作风格。我勉强说了几分钟,然后被丽莎·查克拉博蒂打断了。
“好,非常感谢你,安东尼,”她说,“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也是结束今晚讨论的一个很好的方式。现在我要把书友会移交给克里斯汀,她已经选出了一本书作为新年的讨论书目。现在让她介绍一下。”
克里斯汀站起来,她戴着眼镜,头发灰白,穿着宽松的开襟羊毛衫。“我选择了一部现代作品,”她说,“我相信这是一部杰作,是阿基拉·安诺的第一部 小说《众神》。”
现在我能真切地感受到房间里的温暖和热情。
“太棒了!”
“她是一名非常有影响力的作家。”
“我读了三遍《特密苏盆地》,都把我弄哭了。”
“克里斯汀,你选得太好了!”
接着房间里又响起了一阵掌声。
我迫不及待地想出去。霍桑是和我一起来的,但现在我也想赶紧离开他。我们沿着走廊往出去的时候,几乎都没说话,我看着他消失在电梯里,不知道是该钦佩他还是鄙视他,因为他利用一个身患残疾的年轻人来帮他做违法的事。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我对他了解得越多,知道的就越少。
注释:
[1]出自《血字的研究》。
第十七章 追逐
当晚我睡得很不好。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书友会变得像《罗斯玛丽的婴儿》一样(实际上也很像)。霍桑和凯文蹲在一台电脑前,屏幕上是我生平最糟糕的那些场景。即使在熟睡中,我也很惊讶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糟糕表现。
我被手机铃声吵醒,发现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禁有些庆幸。吉尔已经走了。我伸出手去接电话,本以为是霍桑打来的,但当我听到电话那头卡拉·格伦肖的声音时,不禁叹了口气。
“我把你吵醒了吗?”她假装关心地问道。早上七点刚过,太阳正缓缓升起。
“没有。”我说。
“我猜你会想知道,我已经和敦特书店谈过了,他们不想起诉你。”
“这是个好消息。”
“我正在说服他们不要放弃。”她顿了一下,“倒不是针对你,只是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包庇犯罪。”
我闭上眼睛,把头埋进枕头里。“你想要什么?”我问她。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吸了口气。“霍桑今天要回去见阿德里安·洛克伍德。”我说。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给我发了个短信。短信上有一个名字,克松街的一个地址,还有时间,再无其他。毫无疑问,我也会去。尽管我不喜欢与格伦肖分享这些信息,但我看不出这样做有什么坏处。毕竟,霍桑已经允许我这么做了。
“我们和他谈过两次,”格伦肖说,“他没有任何理由杀他的律师。”
“是的,但事实上就是他干的。”
“什么?”
也许是因为我刚刚醒来,也许是因为我害怕惹恼格伦肖,突然间我就有了答案。这就是霍桑说的“形态”吗?虽然这些话是脱口而出,但我知道理由。
“理查德·普莱斯之所以被称为‘钝剃刀’,是因为他非常诚实,”我接着说道,“他对阿基拉·安诺不放心,因为他认为安诺隐瞒了部分收入。”
“这我知道。”格伦肖听起来又有点厌烦了。
“等一下。普莱斯有可能得到了阿基拉的一些最新信息,而且他打算给律师协会打电话。根据斯蒂芬·斯宾塞提供的信息,她甚至可能参与了一些非法活动。”
“那又怎样?”
“所以如果她真的参与非法活动,理查德就不会犹豫不决,他会推翻整个判决,即便这样做会伤害到他的当事人。阿德里安·洛克伍德不会容许此事发生。他讨厌阿基拉,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他去那儿时可能并没有想杀害理查德·普莱斯。他们可能起了争执。阿基拉说过他很暴力。也许他一时失去理智,抄起瓶子,然后——”
“等一下,”格伦肖打断道,“洛克伍德有不在场证明。他当时在海格特,和戴维娜·理查森在一起。”
“如果快的话,他开车只需几分钟路程。”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阿德里安·洛克伍德没有杀理查德·普莱斯。”卡拉断然道。
“你知道是谁干的了吗?”我问。
“我就快接近真相了,随时都能实施逮捕。”
霍桑曾跟我说过,他已经把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两个,但我没有告诉她。我也没有说我自己把嫌疑人范围缩小到了五个。格伦肖探长发起了一场真相竞赛,每一步她都要抄近道。
“保持联系。”她挂断了电话。
我下床洗了个澡。与卡拉·格伦肖的谈话令我不安。我站在那里,水不停地洒落在身上,这一切似乎太不公平了。多年来,我从没遇到过像她这样的人,而现在,突然间,我在自己家里受到了威胁。我也很担心在敦特书店发生的事情,不知会如何解决。我告诉过霍桑这件事可能会毁了我的事业,这是真的。二十年来,媒体一直对我视而不见。后来,《少年间谍》开始畅销,特别是被改编成影视之后,媒体开始大规模支持。但最近,好像有人认为我太自负了。我注意到我的名字出现在一些记事板块上,其中的内容一半真,一半充满敌意。一个儿童作家在一家广受喜爱的书店偷东西被抓,这就不仅仅是一篇记事那么简单了。现在是二〇一三年,这个时代,对于任何一个稍有名气的人来说,即便是一条没有被证实的指控,都有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也许格伦肖一直在撒谎。可能这件事情不会闹大,但最终我决定不能冒这个险。我洗完澡,擦干身体,穿好衣服,然后去见希尔达·斯塔克。
希尔达是我的文学经纪人,我们已经合作了两年。是她把我的小说《丝之屋》作为三本合约书中的一本,卖给了猎户星出版社。她身材矮小,银灰色头发,双眼炯炯有神,喜欢穿偏男性化的服装。她在soho区希腊街开了自己的代理公司。我只去过几次,没什么太深的印象,我们通常在饭店或我的出版商那里见面。希尔达的代理公司占据一家意大利咖啡馆楼上的三楼和四楼,要通过一段狭窄、高低不平的阶梯才能到达。今天,办公室里只有不到六个人,包括两名初级职员、一名接待员和几名助理。但是因为房间较小,光线也很弱,所以还是让人感觉屋里很拥挤。
当然,我已经提前打过电话,但看到我时,她似乎还是很惊讶。“你来有什么事吗?第二本书怎么样了?”
对于一个身材如此娇小的人来说,她非常引人注目。我看到她穿着双排扣夹克和宽领衬衫,弓着背坐在办公桌前,像一个拿着水晶球的占卜师一样盯着笔记本电脑。以她在交易、尼尔森图表和国际趋势等方面的丰富知识和详尽了解,就算说她能预知未来,我也一点儿都不奇怪。如果问她哈兰·科本一共卖了多少本,或者亚马逊上都流行些什么书,她不用搜索就可以轻易给出答案。如果希尔达结婚了——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她丈夫一定没有机会插话。这个女人不只是手捧一本书入睡,而是带着整个图书馆入睡。
我在她对面坐下。“我有一个问题。”
“你开始写下一部歇洛克·福尔摩斯了吗?”
“还没有。”
“这就是问题。你知道猎户星出版社希望在三月前拿到完稿。《丝之屋》写得很好,但你从畅销书榜单上下来了,因为这周好书太多。”销量下降总是有原因的:天气、季节,还有其他作家。但我仍然很失望。
“我正在写另一本书,关于霍桑的。”我说。
她瞪着我。我最初告诉她这个想法时,她就不太高兴,直到与企鹅兰登书屋成功地签下合同,她才改变了想法。“为什么?”她问道,“第一本都还没有出版。”
“我没有选择,”我说,“有人被杀了。”
“谁?”
“一个名叫理查德·普莱斯的离婚律师。”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她说:“我想读者不会在乎离婚律师的。你就不能给他设定个更有趣点的角色吗?像演员或者音乐家?”
“上次被杀的就是一个演员,”我提醒她,“不管怎么说,这次不一样。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只是实事求是地写下发生的事。”
“哦,是啊。”她有些沮丧。她急着去忙自己的事情。“你遇到什么问题了?”
我把在敦特书店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哦,天哪,安东尼。你该偷更高级点的东西。‘末日世界’系列完全是垃圾——即使它的销量达到了五千三百万册。我唯一能说的是,道恩·亚当斯很走运。就在金斯顿出版社快要倒闭的时候,她偶然发现了这家公司。没想到你会去偷这本书。”
“我没有偷书,希尔达。我刚刚向你解释过,是警察陷害我。”
“恐怕这也没什么区别。你在指控一位受人尊敬的警官,而且你明白报纸会站在哪一边。”
“我不确定是否有人尊重卡拉·格伦肖探长。”
“好吧,如果你要写文章贬损她,一定要小心。你不想受到起诉吧。”
“我才是受害者!”我想冲出房间——顺便说一句,我并不擅长这样做——但我回想起希尔达刚才说的话。“道恩·亚当斯,”我嘀咕道,“她出版了‘末日世界’系列。”
“怎么了吗?”
关键句是死亡(出书版)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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