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黎苏苏回去时,不出意外地什么都没有猎到,让陛下多少有点无趣,让其他想展示的同年人放下心来。她把精力都放在关照司曦哲不从马上摔下来了,问道:“既然不擅长,为何要独自骑猎呢?”
非常委婉,甚至把他的行为称为了骑猎。
“未有回去的打算,亦未有交游的打算。”他道,“行马出猎反而是有趣了。”
黎苏苏点点头,同他一起继续看祭祀。
各位所猎得动物,正好是每次春祭祭品。占星台每每会派人同来,操持这份传统春日小祭。黎苏苏看不出祭祀这么一下能给中原全年带来什么好处,觉得这恐怕是有感情之人才能懂的东西。毕竟只有有感情之人才需要这些例行仪式给自己以抚慰,给自己以春生不息的信念感吧。
祭典由日落时起,由落于平面下止,逢魔之时,终归于寂静。
事情毕了,便各自回了帐子,她也回了被拨予的侧帐,点了灯火开箱看看究竟赏给自己了些什么。盒子套盒子,使得拆封颇为麻烦;灯笼只点了一处,显得箱中名贵物件们暗淡了。取了金饰,对着灯火瞧着其上掐丝宝石,觉得恭亲王的喜好真是不定,今年又变成繁复华贵之事了。
她想着这样的东西,注意到有人像自己的帐子靠近,很轻声陌生的脚步。她便把眼光投过去,等着看来者是谁,能毫不在意地来到亲王侧帐。
帘子被掀开,显出位意料之外的人——国师。
“国师大人?”来者确实是黎苏苏未能料到的,“大人为何会来此处?”
而且没人通报。
黎苏苏疑惑向帐外看了一眼,发觉门外人群扰扰,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往这里看来。不应当,她想。国师明明如此显眼,怎么会居然无人向这里看来?用了遮蔽视线阻断认知的法子?
国师乌雅璞,占星台此代主祭司命,为历法及祭祀之事负责。她与国师之间并没有太多联系,最大的联系不过每年天台祭祀,国师在台上而她在台下。很偶尔的,她会被派到占星台,求问一些异象同星象;但就连这种交集也是被大致派了普通祭司解答,主祭乌雅璞仍旧在台上,相互之间并不算有什么接触。是以此时国师前来此处,实在是超乎预期之外的。
此刻国师仍穿着那身主祭衣裳,白底银线,绣满了天上星河相位,于月色与灯火之间,流动出清浅之光。他有一头锦缎式的白发,被编了复杂的发型,用铂金钗饰固定着,撑起一头以星月为设计的装饰,单是发顶就比旁人高了一大截。最为人注意的还是他那蒙着双眼的白缎,极轻薄的料子绣着银线,折了几层,于眼上绕了两圈,系于脑后,完全阻碍了视线,只能隐隐看到其中那眼眶的轮廓。
但国师并没有行走迟缓视物不便的问题,于是对于其这个打扮的疑惑便在私下显得更加纷杂了。捂上眼睛仍没有滞涩,想来是有什么探查四周的本领,是什么?私下里传言里流传甚多,但并未达成统一的意见。只是得出一个公认的结论:想来还是有点本事的,不是一个完全的骗子。
也不知道国师对这些评价会有何反应。估计是没有反应。
国师本就纤长高瘦,顶着那头繁复的装饰便在帐中多有不便了,不得不微微屈身行走几步,然后才能在中间直立起来。但此间可能狼狈的举动,由他做出便是优雅尊贵的,并不显得滑稽。黎苏苏瞧着这番走动,觉得不愧为国师主祭,随便两步行走都显得与常人不同。
“国师前来,想必有事相告?”黎苏苏已经站好行礼,问道,“不知是为何等问题?”
“余于前日卜算中,首度观顾汝之异日。”国师说,“当风秉烛,兵在其颈,抱虎枕蛟,恐为其患。若无知无觉,或吉凶难料。”
黎苏苏点头。翻译一下就是第一次算出了自己的命,自己会遇到大危险,不注意可能会非常麻烦。
“多谢国师相告,敢问究竟为何种危险之事?”
乌雅璞摇头。
“不知,还是不能告知?”
“不知。是非之间,黑白混淆,事态交杂,不知主辅。”
自己遇到的事情太多,不知道哪个是最严重的祸患,哪个是衍生出来的祸端了。
“我会注意的。国师可有什么吩咐或良方,可助我解决这些问题?”
“或需他人相助。”乌雅璞道。
迟疑片刻,他又道:“若有需要,可来寻余。瞥见……”
他指了一下黎苏苏,又指了一下自己。
“或有另一份缘分。浅薄,然许会出现。”
黎苏苏还待再问,他便提前摇了头,示意不会再说,只留下一句下至街头算命上至谕旨占星都会留下的神棍结尾:“天机不可泄露。汝届时便知。”
黎苏苏目送他走出帐子,终究还是在他走出后挑起帘子,看他背影。明明极度显眼,但周围人却无一向他行礼问好的,他身前莫名让出一条道来,行路无阻。原来国师还有此等本事,黎苏苏想,倒是先前小瞧了。
远处乌雅璞突然停下,转头,向她略一颔首致意。惹得黎苏苏也只得又遥遥行礼。
故意给自己看本事的吗?他算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啊,黎苏苏想。之前可没有这么主动的暴露。
这份计量也只出现了片刻便消失,只是记住了这份警告,开始下意识观察起了四周。
经典款白发白衣蒙眼国师!呜呼白猫国师!
第三十一章国师乌雅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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