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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八章 以自我为中心的朱见治

    朱祁玉承诺给了石亨,让他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大明皇帝做到了,所以石亨一直没有背弃他的主公,选择了忠勇的为皇帝前驱先导,即便是晚年已经行动不便,石亨依旧在醉心于研究大明的泰安型火车,换了另外一种为王前驱。
    石亨走后,朱祁玉前往忠国公府亲自为石亨送行,追封了忠安王,谥号武宁,为金山陵园排序第二。
    朱祁玉承诺给了徐有贞,只要他仍在为大明百姓奔波,就不会清算他在京师之战中的罪行,大明皇帝做到了,所以徐有贞一直没有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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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大明的万里河山奔波,他在张秋为大明留下了不再决口的张秋引渠,使用了二十五年,依旧完好无损;
    他在黄河沿岸修缮了堤坝,这条脾气暴躁的母亲河,并没有在景泰年间,给沿岸的百姓带去洪涝和瘟病;
    他在河套修建了三百里的景泰安民渠,这个水利枢纽,将塞上变成了草原,无论是鞑靼人、兀良哈人、回回人、西域人还是大明的汉民都感谢他,不用彼此抢夺就可以安稳生活,是极大的幸运;
    他前往贵州疏浚了乌江,让这条咆孝着的河流变得温顺,成为了在硬化路面和驰道未能入贵之前,最重要的交通枢纽;
    他在长江上疏浚了四万里的主干道水路,他的恩泽惠及大明九省之地,将九省之地的百货可以顺利来到长江上的各个枢纽进行交换。
    他在广西修建运河,花了大明皇帝五百五十万银,比预算超过了五十万银,修建了一条足以通船的运河,让广西也有了出海口,让广西摆脱了烟瘴流放之地的称号,让广西百姓松了一口气。
    最后,他在汉口修建长江大桥,这个他承诺给陛下的大明奇观,最终没有在他手中完成,与世长辞。
    如此一个人物,在史料中,处处可见大明皇帝的警惕,关于到底是皇帝过于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还是徐有贞心里没数,明明不擅长朝局,非要硬参和一脚,数百年的时光里,始终争论不休。
    景泰三十年,大明皇帝让太子监国,再次南巡,一路南下,来到了湖广的汉口,参加了汉口长江大桥的落成仪式,已经五十二岁的大明皇帝亲笔提名“万里长江第一桥”,而朱祁玉见到了徐有贞的十四名学生,这是徐有贞在治水路上培养的治水人才。
    朱祁玉虽然老是觉得徐有贞故意收十四个学生,就是为了比他的十三缇骑多一个,就是跟他在置气!
    可是徐有贞已经入了土,朱祁玉也没有多计较。
    宽容的大明皇帝,仍然命人在大桥的桥头,立了两个凋像,第一个凋像是徐有贞目光深远的望着长江,而第二个凋像是徐有贞在河套,穿着短衫麻衣,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扛着一根长杆的模样。
    时年五十二岁的大明皇帝,依旧是那个喜欢凑热闹的皇帝,总是能够在别人不显眼的地方,看到一些人间的肮脏,而后用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去维护人间的公平和正义。
    大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蜕变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是坚定,随着火车的贯通,水路的疏浚,大明仍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景象。
    朱祁玉至九江府,对江西的学阀进行了第二次的打击,让所有人胆战心惊的皇帝陛下,再次启程南下,至应天府,再南下至福建,再到广州,看过了广州的匠城之后,乘船出海,回到了松江府。
    在松江府,朱祁玉得到了一个噩耗,三皇子他外公,大明镇海侯、自由放荡不羁的唐兴,在一次探索东非大裂谷的行动中,不幸坠崖,已经五十四岁的今参局,那个妖妇没有任何犹豫从悬崖一跃而下,追随夫君而去。
    在朱祁玉前往应天府打算乘坐火车回京的时候,京师传来了震撼的消息,朱祁玉的八皇子,嫡次子朱见治,纠集了两千余人,发动了宫变,对太子朱见澄发动了偷袭,这是一场兄弟阋墙的大戏。
    宫变仅仅维持了半个时辰,太子朱见澄用半只手就把亲弟弟朱见治的叛乱,给镇压了下去。
    这场宫变,一直在朱见澄的眼皮底子下进行,朱见澄不是坐视不理,他甚至让自己的嫡系心腹的太监,告诉朱见治,自己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纠集,让弟弟安生一些,朱见治不是对手,羽翼再丰满一些挑战才是正理。
    年轻气盛的朱见治,到底是不顾一切的发动了宫变,他认为自己可以赢,因为他觉得他比哥哥要狠的多。
    京营大都督、成国公朱仪带着不到五百人的京营,再加上二百缇骑的保护之下,就将朱见治等一众生擒,而大明军毫发无伤。
    朱祁玉听闻消息后,沿途没有逗留,火速回京。
    景泰三十二年,朱祁玉回到了他忠诚的顺天府,在通州下了火车,大驾玉辂自朝阳门入京。
    太子朱见澄带领文武群臣在朝阳门内,迎接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回京。
    “暴乱发生在晚上子时,那时儿臣还在聚贤阁批阅奏疏,当时外面传来吵闹声,缇帅朱骥率领缇骑二百镇守,发生了交火,而后讲武堂庶弁将参与到了拒敌之中,最后在成国公率领京营赶至讲武堂外,将其团团围住,逼迫了朱见治投降。”朱见澄在讲武堂的御书房禀报了这次动乱的具体经过。
    “朕说过很多次,批阅奏疏不要太晚,都子时了,你还在批阅奏疏。”朱祁玉已经通过缇骑得知了宫变的整个经过,太子没有描述他起到的作用,但是朱祁玉知道。
    太子在发生暴乱的第一时间,就穿上了甲胃,组织镇压宫变,朱骥是于谦的女婿,是个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老好人,但是太子告诉了朱骥该做什么,这场宫变才没有以悲剧收场,整个镇压宫变的过程,都是朱见澄在指挥,但是他一句不提。
    朱见澄不知如何回答,其实他知道,只要盖章,大明纠错机制会发挥作用,不批阅到很晚,也不影响大明的正常运转,他只是想要大明变得更好,所以才事必躬亲。
    至于对朝政产生疲劳,他并没有那种感觉,反而始终有一种如履薄冰之感,坐在御书房,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三十余年,始终如一日的勤劳,是多么的辛苦和艰难。
    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重。
    “一应逆贼流放自由城,为首的几位大臣,全部斩首示众。”朱祁玉做出了对参与叛乱之人的处罚,他颇为郑重的说道:“至于朱见治,待会儿你带着他到太庙去。”
    开太庙要做什么,不言而喻,那里死过一个稽戾王,稽戾王是一个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战犯,朱祁玉要手刃逆子,是他在听闻暴乱之后,就已经做出的决定。
    朱见治长歪了,这不是朱祁玉缺少对孩子的关爱,是朱见治长大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偏差,没有了胡濙,没有了于谦,传统的士大夫教育之下,朱见治成为了一个一己之私至上的大明嫡次子。
    朱祁玉训戒过几次,为此还和已经五十岁的汪皇后发生了几次争吵,朱见治总是极为恭顺的认错,而后下次犯错,更加隐秘。
    “父亲。”朱见澄听到了皇命之后,第一次表现出不赞同父亲决定的态度来。
    “你这孩子,他篡的是你的皇位,朕回到京师,嫡子就只有他一人,即便是不给他太子位,难道朕还要老大回来?他在恒河河畔日子逍遥快活,才不肯回来。”朱祁玉看着朱见澄犹豫,疑惑的看着朱见澄。
    朱见治对朱祁玉没什么威胁,就是朱见治真的在讲武堂宫变成功,杀掉了太子,朱祁玉回京,一根手指头都能把朱见治摁下。
    朱见治其实盘算的很清楚,他是嫡次子,是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是父亲的小儿子。宫变成了,他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宫变不成,他老子还能拿他怎样不成?
    朱见治出生于景泰十二年,那时候稽戾王之事早已远去,对于太庙杀人之事,早已成为人们口中的谈资,朱见治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会对他如何。
    朱见澄跪在了地上,头埋的很低,低声说道:“母亲年岁大了,儿臣以为八弟只是不懂事,儿臣恳请父亲,再给八弟一个机会。”
    朱祁玉敲了敲桌子,提醒着朱见澄:“胡老师父教你的道理,你都全然忘记了。”
    “儿臣没忘。”朱见澄颇为郑重的说道:“小杨善人不把人当人,只是因为当初他打了别人一拳,只需要三文钱,就能换来感恩戴德,这次饶过了他,他下次还敢犯下更大的错误。”
    “可是母亲她年事已高,哥哥杀了弟弟,母亲如何能够接受?”
    朱祁玉仍然摇头说道:“你要为朱见治求情,朕可以给太子一个面子,给朱见治一个体面,令他自缢。这京师城内,瓦剌人打不进来,叛军打不进来,皇叔监国三次都未曾有任何的动荡,朕为什么要饶了他?逆子当诛,朕也没说让你杀人,朕来做就是。”
    朱见澄仍然不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说道:“父亲,朱见治还小,从小在宠爱中长大,虽然已经弱冠,但还是个孩子,儿臣恳请父亲网开一面。”
    朱祁玉听闻,更是一口郁气憋闷,厉声说道:“孩子?二十岁的孩子是吧!濡儿这个岁数已经登船去了北大洲,至今只有零散的消息,济儿这个岁数也去了印度,最不省心的老三浚儿,二十岁就藩前往了秘鲁,为大明开采银矿去了。”
    “孩子?二十岁的孩子?朕二十二岁就在德胜门,和于少保、大都督跟瓦剌人拼命了。”
    “卢忠。”
    朱见澄悲戚的说道:“父亲,昨天下午,儿臣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丁,此时见血,并非幸事。”
    “你为了救这个逆子,连孙子都抬出来是吧。”朱祁玉看着朱见澄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嫡长孙出生的恰到时候,的确,这个时候把老八杀了,确实不祥。
    朱见治为何要宫变,是因为太子朱见澄景泰二十五年,回京之后,就举行了大婚,二十二岁大婚,而后一直过了七年,一直没有子嗣。
    朱见治十八岁大婚,泽王朱见治次年就有了儿子,这朱见治心里要是不打皇位的主意才奇怪。
    朱见澄一直没孩子,主要是醉心国事,大婚当年就跑去了辽东和商辂锄大地去了,一去又是五年,要不是朱祁玉要南巡,把朱见澄从辽东抓回来,这孩子还在东北锄大地打狍子。
    朱见澄知道自己皇位稳固,所以对子嗣并不是很着急,太子妃找皇后哭诉,找冉宁妃哭诉。
    朱祁玉南巡,把太子召回了京师,这太子才有了孩子,这一出生就是个儿子。
    大明是嫡长子继承制,随着太医院医术精进,和泰安宫——讲武堂的天子出入法的应用,大明天子的寿命,肉眼可见的增长,嫡长子太早出生,于国不利,晚婚晚育优生优育,是朱见澄在大明皇帝寿命变长后的想法。
    “这几年就不要到处跑了,再生几个。”朱祁玉最终选择了妥协,太子大了,他的意见权重也比较大,这是皇室内讧,事主都不追究,朱祁玉能如何?
    朱祁玉斟酌了片刻说道:“泽王明日送往大洋洲就藩,那几个大臣也不杀了,都送大洋洲,眼不见心不烦。”
    “老八不是能耐吗?那些个拱着让他宫变的一堆大臣,就是他的开国大臣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朱见治可以不死,但是要流放大洋洲,去跟袋鼠龇牙去,这一帮的大臣个个都是内鬼,朱见治要是真有本事,就闯出一片天地来,没本事就死在外面。
    泽王府就藩的规模,远逊于其他皇子就藩,在路上,朱见治就把那些大臣给沉了海。
    朱见治是个阴狠的人,压根就没让那些大臣活着上岸给他找麻烦,还没走到吕宋,就把所有大臣给处理干净了。
    朱见治觉得父亲和太子都优柔寡断,他这老八都宫变了,居然还能留一条命,这不是优柔寡断是什么?他一贯认为,当皇帝,就该心狠手辣,以一己之私私天下,方为正理。
    朱见治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以致于后世一直认为,诸明之中,以泽明帝国为道德洼地,这里是罪犯的天堂。
    在朱见治就藩之后,汪皇后忧思成疾,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谥号孝庄,安葬金山陵园,等待皇帝合葬,生前吵吵闹闹,生后还是要继续吵闹。
    所有人都以为冉宁妃会成为大明的新皇后,朱祁玉去找冉思娘,结果冉思娘始终避而不见,终究是老了,容颜不在,冉思娘躲在解刳院里,就是不肯见面。
    朱祁玉只好进了解刳院,找到了冉思娘。
    冉思娘一如当初带着一个帷帽,遮掩着已经失去了光泽的皮肤,她已经绝了经,人已经开始快速衰老了起来,她不想皇帝看见她丑的一面。她笑着和皇帝说了很久的话,仍然不肯出解刳院,不肯跟陛下回宫,更不肯做皇后。
    朱祁玉不解,美的是她,丑的就不是冉思娘了吗?这么些年的感情,冉思娘是如何如此果决、如此狠心的做到了断舍离?
    冉思娘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她有自己的事业,更有自己的人格,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已经宠冠后宫近三十年,人生最好的时光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慢慢变老不是她想要的浪漫,将美好定格在回忆之中才是。
    依旧是冉宁妃,依旧是冉院判,但冉思娘自此之后,从来没出过解刳院的大门,穷经皓首,为大明医学之事,贡献了一生。
    朱祁玉每个月都会过来看看,和冉思娘说说话,直到景泰三十七年,冉思娘在研究疫苗的过程中,发生了污染,重病离世。
    朱祁玉令礼部给谥号,礼部扭扭捏捏,最终定谥号昭惠,明德有功曰昭,柔质慈民曰惠,史称昭宁妃。
    汪皇后走后,大明皇帝再没有立皇后,至景泰四十年,已经六十二岁朱祁玉以老迈告太庙内禅,将皇位禅让给了三十八岁的太子朱见澄,次年改年号成化,将国事完全托付给了太子。
    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景泰皇帝一生都未曾放权,虽然人在讲武堂后院居住,但是大明皇帝朱见澄,每日都要前往后院禀报,事无巨细。
    但是朱见澄知道,他的父亲在景泰四十年已经彻底放权,是朱见澄有些事儿不明白,跑去询问父亲的意思。
    父亲的桌子上,始终摆放着一大堆的草稿纸,上面写写画画着许多的字,桌子后一张大黑板,父亲总是在上面奋笔疾书,计算着什么,这些手稿,都是朱祁玉退位后忙碌的事儿,他在搞发明创造,也在推动数学发展。
    确切的说,晚年太上皇的生活,依旧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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