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得了段惊语的亲口确认,还是因为她离得极近的温暖的气息,贺声觉得心底有些蠢蠢欲动,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被发红的耳朵出卖了个彻底。
段惊语是断然不敢揭穿她的,只解释道:“我出差去了,今天紧赶慢赶回来等……给我过生日。”贺声看着她没说话,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段惊语示意她让一让,但又没撤开,于是贺声从靠着冰箱门变成了离段惊语更近些的姿势。段惊语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挑出贺声做的菜,贺声终于受不了了,挣脱她去饭桌上坐着——段惊语会热好饭菜端出来的。
虽然被贺声误会了,但段惊语很高兴,整顿饭嘴角就没有放下去过。甚至还开了瓶红酒,邀请贺声一起喝,贺声想起之前段惊语喝醉时的样子,怕她们又会“酒后乱性”,便拒绝了段惊语的邀请,去给段惊语下面条了。
等贺声出来,发现段惊语在客厅站着,端着玻璃杯端详那幅原本背面示人的画。
那幅画名为《惊雨》,化用了段惊语的名字,画的是一场窗外的雨,为了表现下雨时黑压压的乌云堆积起的沉闷氛围,用了较暗的颜色,笔触也不是很连贯,而窗内的光影更暗些。整幅画唯一的光源是那道闪电,它劈下来仿佛透过窗户撕开窗帘,这一部分的笔触却要流畅、细腻得多。
贺声本来要喊段惊语去吃长寿面,结果走近了又改了口:“怎么样?”像是求表扬的小朋友。
她的语气唤醒了段惊语的一些记忆。那是贺声刚来家里学画画不久,段惊语过生日,她说为段惊语准备了礼物,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贺声掏出了两幅画,一幅画着金鱼,一幅画着鲸鱼,彼时的她还不怎么会看人脸色,明明段惊语在看到那两幅画时表情都不对了,贺声还要一本正经地问:“你是这条小金鱼,还是这条大鲸鱼呢?”
段惊语当即转身去找妈妈哭了,段灵哄了她很久,她才肯从卧室出来。贺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还在嘴硬:“你怎么这么小气呀。”眼看着段惊语眼泪又要掉下来,她才又掏了掏兜,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罐:“你不要哭了,我还有一个礼物。”
段惊语接过来,发现是一罐玻璃糖纸迭成的千纸鹤。但她还没来得及感动,贺声就破坏了气氛:“漂亮吧?为了收集这些不同颜色的玻璃纸,我吃了好一大盒糖呢。”
后来段惊语才知道,不仅吃了不少糖,贺声为了拿到一张稀有颜色的糖纸还和自己的弟弟贺乾打了一架。
思及此,段惊语看着贺声,仰头喝尽了高脚杯里的最后一口红酒:“很好,是可以不用参加统考和校考,直接上S市美院的水平。”
段惊语这句话绝对不是带着滤镜的恭维。当天晚上,她就将贺声的画拍下来发给了段灵在S市美院做教授的同事。
“刘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想问下声声现在这个水平,申请咱们院的出国访学交流项目可以吗?”
等了半个小时,刘境那边才回复:“完全没问题。声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项目每年都有名额,不急这一阵,可以等她完全恢复好了再申请。”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刘阿姨,您早些休息。”
段惊语躺在床上握着手机,盯着对话界面“完全没问题”那五个字,眼眶不禁有些酸涨。
从贺声失忆以来,段惊语唯一想帮她恢复的就是画画这项技能,或者说,天赋。
受潜意识里自我保护机制的影响,当年出事后,贺声几乎丢了所有的记忆。她不记得自己的家人、老师、爱人,甚至自己苦学多年按说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本领也丢了大部分,唯一知道自己是谁,甚至连自己多大了都记不太清。
当时做完测试后,医生告诉她,不仅丢失了记忆,贺声现在的智力水平及知识储备量只有十叁四岁的样子,后期能否恢复也是一个未知数。
段惊语想,她不在乎贺声能不能想起她,爱上她,她只希望帮贺声将知识水平和绘画的能力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于是她给贺声请家教,找来和贺声师出同门的苗青教贺声画画。
现在看来,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么也是时候将最后一个问题——该怎么样让贺声爱上她——提上议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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