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魏助理才长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员工过来，让他带着戎栖去上面的那几层看看。
    刚刚还想说自己可以带参观的前台心里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魏特助对这个新人的态度，这可是在公司好几万人之上的ceo的总助，他带的人身份上绝对是不凡的。再加上这个新人的长相，不难猜出他是戎家人。
    坐回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前台忍不住又偷摸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强压下了自己冒泡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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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臣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带人参观公司的活，他看着手上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脸上的表情又是烦闷又是纠结。
    不过他并没有对戎栖表现出不满意，而是有些礼貌地回头说了句：“抱歉，我先把这份文件送一下。”
    戎栖点头，抬腿慢条斯理地走在了他身边。
    不得不说戎氏总部的位置极好，从九楼往外看就能看到京市的一大片景象。周围有不少高楼，但是没有完全挡住视线，相反还能看到楼下戎氏自己建的一个小公园里种了不少花草。
    办公室里的桌子间隔不小，每个工位上都是戎氏自己的电脑和键盘，给员工空出的位置足够养花养草甚至是放个摇椅，只要不是在工作时间魔摸鱼，公司并不会管你怎么布置自己的办公桌。
    难怪京市不少人宁愿放弃多年的工作都要进戎氏闯荡一番。
    林臣肖一路走到了部门最里面的一个用玻璃门挡起来的小办公室里，敲门进去之前，他转头对戎栖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说完他就拿着文件走了进去，想着只是交一份文件的事他没有把门关严实，以至于他那个小组长说的话全都传到了外面戎栖的耳朵里。
    这是一道并不十分友好的男声，带着训斥：“让你打印几份文件怎么要这么久，你知不知道工作效率的重要性？这十多分钟时间要是给我我能做很多事情。”
    林臣肖并不是活络的性子，他沉默了两秒才替自己解释：“我们层的打印机坏了，我上楼印的，他们自己部门的也要用。”
    十分钟里他跑了三层楼，根本不敢耽搁。
    小组长不想听，横眉道：“我们部门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台打印机，小仓库里还有好几台备用的打印机你不知道吗？”
    林臣肖：“没人告诉我。”
    “没人告诉你你就不会问问吗？”小组长不高兴，嗓门都跟着大了起来：“当时面试的时候我就说你这种木讷的性子不适合我们公司，经理还非说你是名校毕业业务能力强，我们做人事的就是要和人打交道，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你有业务能力的。”
    林臣肖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小组长看着他闷声不吭的样子更觉得厌烦，他拧着眉摆手道：“回去工作吧，半个小时前发给你的那些文件整理好以后马上发给我，顺便去楼下咖啡厅给我带杯手磨咖啡，不要糖。”
    说完小组长就去看自己电脑上的文件，等了两秒没听到人走，再看回去时才发现林臣肖正冷着脸。
    小组长瞪眼：“你盯着我干什么，去工作啊。”
    林臣肖握了握拳，好半晌才大着胆子道：“魏助理刚才给我安排了别的活，我没空去买咖啡。从我入职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你已经让我买了十几杯咖啡了，我想买咖啡这种事应该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呢，组长下次找前台或者自己去吧，还有买咖啡的325块钱请早点转给我。”
    “你说什么？！”小组长大为震惊，那双眼镜后面精明的小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你和上司说话的态度吗？！”
    林臣肖也没想到自己忍了这么多次，这次居然会控住不住，他心里无比郁闷，说了句我去忙了以后就离开了这间小办公室。
    戎栖十分清楚地看到他关门时候有些泛红的眼眶，还有在办公室里面传来扔文件的声音的时候他微颤的手。
    “走吧，我们部门是整栋楼最小最空的，我带你去楼上项目部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门看看。”很快林臣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对戎栖笑了笑，抬腿走在了前面。
    戎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管那些对着他们背影看个不停的员工的目光。
    当了这么多年皇太子，手下又有一整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暗卫团。戎栖表面上看起来淡漠，本质上还是有一点让人想要靠近的亲和力的，和他说话并不会让人觉得这个消息第二天就会众所周知。
    于是没多久，他就知道了不少林臣肖的身世。
    他是b大的学生，去年刚刚毕业。他并不是京市本地人，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位身体不是很好的外婆。刚毕业的时候他为了能在父母身边照顾就回了老家，谁知道刚工作了两个月外婆就被查出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他的父母在家门口开了一家很小的早餐店，大多数钱都供他读书了，根本就没有条件为外婆看病。为了挣钱林臣肖只能再次返京挣钱，准备了很久总算是进了他日死梦想的戎氏总部。
    只是他运气并不好，明明想去项目部却被分配到了人事部，还遇上了这样滥用职权的小组长。
    小组长其实是总经理带出来的人，但是奇怪的是一整个部门有这么多个小组长，只有林臣肖的这个组长是有个自己的办公室的。
    戎栖按下电梯数字，状似不在意地问了句：“你们的组长都有单独的办公室？待遇不错。”
    “只有他是这样的。”林臣肖摇头苦笑道：“组长是总经理的亲戚，听说他从进公司开始就有不少特权。公司不怎么管部门里的事，他那个小办公室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工位，后来他又占用了一部分过道和旁边一个空位给自己造了个玻璃式的小办公室。”用的还是那种外面看不见里面但是里面能看到外面的单面玻璃。
    戎栖淡垂着眉眼：“没人管？”
    闻言林臣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上面的领导从来不管这种小事，同一个部门的也不敢说这些，毕竟他上面是总经理。”
    要是这么一点小事上面领导都要管，那一整个公司的事怕是要管不过来了，所以有些事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是职场，哪怕是在戎氏也避免不了这些。而林臣肖是个实在人，他不喜欢溜须拍马，再加上有一次别的部门的人在总经理面前夸了这个新人几句，组长就更加看不爽他，每天想方设法地给他施压。
    戎栖没再多说什么，看上去好像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参观公司上。
    越往上走部门里的人就越多，正如林臣肖所说的，上面的部门条件还要更好一点。
    每个部门都有单独的会客厅和休息室，休息室里甚至还有整箱整柜的零食，连蛋糕店刚做完没多久的蛋糕都放在冰箱里供员工随意吃。每隔两层还有一个健身房，与公司推崇的劳逸结合相符合。
    这样华丽的公司，也不怪别人向往。
    只是表面再华丽，内部依然是有腐朽的地方的。
    公司顶楼是一个花房，倒数二三两层则是总裁办公室和几个大股东和高管的办公室和休息室，楼上这三层林臣肖是没法上去的，所以在最后逛完样品间后他对戎栖道：“我问了前台，魏助理还没有开完会，你跟我去九楼的休息室坐坐吧。我看你脸色有点白，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显得谄媚，眼中的担忧也不像是作假。
    戎栖笑笑，按了去一楼的电梯：“魏助理问起来你就说我先回医院了。这一个多小时辛苦你了，你回去工作吧。”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人明明只是一个新人，面对他时林臣肖却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让他一点都不敢把眼前的人当作同级对待。
    “不麻烦不麻烦。”他顺着自己的心道：“魏助理也算是我的上司，他吩咐下来的工作我肯定是要做好的，我送你下去吧。”
    戎栖本想拒绝，但是林臣肖的动作比他快，在他说话之前就进了电梯，还在里面笑着对他招手。
    索性戎栖就没再拒绝，任由他把自己送到大门口，又陪着自己等到出租车来。
    上车之后戎栖特地回头看了林臣肖的表情，除了送走客人的喜悦以外，这个刚离开校园没多久的男生脸上居然没有多少多余的情绪。
    等到车子启动开远，他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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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臣肖到底还是去咖啡厅买了一杯咖啡。
    其实对组长说完那些话后他就后悔了，他不过是个新人，组长不仅是他的上司还是总经理的亲戚，惹了组长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知道这件事以后组长肯定会给他穿小鞋，涨奖金的事也不用再想了，但是只要不把他开除，这些事他都还能忍下来。
    林臣肖厌弃自己的软弱无能，却又无可奈何。
    戎氏的工资远比其他的大厂要来的多，公司还给应届生安排了宿舍，这些条件都是他很难再找到的。
    林臣肖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才跨进人事部的大门，只可惜他还是高估了组长的大度程度。
    他刚进门，前台小姐姐就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小林，总经理让你回来以后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林臣肖一愣，手都抖了抖。
    前台小姐姐看了眼他手上的咖啡，叹了口气道：“你刚才对你组长说的那些话我们整个部门都知道了，你先去和经理解释一下，这杯咖啡我帮你去送吧。”
    林臣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咖啡递了过去。
    前台小姐姐拿着咖啡往工位那边走去，脑袋一团浆糊的林臣肖则是去了趟卫生间，等他洗完脸往总经理办公室走的时候，正好听到组长在他的小办公室大声骂。
    “现在知道讨好我了？刚才不是很嚣张地说送咖啡不是他的工作吗，把这杯咖啡拿走，我不稀罕了！”
    “告诉林臣肖那小子，我能让他在我手下工作也能让他立马收拾东西滚蛋！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丫的跟谁装大爷呢！”
    这些话虽然是在骂林臣肖，但是外面的员工、尤其是他的组员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杀鸡儆猴这一招，这个组长真是百试不厌。
    林臣肖攥了攥拳，转身去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比起嘴上装着喇叭的组长，总经理就要圆滑多了，看到林臣肖进来的时候他甚至还帮着倒了一杯水。
    “小林来了呀，先坐下喝点水吧。”
    “谢谢经理，我不渴。”林臣肖应声坐下：“经理你有事就直说吧。”
    经理对着他笑了笑，起身坐在了他的对面，“那小林我就和你直说了，我觉得你不是很适合我们公司，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公司发展？”
    虽然一开始就想到过经理可能会说这样的话，但是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臣肖的脸色还是一下子白了下来，心中不仅是难过，更多的是委屈和不甘。
    他的组长学历没他高，做事没他好，可还是坐在了那个位置，稍微违背他一点都可能被辞退。不过就是有个厉害一点的亲戚就好像是拿到了免死金牌一般。
    要是真的因为能力有问题他也就认了，可眼下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问题。
    对上经理故作温和的目光，林臣肖死死地咬着脸颊内侧的肉，清醒了一点以后才哑声回：“我没想过换公司。经理你这话我不是很明白，我不觉得我哪里不适合戎氏。”
    看着他倔强地不肯认的模样，经理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从你进我们部门以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和其他员工的相处方式，我发现你不是很合群，平时也是独来独往的。我知道你想说你的业绩都达到了，也没有落下一点工作，但是小林啊，我们这是人事部，本来就是要和很多人打交道的，你这样是完全不行的。”
    林臣肖听着他贬低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这人虽然不那么会说话，但是部门里的员工和他的关系都很不错，平时走在路上遇到也都会打招呼。他不明白怎么到了经理嘴里他就好像是个死板木讷的人。
    见他不说话，经理脸上的笑意又稍微浓了些，语重心长地道：“小林我这么和你说吧，职场上很多东西是不能斤斤计较的，你的组长可能是让你跑了几次腿，但这是因为比你早进来的员工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些小事你这个新员工帮忙做一下其实是无伤大雅的。还有钱的问题，我相信你的组长不会这么没分寸让你来贴钱，甚至于你的奖金都是他来出，前几天他还和我说你这个小伙子做事挺麻利的，怎么今天就闹出了这样的事呢？”
    经理摇了摇头，看上去十分无奈的样子。
    而林臣肖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经理说的这些话显然都是假的。
    组长进戎氏这么久以来根本就没给过员工咖啡的钱，他发奖金也从来不看员工是不是真的值得这么多，而是哪个会拍马屁，哪个长得好看和他关系好一点就能多分一点，像林臣肖这样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给一千都嫌多。
    很明显经理是站在组长那边的，林臣肖不想也没办法再和他争辩，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那杯水，低声问：“赔偿金怎么算。”
    经理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连语气都是高高在上的：“公司都是给一个月的补偿金，但你毕竟没有什么过错，我这边再给你贴一个月，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他拍了拍林臣肖的肩膀。
    听着经理大气的话，林臣肖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多出来的一个月工资，怕是封口费了。毕竟因为员工不给买咖啡就把人辞退这种事传出去，别说是组长了，就是戎氏脸上也没光。
    经理的办公室很大，林臣肖却觉得透不过气，空气仿佛在他的胸膛挤压打转，让他再也受不了这窒息的感觉而站起身来。
    “经理，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说完他就站起来往外走。
    而经理则是在他身后用带笑的声音提醒他：“尽快把工作交接一下找下家吧，最近不少公司正在招新，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帮你留意留意。”
    “……”
    林臣肖拳头都捏紧了，他没办法再违背本心说谢谢，咬咬牙压住怒火后他加快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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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小组长难得没有坐在他的小办公室里。
    看到林臣肖出来，他抬抬手十分“不小心”地将手边的咖啡打落到了垃圾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