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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恙(下)

    抱着桑妮逃命的尧昼与夜羽,这时收到主堡来的魔法信件,内文说傲欧王情况危急要他们速回宫中。
    桑妮得知他们来自王子国,身分高贵。狂喜自己运气太好,无论如何都要缠上这两座发财树,她全不避讳地直接开口问「两位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也带上我?」
    两人愣了一会儿。一个说「绝对不行」一个说「当然好啊」
    尧昼说什么也要他给个合理解释。一个西域人没事到东域去简直有问题。更何况战争刚结束,带他回去太过显眼又麻烦,说什么他都反对。
    「母亲长期受肺癆之苦,我学识有成便四处寻找能缓解病况的药草,听说贵国地理优势种得出上等药材才会……」她临时瞎编出来的话,倒是对夜羽管用。
    兄弟俩背着桑妮商量着。
    她接着说「要是觉得我这副西域脸太招人耳目的话,我有办法!」
    他们回头看桑妮在翻找行囊里瓶瓶罐罐「我这里有瓶等级高的易容药水,肯定不穿帮!」
    水晶瓶发着焰蓝光晕,药水侵泡几朵蓝色花瓣。这可是梅里巫婆酿製的高等易容水,每次都能卖出天价,现在家里就剩不到三瓶,剩下的她要备着研究用。
    桑妮打开瓶盖一口灌入液体,喉咙一阵灼热,头发断一大截,发带松脱,体型变得更加乾扁消瘦、脸型剑眉兴目的俊美,被白光垄罩的桑妮席地而坐,试着调息体内產生混乱的魔源。
    夜羽出手扶住她的肩「克雷尔?」
    「不会吃出什么问题吧?」尧昼说风凉话被夜羽瞪了一眼。
    橘红色的眼瞳转为黯淡无光的黑色,全身的骨头正在活络拉扯。远远比她想像中来得疼痛,懊悔自己太过衝动。
    她心疼一地的头发忍不住落下眼泪。巫婆对于头发长度影响魔源稳定度的信仰,可是从小听到大的床边故事。每次婆婆拿出利剪替孩子修发,就像要了她的命似四处逃窜。
    孩子躲到床底下不肯出来,于是婆婆只能等她哭累了睡着了,再帮她修剪一番。剪完后续得哄她个三天三夜此事才了结,每两三个月就要上演这一齣,婆婆要不是对孩子有爱哪会这般耐心,又是哄又是安抚的劳神费时。
    白光收起,桑妮虚脱无力地倾倒在地。夜羽惊见,连忙解开身上包裹大白鹤的布巾交给尧昼,弯下腰扶起沉甸甸的桑妮,将她背起「我这就带你回城给御医看病。」
    「夜羽,你真要把这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去?」尧昼对着急走远的他说着。
    他对着身后的兄长说「他是好人,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嘖,认识不到一天就算好人啦?」尧昼摇头,这天真的傻弟弟啥时能让他少操心些。
    映像中有那么一个漂亮的人,温柔地指着我的额头说「我族的红玫瑰与神族后人的蓝玫瑰诅咒相剋,我们长寿他们便短命。长久以来我们无怨无悔的保护生灵,相对也容易失控促成无法挽救的伤害。」
    漂亮的人有着与我瞳色相映的色发,或许他就是我想找的家人也说不定。我开心的用手触摸他的头发。
    「我们的真容用来保护我们心爱之人,当你还不懂什么是爱而不小心觉醒了,不要厌恶自己也不要伤害自己,请接纳真正的你。」他说完闔上眼睛,再度睁开锐利双眼,白皙的额间崭露鲜红咒花的锋芒。
    懵懂幼小的我不太明白……
    梦之画面一转又来到这个场景。花草茂盛,天空一轮双弦月与七彩虹下的碧绿湖旁,等下这个男孩跟我说几句话后就会跳湖了,我要快点去救他才行!
    咦?不对,为什么我要掐着他的脖子?
    男孩胀红着脸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湖水倒映我的脸庞,馀光中的自己犹如逮到猎物的猛兽正兴奋地灿笑。
    额头上出现的花纹跟那个漂亮的人一模一样。可是我控制不住想玩弄到手猎物的慾望。我的利爪利齿弄伤了他。
    顽强抵抗的男孩使尽全力抓住我的衣领大喊着「清……醒……小、小太阳!」
    我来不及反应,他的拳头已往我身上招呼而来。倒地的我似乎清醒。男孩说了几句话转身往湖里跳去……
    这梦,跟平时些许不一样,时间轴往后推移了。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寻短?是为了逃离想杀死他的我?
    我吐了,一身是血。舌头刺痛火辣的使我说不出话来。接着,我跟着追上去,纵身湖底将他救了上来。
    夜羽与尧昼带着昏迷不醒的桑妮,包下一艘大船往东北方向的王子国。上船前兄弟俩到马头附近找药店,买些能解热解病的药物。
    「夜羽,从小到大你爱捡猫猫狗狗回家我不反对,可这来路不明的小子要是被有心人大作文章,你我都难辞其咎。」尧昼抱着採买用品不忘提醒。
    「哥哥,母亲临走前是怎么说的?」
    「……互相扶持,保护弱小。」
    「难道你忘了,我们之所以能好好在这里,不也是嵐暗中保护来路不明的我们吗?」
    「这不一样!两码子事!」
    「哥!他吃坏东西倒在路边实在太危险了!」夜羽声音也跟着大声了。尧昼哑口无言,这是那个从前老爱哭哭啼啼的夜羽吗?
    这孩子是怎么了?
    他们俩人头一回意见相左,回大船路上两人彆扭不发一语,各怀心思。
    桑妮迷迷糊糊地醒来,擦拭眼角的泪,全身痠痛的她衣领敞开、头发紊乱,整理仪容发觉自己胸膛平坦的可以,跨下也多了原本没有的那话儿。
    她缓慢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体格略为抽高也不似从前柔软,这东方人的脸蛋很是俊朗,希望不会太过招摇。
    头发好短……
    跟着婆婆行医多年,见过多少有男有女,现下这副男儿身她倒是淡定。桑妮正要脱下被汗侵湿的内衬,尧昼夜羽两人一前一后的踏进房。
    桑妮脸红惊吓「出去!」手连忙把衣领收拢好。
    「我们救你,你什么态度!」尧昼不满。
    夜羽见桑妮惊恐尷尬的模样安抚道「哥你少说几句。克雷尔这碗药等下你记得喝,我们晚点再来看你。」说完,夜羽推着尧昼离开房间。
    「……」桑妮心下觉得失态了,晚点再向他们赔不是。她走到桌边端起药碗浅尝味道「嘶……」舌头非常刺痛,似乎还带点血腥味。忍痛嚥下这碗苦药,她再度回到梳妆台前开口确认。舌头上发出淡淡蓝色光纹。
    这是……
    今晚国师似乎有事没来群靛塔给嵐上课。他预计天亮前准备转地阵,离开山谷前往马头与五六皇会合。
    嵐拿着炭笔在床单上绘着图纹,画落一半,忽然感受胸口刺痛,他打开衣襟发现内衬发出蓝光渗血,心跳飞快。
    难不成,小太阳回来了?
    这道感应嵐不陌生,笑道「你回来了。」画完转地阵再破解群靛塔的禁术咒,门外士兵察觉不对劲敞开房门「殿下!」「怎么了殿下!」「出什么事啦!」
    转地阵生出颶风,有内往外袭捲开来,那耀眼光芒更是让前来查探异样的守卫睁不开眼睛,根本摸不透里头发生什么。
    等到颶风平息,屋内凌乱残破,七皇子失踪了。
    这几日越到晚上,野雪越发滂沱无情。百玦独自坐在凉亭沏茶望着一桌没能下完的黑白棋,想念对弈的故友想得出神。
    倏然几滴血淌在白玉子上,百玦抬眼,对上天牢之钥那双空洞的眼眸。这时,他不敢轻举妄动更是欲言又止,她提起手中的白玉子轻轻摆到他引以为傲的佈阵里。
    此刻,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百玦内心的感触与激动,他哽咽地提衣袖遮掩脸面哭笑着,这又哭又笑的声音凄凉回盪在这雪夜里。
    「哈哈哈是我输了,我从来没有赢过你。」
    站在他对面的天牢之钥没有答话。百玦擦乾眼泪,卸下脖子上的丝巾替她鲜血淋漓的左手简单包扎,这一举动,照理说早该被她的护将神给身首异处了。
    护将神没有出现。
    百玦脖子上的咒花纹蔓延的清晰可见,他温柔地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心理永远有你。」他再也不隐藏了,十年来的懊悔与遗憾,实在太痛苦了。
    她一句话不说,是因为不能说。明明禁令要无心,仍下意识地想完成那年没下完的局。
    「别救了好吗,那个人早该死了。」百玦心疼这双割花的手。
    天牢之钥摇摇头伸出右手牵住他的左手,拇指轻抚他的指节。
    「太……」百玦的话被远处的国师呼唤声给掩盖「小红原来你在这啊!」他小奔跑的走入凉亭就被现身的护降神给挡下。
    原先笑脸盈盈的国师,走近发现三殿下居然在此,脸色吓着剎白。
    百玦心生不快:难不成这老狐狸早认出他?
    「三殿下莫怪微臣,天牢之钥下达命令我不能不从。」国师当即下跪,向他们拱手说道。
    「喔?小红是?」百玦玩味试问。连他现在称作什么都不比国师要来的清楚,即便不高兴也没立场说国师的不是。
    「请殿下恕罪!」
    百玦脱下外袍盖在天牢之钥身上「天冷,进去谈吧?」
    天牢之钥默默点头,百玦牵他的手问「我……能称您小红吗?」
    他淡淡回应「嗯。」获得神的垂帘,从地狱里爬回来的身体,早就感受不出什么是冷热、什么是痛痒。
    护将神并无制止百玦的失礼,十分清楚主人信任这孩子就再无插手的意思。祂拉着国师退出庭院外,设下只出不进的护主结界,不让任何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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