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一个人无法交差的问题，是整个实验室都要在国际上蒙羞了！
    其他几人面色各异，人心浮动明显，瓦尔顿看在眼里，有些嘲讽地想：当初因为互相渗透测试会暴露底牌而断然放弃的自己，竟然已经是这里面，最富有团队精神的人了。
    虽然也不知道这精神有几分是为了以后的个人前程。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他挥却那些复杂情绪，咬了咬牙，望向斯帕克，“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战略方向。spark，你来定吧。”
    说到底他们出现在这里还是为了让斯帕克压过杜诗怡的风头拿莱茵奖。虽然这个目标现在看起来岌岌可危。
    但佩特罗实验室地位上的第一人，毕竟还是斯帕克，他不能越俎代庖。
    斯帕克此时的神情也算不上好，第一局攻防两端同时遇阻让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艰难局面，而情势也不容许他继续失手，高台上佩特罗脸色铁青，其他几位大教授目光闪动，更别提世计协评委会众人一定在关注着这里。空气凝滞，压力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下一局所有人听我指挥。开局我们先集体冲一波，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主攻……”
    “杜诗怡。”
    晕！还是杜诗怡？瓦尔顿差点一口气上不去。不是说不能攻杜诗怡，毕竟他们一直以来的算盘就是利用第二局不限制攻击目标的优势用精英人海将杜诗怡淹没，但是，一定要在开场？
    看看大家惨淡的分！能不能先去冲沈昌宏或者白薇补一波血啊！
    而且围攻沈昌宏，杜诗怡必然来救，到时候集体突然一个回马枪，也更容易抓到她仓促攻防转换之间的漏洞吧！
    然而指挥权是他亲手交出去的，此刻也不能反悔，心里无奈叹息，勉强挤出声音应：“……好。”
    他只能安慰自己，行吧，要是能先把最大的boss给解决了，后面就砍瓜切菜手到擒来了。
    此刻，外网已经又是一片腥风血雨，斯帕克鲍勃等人的粉丝终于杀到，集万众之力迅速攻占论坛。
    “急什么！比赛才刚刚开始，全场战变数那么大，等我们绝地翻盘！”
    “劝某些人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刚才对局的强度那么高，还是一挑二，你以为杜诗怡就完全无伤？她同样是付出千百倍的精力消耗才坚持到现在！不过是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她能恢复？本来就是第二局决胜负的游戏，只要集体把杜诗怡打下去，胜利还会属于我们！”
    另一边，沈昌宏面露担忧：“诗怡，他们下局肯定要针对你。”
    毕竟实践已经证明，面对杜诗怡boss，单打独斗是没有出路的，一定要集结团队之力，坚决以人多欺负人少，百花齐放春满园，众人拾柴火焰高。
    杜诗怡安慰地朝他笑一笑：“没关系。你们打你们的。”
    怎么会不知道要被围攻？早在赛制公布的那天起，她就清楚这将避无可避。
    但是……
    为什么要避？
    当年在星际编程争霸赛上，她曾经有过一人独对六人的经验，那时候入围赛随机匹配到了一群天坑队友，开局没多久就接二连三挨个淘汰，她一个人在对面几大高手的围攻间承受了六倍于己身的任务量，高强度的精神集中维持了数个小时，照样站到了最后。
    在星际最高科研院所接受了二十年最艰深的训练，精神力和意志力早已远超常人，在那些为了将他们培养为世界顶尖高手而设立的教学中，当然也包括压力负荷的内容。
    以为一对二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吗？
    科研院最顶尖那个圈子里出来的人，一对四轻轻松松，一对五不慌不乱，一对六，不是不能赢，只是会累。
    那一次她罕有地拼到力竭，被师兄冷着脸塞了一堆s级恢复药剂，但也正是那一次，她一路逆袭锁下冠军，实现了最后一步的脱胎换骨，提前三年超额完成科研院嫡传弟子的所有考验，正式开始独立主持s级研究。
    一对六，她从前完成过，也相信自己能再来。第一轮团队战时，她曾经看过那么多运动员为了祖国荣誉拼尽全力的故事，如今，她也站在了同样性质的赛台。
    不过是坚持一个小时而已。
    那就来。
    她就站在这里，等对面来。
    同一时间，弹幕仍在反复欣赏第一局美如画的成绩界面，前四华国选手排排坐的场景引起极度舒适，不少人摩拳擦掌：
    【怎么说！下局能续上吗！】
    【唔，有点难……毕竟下局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乱斗，场面一乱起来，局势很难控住】
    【对，而且不知道m国那边会采用什么样的战略。有一说一他们要是团结起来还是挺能打的吧……毕竟个个都是人尖】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能不团结？肯定得有个指挥了吧，上局那选位是个什么东西啊，刚学完博弈论的表示简直辣眼睛】
    而华国这边，指挥是谁已经定论。
    “小诗，你安排吧，下局怎么打？”俞诚望着她，其他人也齐齐看过来。
    “诗怡，你别那么累，”沈昌宏轻声说，“也交一点给我们。”
    “没错，交给我们。”郑飞扬拍胸脯。
    每一道目光里都是满满的关心，杜诗怡心下一暖，弯起眼睛。
    如果m国真的全数来攻自己，她相信队友们一定能抓住得分机会，如果m国选择分散进攻，她也相信他们能从容应对，和她并肩守住如今的排行。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风雨，计算机这条路谁走来都不轻松，但是，她有全世界最好的战友，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他们说好要一起去世界之巅。
    “飞扬还是去对瓦尔顿，你的打法他最吃亏。其他的话……”杜诗怡望向丁浩轩，“你带他们去冲查德？”
    丁浩轩笑道：“好。”
    场内有收音设备，两边的战略都被大致捕捉，屏幕外，世计协几人对视一眼，希尔伯特问身边的副主席：“你怎么看？”
    副主席毫不迟疑：“从开局选择来说，很明显的高下立判。”
    “是的。”希尔伯特轻声道，“这样的人员分布，最适合华国集体冲分。她总能带给人更多的惊喜。”
    “现在就看两边的执行力了。”
    他的目光穿透宽阔的液晶屏幕，望向画面里遥远的东方，窗外，一只沙鸥从广袤无垠的海岸线上振翅飞起，飞向东方雪白的云层，那里，局间休息宣告结束，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局比赛正式开始。
    还是先前的座位，但再没有相邻才可以攻击的规则，每个人都是猎手，每个人都是猎物。
    屏幕左上角的数字重新倒回至60:00，新一轮的倒计时，开始读秒。
    开局抢占先机，要的就是够快，斯帕克根本没等其他人坐稳，就已经下令：“1。”
    1是杜诗怡的座位号。
    瓦尔顿和伊登领命，早已编织好的攻击迅速出手。鲍勃虽然在上一局里早就和斯帕克撕破了脸，但同样早因为被杜诗怡单方面暴揍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终于有机会打回来，不用斯帕克招呼就已经冲了。
    眨眼间四道攻击同时打出，然而却只有四道，圆桌西南，布鲁诺观察了半秒局势，蓦然朝和他相隔一个座位的查德做出了一个相反的口型：“6！”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在另外四人反应不及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布鲁诺和查德赫然脱队，两道攻击齐齐指向白薇！
    【嗯？？？？？？】
    【卧槽槽槽这是在干什么！！！】
    【我靠明眼人都知道指挥的意图是全员攻诗诗吧，怎么回事！这是我方派去的卧底吗！】
    【让我们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布鲁诺，反了！】
    第117章 封神117%
    “啊？！”m国直播平台, 解说同样失声惊呼，但很快就顾不上关注布鲁诺这种处在核心战局以外的地方。如同第一局情景再现，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依然投向了那几个光芒最盛的名字身旁, 手边开着无数个网页窗口, 上面是一系列论坛热帖和媒体快讯——
    《复仇之战！鲍勃第二局能否力挽狂澜》
    《决战开启！斯帕克冲击杜诗怡霸主地位》
    《实验室能力深陷质疑, 佩特罗一系亟待翻盘正名》
    《从个人到团体全面下风, 谁能做拯救排行榜的英雄》
    铺天盖地的通稿，再一次陈述着斯帕克等人耀眼的履历，连带过去这些年在网安国际赛场上西方选手的骄人战绩与强大实力, 是媒体和公众对以斯帕克为首的这一批m国新生代最后的信心。而如果、如果这一次再输掉……
    解说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心跳飞快，紧紧屏住呼吸。
    另一边，杜诗怡完全没管到底是四道还是四十道, 开着流量监控的管理员后台闪一闪，显示“已拦截攻击：4”的预警示意，那是她耗时五天打造出的天罗地网, 也是她在今天这场对决里最大的底气，管他多少入侵企图, 全部拦下！
    而她自己的攻击毫不迟疑就已经出手，带着经过一整个局间休息后半分不曾减弱的锋利。
    “！”斯帕克刚打出进攻，没想到转眼就后院失火。仿佛只不过是一个眨眼间, 屏幕右上角的得分数字就已经猛地一跳，熟悉的场景再次来袭——
    叮！
    “……”斯帕克气得一窒, 手指飞快就去编织防护网, 但是, 叮！叮叮！
    转眼之间, 分数-40！
    “麻烦了……”m国解说深深叹息, “抢开局的黄金阶段，斯帕克组织人手倾四人之力进行围剿，非但没有对杜诗怡形成任何限制，反而让她打成了四道攻击。他和杜诗怡的分差进一步被拉大，已经是一个极难追赶的距离……”
    死水一样的沉默，弥漫在外网上的人海间。这一刻，所有人都没心情再追究布鲁诺和查德的开局逃跑，就算他们老老实实按要求来了，有用？照杜诗怡这天衣无缝的防守架势，也不过是多两个来送人头……
    开局仅一分钟，“我们完蛋了”的气氛已经兜头笼罩，每个人都在茫然。然而当局者偏偏生不出半点已经结束的心思，因为，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靠！！！”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阻挡不了斯帕克的怒吼，这一刻他如同上一局被迫坐杜诗怡下首的鲍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走：what the fuck！她怎么可能！
    东方人什么时候厉害到了这样的地步？！四年前，华国那对黄金搭档打破了西方国家在acm上的封锁，但其他大多数竞赛的话语权，明明还在m国控制之下！而今天，杜诗怡带着这群人竟然从他们最擅长的网络安全领域发起全面突破，他是这段竞赛史上首当其冲的罪人！
    仅仅是在两周前，出发来这里的前一天，他还遇见过鲍勃和布鲁诺在校园里欺负过来留学的新人，当时懒得管，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如今……
    如今气氛冰火两重天，华国这边解说已经嗨了：“观众朋友们晚上好哇！踢馆赛的最终战正在进行，两国新生代第一人的对决举世瞩目，这一局互为攻守，诗怡依然展现出了绝对统治力，持续不断的重火力轰击压得斯帕克抬不起头！我们看到就在短短数分钟内斯帕克的排名已经一退再退，彻底退出了争冠的行列，距离前六仅存在理论上的可能！负分雨还在继续！还在继续！比上一局针对鲍勃的打击力度有过之而无不及！oh我的天啊，已经五百了，诗怡果然不可战胜——”
    他还在那边手舞足蹈，网友们已经找到了新的娱乐方式，直播间的弹幕悄然间换了片天——
    【搬运外网评论，有无道友？】
    【！敲碗，速来！】
    【搞快点，我可以翻译！】
    【@liar：搞什么，梦游吗？周一看他们六脸自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支教剧本，结果就这就这？实力不行的话，能不能不要出去丢人？】
    【@dirge：艹气死我了，我一早就说过不要和杜诗怡去硬碰，承认别人优秀真的有那么难？还非得漂洋过海把脸送上去给对面打，做这个决策的人有大病！】
    【@ronin：我也可以攻不破杜诗怡的堡垒，我也可以被杜诗怡打得抱头鼠窜，四舍五入，我也是佩特罗实验室第一人！】
    一败涂地。
    斯帕克已经失去言语，手指也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那个华国女生肩扛重炮摧枯拉朽，一炮一个10分，再一炮又一个10分，把他在对外采访里放出的话语，连同这些年对东方科技的轻视，以最堂堂正正的方式，拿绝对实力全数打回。
    直到某个瞬间——
    像是狂风暴雨忽然止歇，原本让人喘不上气的攻击密度骤然消隐。
    他仿佛溺水之人被托出水面，茫然地抬起头。
    右上角的分数定格在-640，是真的不再往下疯狂跳动。
    但是，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