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憋屈地死在这个地方。
    和新雨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就在刀第二次扎过来的时候，灵魂从娃娃中飘出来，完完整整地拦在了他前面，将齐天晚护的严严实实。
    她的身体这时候是凝实的，能摸到东西。
    刀被她抓在了手里，她就像是重新拥有了血肉之躯一样，锋利的刀划破了她的手臂又划过了她的心口，没有血流出来。
    从死后就不会痛的和新雨又拥有了痛感，真的好痛，比她出车祸时还要痛。
    齐天晚愣愣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原来，原来他错过两次的娃娃长这样。比想象的还要更漂亮。
    他来不及多看和新雨两眼，就看到了被她挡住的刀，他愤怒又焦急地抬起一腿踹在了男人手臂上。
    男人其实很瘦，也没有健身过的肌肉，完全凭借着一股恨意和疯劲在攻击。
    齐天晚一脚下去也让周围不知所措的人反应过来，赶紧拥而上将男人给按倒在地。
    餐厅方吓的要死，自己的服务员攻击客人，能来这里消费的都非富即贵，哪一个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经理立即掏出手机报警，表示要全权赔偿齐天晚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米娅和王文盛也赶紧查看齐天晚的情况，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受伤。
    倒是他手里捏着的娃娃被刺穿，顾不得疑惑为什么齐天晚会随身带着这么个娃娃，众人全都在庆幸。
    “还好，还好您没事。”
    “真是太幸运了，被娃娃挡住了。”
    可齐天晚一句话都没有听到，他惊恐地伸着手虚虚抱住面前开始暗淡的灵魂。
    “不要走！”
    和新雨也不是想走，就是觉得有点累，想要休息了，人类的物理伤害竟然能伤到她的灵魂，真的很奇怪耶。
    她看着齐天晚惊恐绝望的表情，想朝他笑笑，这样子有点丑。
    “我没事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到，她很快一句话说不出，失去意识回到了身体里。
    齐天晚抓了个空，周围嘈嘈杂杂的，有男人的怒吼声有经理的道歉声还有其他同事的安慰声，可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心语，消失了，她消失了。
    他捧着手里的娃娃试图让她再跟自己说句话，可总是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娃娃没了声音。
    “心语，心语。”
    米娅见他状态不对，伸手碰了碰他：“齐总，你到底怎么了？这娃娃应该还能修补的，你别太担心。”
    齐天晚侧头问了她一句：“你看不到么？”
    “看到什么？”
    “心语。”
    米娅再次茫然：“什，什么心语？是指娃娃？”
    齐天晚又看向其他人：“你们都没有看到么？挡在我面前的人。”
    众人齐齐摇了摇头，哪里有第三个人？
    好像除了齐天晚，谁也看不见她。
    发生这么大的事，警察迅速赶到，人也被按住。男人乱七八糟地喊着齐氏草菅人命，赔偿之类的。
    米娅这几天各种事情都有参与，也根据齐天晚的指令查了王依依和邱铭的家人，这会认出来这人正是邱铭的弟弟邱鑫，只不过邱鑫一直是无业游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样的餐厅里工作。
    这次事情邱鑫没有直接参与，但他知道邱铭和王依依维权的金额，三百五十万，他一直幻想着如果这三百五十万能到自己手里就好了，他不仅能还了自己的赌债，还能翻个倍，拿到五百万也没问题，到时候谁还敢看不起他。
    然而事情就那么反转了，那两人被抓起来了，连他的母亲都被抓了，钱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一切都是齐氏做的，是齐氏断了他的财路。
    他的脑回路就是这么奇特，直接恨上了公司，因为和事件牵连不深，他只被带去问询就放出来了，之后一直在齐氏大楼外徘徊，晚上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亲眼看到这群人出去，前往一家高档餐厅。
    邱鑫正好认识餐厅后厨的一个服务员，服务员流动向来大，看起来这么高档的餐厅服务员工资也不怎么高，现在正好缺人，他就临时混了进去。
    一切都天时地利人和。
    而他会选中齐天晚，也是看分公司的老总都对齐天晚恭敬有加，又听到周围人喊他齐总，就知道这才是整个齐氏最大的老板。
    同样的年龄，对方能衣冠楚楚地坐在这种地方消费，这一顿饭都够他还多少赌债了，仇恨在心底蔓延，最终他掏出了刀子，杀了他，看他还怎么得意。
    整个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又这么莫名其妙。
    然而齐天晚并不想立即他在想什么，到现场录完口供警察把人带走，他都还站在原地捧着那个娃娃。
    众人见他那样子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齐总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要不飞机改签吧，发生这样的事，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齐天晚突然反应过来，他要赶紧回去，把娃娃补起来她就好了，对，他得快点回家。
    “不行，我要回去。”
    他快步朝楼下走去，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能跟着往外走。
    王文盛看了一会，转头跟餐厅经理继续交涉，这起突发意外餐厅逃脱不了责任。
    飞起很快起飞，这一路齐天晚都没再对外人说一句话，只是捧着娃娃喊她的名字，像是要把她叫醒一样，米娅在一旁看着他魔障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憷。
    这就是一只死物啊，他怎么像中邪了似的，昨天发生这么大的事都没见他这样子。
    飞机落地后，齐天晚就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他连行李都没有取就直接跑走了，米娅只能任劳任怨地帮他取了行李送回家，希望他赶紧恢复正常。
    齐天晚进屋就直奔工作间拆线掏棉，这次娃娃身上破洞有点大，好几厘米，这么大的洞不能用胶粘，只能再次缝针。
    缝好的娃娃身上多了两条明显的伤疤，只是娃娃修复好了，却没有再像往常一样醒过来跟他说上一句话。
    齐天晚颓丧地将脸埋在娃娃身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是他害了她，如果他能早点看出来那个人不对，如果事情收尾能再干净一点，如果他没有带着她出来就好了。
    “心语，你醒醒，看看我。”
    “心语，对不起。”
    齐天晚是不哭的，工作间被毁的时候他都没有哭，父母离婚也没有哭，受到那么多委屈也能笑的出来，可现在他有点想哭，如果娃娃看到自己哭肯定又会嘲笑他了。
    “齐天晚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哭，真是太好笑啦。”
    又或者她会挤出眼泪跟他比谁哭的更厉害，然后做鬼脸逗他开心陪他解闷。
    他难过地趴在桌子上不愿起来，面团从客厅走过来，一跃跳上桌子，看看他又看看下面的娃娃，伸脑袋过去蹭了蹭。
    平时被这么蹭，齐天晚绝对会立即去洗澡，可这会他伸出手，将猫一起抱在了怀里。
    “你是不是也在担心？面团，你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
    “喵。”
    面团无法回答他，金色的眼睛充满了无忧无虑，它舔了舔娃娃，用手臂抱住娃娃趴好了。
    齐天晚没有把娃娃抢回来，连它一起抱着继续趴在了桌子上。
    白天只睡了几个小时，加上这一场巨变，齐天晚不知不觉就抱着猫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他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唉呀妈呀，这是哪啊，压死我了！”
    第38章
    和新雨醒来就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黑暗狭窄的地方,像是被压在一座大山下，几乎要被压扁了，肯定扁了。
    自己这是变成孙悟空了？
    她动了动身体,感觉被桶穿的的地方已经被修补好了，漏出来的棉花也都被塞回去了，她现在又是个坚硬饱满的棉花娃娃了。
    其实那个人的手有点偏,毕竟她可是装了骨架的娃娃,那骨架硬的，她可是亲眼看着齐天晚试图空手掰没掰动的，刀也不一定能桶穿，也说不清楚是齐天晚倒霉还是自己倒霉了。
    但能帮他挡了这一下，也不枉费她跟来这一趟了,不然现在担惊受怕的就是她了。
    不对,她是挡了两下，灵魂还被砍了一下。
    那一下真疼，现在和新雨回想起来身上似乎都还残留着那种痛感，想到这她就嘶了一声，当时还以为自己完了,但痛完才感觉到自己应该完不了,虽然不能投胎,但她也不会轻易消散。
    这次醒来后,和新雨觉得自己的灵魂变得强壮了，就比如现在，她隐约能感觉到的压力和气闷感，以前她只是知道外界的情况,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感觉。
    她是不是真的要成精了？那以后就是真的娃仙啦！
    和新雨甚至有点高兴,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跟齐天晚分享。身体用力往上一顶,将她压在怀里的面团感受到力量，警觉地抬起脑袋。
    又压着猫的齐天晚又结结实实地被猫脑袋撞了一下。
    “唔。”
    和新雨现在知道自己在哪了，在猫怀里，她喊了一声：“面团，是不是你？”
    是面团的话，那齐天晚已经回到家了，她应该昏迷了不短的时间，还记得昏迷前看到的齐天晚惊恐难过的表情，这一晚他肯定急死了。
    面团自己名字，回应地喵了喵，爪子还没挪开，就被听到她声音的齐天晚一把推开，接着和新雨就被捧了起来。
    “心语心语心语！你还活着。”
    齐天晚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
    和新雨仔细瞧着他憔悴的面庞，有点心虚又有点愧疚。
    “你哭了？你是不是很担心。对不起哦，我当时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没事，你忘啦，我是娃仙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会死。”
    齐天晚红着眼睛笑了，点头嗯了一声：“我知道，所以一直在等。”
    “这就对了嘛，下次别这么担心了，对了，我跟你说，这次受伤也不是没有坏处的，我好像变厉害了！”和新雨抬起两条手臂做投降状，“我好像恢复一点五感了，你的手是温的，还有一点淡淡的香味，感知虽然还不明显，但是下次你发烧我就能知道了！”
    和新雨开心地道，还在他手上转了个圈。
    见她又恢复了活力，还像以前一样，这次发生的事一点都没有留下阴影，齐天晚绝望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和新雨瞅他：“人生无常，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做霸总总要有几个仇人的，你不能没有。”没有就没有逼格了。
    熟悉的无语感又来了，齐天晚叹道：“那我不做霸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