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战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眼睛，笑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乾坤大挪移偷换掉车上所有的药很不可思议。但或许，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做呢？”
    杜立行一惊，反驳道：“这不可能！抽查的结果……”
    刘战嘿嘿一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也说了是抽查。”
    杜立行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说……”
    刘战笑着点了点头：“或许，当时车上被换掉的，仅仅只有被抽查的那几支药。至于车上的其他药，因为原本就是云龙药业的产品，所以，才会是一模一样的包装，一模一样的批号。”
    “你的意思是说，陷害云龙药业的，是内部人员？”
    “不然，你觉得还能因为什么呢？只有内外勾结，才能形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个结果显然超出了杜立行的预料，他微微瞪大了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云龙药业一直都是业内的良心企业，员工的待遇一直相当不错，所以，他想破了脑袋也没往内外勾结的方向去想。经刘战这么一提醒，竟有种被颠覆了世界观的感觉。
    刘战幽幽叹了口气：“可惜，我们发现得太晚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抽查的结果已经出来，那车药也已经被封存，没有人会怀疑有关部门的抽查结果。我们现在提出质疑，只会让人觉得我们是鬼喊抓鬼。”
    她叹了口气，深深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杜立行：“难怪那边守得这么严，他们不是怕我们毁尸灭迹，而是怕外人发现药根本就没问题。对方的算盘打得真精啊！最小的代价，最大的打击面。算准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到，被封存的其实是合格的好药。”
    此时杜立行终于稍稍回过了神来：“现在怎么办？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我们能证明那些药没问题，也无济于事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只会认为我们是欲盖弥彰。”
    “我们走吧！”刘战微微皱了皱眉，随机一把拽起了杜立行。
    “干嘛？”
    “当然是去找动手陷害云龙药业的人了。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样品的，也就只有那几个人了。对方只想陷害云龙药业，应该还没丧心病狂到跟电影里一样杀人灭口。只要揪出了那几个家伙，就能还云龙药业一个清白。”
    事实证明，刘战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的对手的确没有丧心病狂到跟电影里一样杀人灭口，却也没有傻乎乎等着他们找上门来。等到他们顺藤摸瓜找过去的时候，事情的当事人竟然都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了国。
    “出国？”虽然微微有些失望，却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刘战的猜测是正确的。
    杜立行虽然能够利益网络把他们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但这一来一去耗费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以云龙药业现在这种每时每刻都在亏损的状况，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就算他能顺利找到人，并把人带回国顺利澄清一切，那时，云龙药业说不定也早已破产了。
    “难道就这么完了？”在异国的街道上看到那几名关键人物后，原本已经重新打起精神的杜立行果然又蔫了。
    “不！我们还有机会！”刘战却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万无一失，坐实了云龙药业的罪名后，对手应该找机会把封存的所有药品都换成劣质药品才对。
    但是，做好药难，做能够以假乱真的劣质假药同样也不容易。如果对方真的有大规模制假的能力，杜立行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导致了这批药品被查封的劣质假药其实跟真药出自同一条生产线。也只有这样，才能瞒过杜立行的眼睛。
    要在云龙药业严密的全自动生产线上生产问题药品，这绝对是比生产合格好药困难百倍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对方根本没有足够的假药替换封存的那批好药。不是不想换，而是做不到。
    所以，那批被封存着的问题药品，只可能是出自云龙药业的合格好药！
    难怪只是区区一批问题药品，却被守得仿佛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对方这是做贼心虚啊！
    听完刘战的解释，杜立行却依旧提不起精神来：“就算那批药没问题，那又怎样？外面的人已经先入为主，根本不可能相信我们。”
    刘战却依旧笑容满面：“这个简单，他们不相信，我们想办法让他们相信，不就可以了吗？”
    “说的容易！”虽然刘战自信满满，杜立行却显然并不怎么买账。
    见他一脸的不信任，刘战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是在未来处理错综复杂的数据时养成的坏习惯吗？你总是习惯于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比你想象中的简单。”
    杜立行气鼓鼓地想要反驳，却郁闷地发现自己根本提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反问道：“你说说，怎么个简单法？”
    “公众之所以认定这批药品有问题，是因为相信处理这次事件的有关部门的公信力。相信他们不可能无端冤枉无辜。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想办法让大家知道，所谓的有关部门也会冤枉无辜，不就行了？我们其实不一定要先证明自己的清白，抹黑给我们定罪的人，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杜立行果然是当之无愧的傻白甜，都说了是抹黑，他竟然还在担心证据。
    听到杜立行的话，刘战皱了皱眉，望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没有证据，我们可以创造证据。对方不就是这么对付云龙药业的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对？”
    杜立行顿时无言以对。他只是一开始没拐过弯来，想明白了一切，动起手来自然不可能含糊。当天下午，他就以此刻已经在国外的某位当事人的口吻在网上发了一份悔罪书，历数了“自己”受人指使陷害云龙药业的经过。
    为了增强事情的戏剧性，他甚至还发挥想象力，在其中加入了不少好莱坞大片式的情节。比如说当事人这么做是因为幕后主使控制了他的家人不得已而为之，随着事情的发展，他渐渐意识到这是一场资本主义医药集团意图毁灭我华夏医药行业根基的惊天阴谋。不想眼睁睁看着国内医药行业毁在外国资本的阴谋中，身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他毅然决定不顾自己的安危，和盘托出一切。
    杜立行最狠的是，不仅抹黑了有关部门，还把一直想染指华夏医药行业的外国资本拉下了水，把故事编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事关国家安全，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那几位当事人都免不了会被国外的国家安全机构请去喝茶了。把水搅得这么混，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连幕后主使也会忍不住跳出来。
    这样的重磅炸弹果然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剧情实在太过好莱坞式了，公众开始还以为只是个玩笑，直到后来，无意中发现处理此次事件的几个当事人真的无一例外都出了国，然后又都无一例外在国外失了联……
    ☆、第116章
    失联什么的，自然是杜立行的手笔。网络时代，身为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他想要阻断一两个人的通讯，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不管事情真相怎样，不管幕后主使者是谁，他们一定无法容忍那几个关键人物脱离自己的掌控。而那几个当事人，原本就背井离乡，突然发现自己被孤立了，第一反应想到的肯定是幕后主使，这种时候，如果他们无意中看到了网上的那个帖子，那事情可就好玩了。
    人类原本就是擅长脑补的生物，这种时候，要是再加入国外的国家安全机构，那一场好戏，绝对能够媲美最精彩的好莱坞大片。
    接下来的几天里，身为导演的杜立行一直兴致勃勃地监控着几个关键人物的动向，以欣赏他们东躲西藏，草木皆兵的模样为乐。
    大概是因为牵扯到了国家安全，云龙药业的事情解决得比杜立行和刘战预料中的还要顺利。几乎就在那条帖子发布的同一天，上面便来人，重新检验了那批被查封的药品，检测的结果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悬念。
    于是，上面来的人替云龙药业拨乱反正后，毫无悬念地被杜立行的故意误导带进了沟里。事关“国家安全”，上面想不重视都不行。
    杜立行不仅成功替云龙药业洗脱了罪名，甚至还一箭双雕，让愤怒的有关部门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此次事件的最大嫌疑人医药集团赶出了华夏。
    不管upmc医药集团是不是幕后主使者，它的确曾经接触过慈济高层，意图收购慈济，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上面给它判死刑了。
    区区外国资本，竟然妄图控制华夏的医药行业，简直就是找死！
    杜立行在之前的悔罪书中顺便展望了一下一旦医药行业被外国资本控制后可能导致的可怕后果，据说上面正在商讨更改相关的政策，以后外国资本再想进入华夏医药行业，将会千难万难。
    得到消息，杜立行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依旧没用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被他寄予厚望的细胞修复剂终于顺利研制成功，进入动物实验阶段了。
    这段时间，相关的论文正一篇接着一篇发布，在国内外医药行业掀起了一阵又一阵飓风。大家先前还觉得外国资本故意陷害名不见经传的云龙药业很离谱，看到这接二连三颠覆人世界观的论文后，终于相信了。
    谁能想到，名不见经传的云龙药业手中竟捏着这样逆天的杀手锏？
    杜立行原本只想让细胞修复剂作为治疗尿毒症的特效药而存在，后来，转念一想，这么做实在太浪费了，干脆用一系列的实验揭示了它的真实疗效。一种效果可以媲美干细胞疗法，却比干细胞疗法更方便，更高效，也更安全的药物。细胞修复剂的存在简直就是bug一样的存在。
    意识到这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科学幻想之后，整个医药行业都沸腾了，所有人都预料到这种药物将会在医药界掀起一场革命。身为这种药物的持有者，云龙药业自然成了全世界瞩目的焦点。
    短短几天时间，云龙药业就从股市的跌停板跳到了涨停板，随着动物实验和医药界对细胞修复剂科学论证的进行，市值甚至开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不停翻倍。原本因为劣质药品事件积压在货仓，卖不出去的药竟被抢购一空，仿佛连那些普通的药物也沾上了细胞修复剂的仙气，有了非同凡响的疗效。
    因为云龙药业势头太猛，杜立行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用力过猛，引起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外星人的注意，因此惴惴不安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杜立行痛并快乐着的时候，刘战那边同样也不平静。因为张孝云缠上她了。
    她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也无法解心头之恨的家伙，竟然死皮赖脸地缠上她了！
    “我知道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干的。把我折腾得这么惨，你的气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过去的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现在才意识到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刘战觉得自己依然远远低估了张孝云的脸皮，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都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竟然依然能够对着自己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
    这个时代早不流行浪子回头的戏码了，又不是一百年前，渣男嗜赌成性把妻子女儿都卖入妓院，浪子回头，那脑残的妻子还能不计前嫌原谅他。那是刘战无意中在一部民国时代的老电影里看到的剧情，看完，整整被恶心得一夜没睡着觉。
    她最近虽然稍稍开了窍，偶尔面对杜立行的时候会忍不住面红耳赤，不知所措。但却依然无法理解某些女人为什么能贱到那种地步，别说是原本就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张孝云了，就算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杜立行身上，她发现自己也同样不可能原谅。
    所以，当她面对着张孝云那张深情款款的脸时，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动摇，反而只觉得恶心。好奇对方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她干脆配合着他的表演，露出了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张孝云显然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这样的表情竟然在他的预料之中。看着刘战此刻的表情，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疑虑，就仿佛获得刘战的原谅是天经地义。
    虽然男女平等已经喊了快一个世纪，但这个时代的人类依然在用男权社会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跟一个世纪前那部令人恶心的民国电影一样，张孝云同样也觉得身为男性的他天然站在更加优越的位置上，无论怎样摧残伤害自己的女人，只要自己浪子回头，依然能被不计前嫌地接受。
    刘战不得不承认，以原主刘云的个性，的确很有可能会这么做。只可惜，张孝云倒霉遇上了来自早已真正实现了男女平等的未来社会的未来人。
    张孝云正望着刘战笑容满面的脸，期待着她说出原谅自己的话，没想到刘战脸上那温柔和煦的微笑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便转成了一脸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