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忙道:“不妨事,卢娘子若能多指点指点是最好的了。”唐远前世于她有恩,侯行玉却是这一世有恩于她,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举手之劳的事,若是卢娘子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卢娘子便笑着招呼着大家进了课室去,淼淼和荪哥儿还在拿着那知了在玩着,侯行玉却心有惴惴,一路还在与宝如解释道:“许大人其实很关心我的课业,给了我许多从前他温书举业的一些手稿笔记,都非常有用,还说我什么时候有疑问都可以去问他的,但是我想着他忙于朝廷大事,我这样小事哪里好去打扰他,正好唐兄与卢娘子的弟弟熟识,和我说不如请教卢娘子,就近也方便,所以才打扰了卢娘子,影响了你们家小公子小姐的课业,实在对不住。”
宝如听他小心翼翼地解释,十分羞涩谨慎,只好宽他的心道:“没事的,两个孩子都还小呢,有甚么正经课业,不过是先拘拘性子罢了。”
侯行玉脸上那点紧张仍未退去,卢娘子看不得人如此畏畏缩缩,轻喝道:“小汤圆都说了许夫人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你何必还做此态。”
侯行玉被她叱责,脸又红了起来,却并不恼,宝如看他脾气如此之好,加上这些日子经常亲手做饭给他,渐渐了解他的脾气,着实是个脾性软糯之人,笑道:“小侯公子是个谨慎知礼的人,只是在这里住着,实在不必太过拘泥小心了。”
侯行玉应了声,看卢娘子拿了他的功课来看,又有些期冀地看向她,卢娘子看了一会儿纳闷道:“你前儿和我说的不是挺好的,为何这里这里头没写?”
侯行玉有些口吃道:“你不是说朝廷如今重文轻武,边事不宜多提么……我就没写……”
卢娘子蹙眉道:“我的想法也只是我的想法,不过是用于应试,功课只要言之有物,你若别的地方写不出甚么好的句子,那便是写你有感的便好,岂能因我一言就真的不写了,我看许相公给你的笔记,也是天马行空,无所不谈,总要多练习为主。这一点你就比不上小汤圆了,你看他心大,甚么都敢写。”
唐远呵呵地笑起来,侯行玉脸上通红,只是唯唯应着,宝如笑道:“你们先聊,我适才做了些点心,如今想是做好了,我去取来给你们尝尝。”
淼淼还罢了,荪哥儿已是欢呼起来道:“我知道,是海苔卷点心!”
宝如微微一笑,昨儿才得了些好的海苔,今儿早上试着做了些点心,应该味道还不错,她起身出门去了厨房。
待到端着点心过来的时候,宝如从窗外看到卢娘子正在替侯行玉梳头挽了发髻用簪子和发带束好,一边道:“手既然断了就别乱动,小汤圆也是笨手笨脚的连个头发都梳不好。”
侯行玉还是个少年的样子,这些日子养得好,皮肤白嫩,眉目青涩,发黑似鸦羽,垂眸紧张得仿佛一动不敢动,通红的耳垂显示出她的紧张,卢娘子则双眸清泓,举止坦荡,宝如端着点心进去笑道:“怎么头发弄乱了么?”淼淼和荪哥儿都已欢呼着扑了过去。
卢娘子抬头见她笑道:“适才小侯公子与孩子们玩闹结果被扯乱了头发,他手不方便梳不起来,唐远也粗手粗脚的,我从前替弟弟梳惯了,所以搭把手。”
宝如看她解释了一番,本来举止坦荡自然,这一解释,倒隐隐有了些欲盖弥彰的紧张来,不由又打量了两人一番,卢娘子被她带笑一看,越发显出了些女儿家的腼腆来,几下利落将侯行玉的发髻扎好,站起来看淼淼已恭恭敬敬地端了一小碟糕点过来给她,不由勉励夸奖她道:“蘅姐儿很不错。”淼淼抿嘴一笑,又去端了一碟给宝如,宝如却心疼她这般规规矩矩,想起自己想小时候,家里母亲蒸糕,自己哪次不是站在笼屉边眼巴巴地瞅着,趁热伸手便要拿的,如今这孩子才这样大,就要学规矩学礼节,倒不如在乡下自在。
宝如这思乡之意一动,直到晚上都不太振作得起精神,晚上忍不住和许宁说起家乡和小时候的事情来。许宁知道她想家了,陪着她回忆了几句,忽然想起一事道:“如今你倒是想回家,从前为了保住你,休了你,遣了家丁让人送你回乡,你把管家骂回来,偏要在京里呆着,那时候我一个人顶得艰难,看你偏要留在京里,觉得你不可理喻,干脆便不再理你。”
宝如怔了怔,低声道:“那会儿爹娘都不在了,总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在京里做一番天地罢了……其实那时候有人和我说,说我父母不在,无家可归,你是不能休我的。我想着你都是相爷了,想必衙门也和你沆瀣一气的,所以也没理,就想着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偏要过好给你看。”
许宁默然了一会儿道:“那时候是我的不是,总觉得你文墨不通,脾气古怪,妇人不懂朝堂大事,又一点温柔体贴都不知,只会争强好胜目光短浅,言语刻薄说话总会吵架,所以事事都懒得和你解释,若是当初和你说清楚,大概你也会安分回乡,也许能过好日子,不会遇到那些事。”
宝如其实隐隐约约知道许宁前世是怎么看自己的,如今听到许宁这般明白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难堪和愤怒,转过头咬了咬唇,冷冷道:“我知道,你不过是不爱我罢了。”
许宁知她又在意上了,前世那些经历,都刻在了两人心头,让他们两人无论怎么重生,如何修正着自己的思想行为,仍都不可避免地带着前世的烙印,他伸手去拥抱她道:“你别在意,我那时候是真的不懂事,两人相处,对方的态度其实是自己态度的反映,我给你的只有冷漠和忽视,你自然还给我刻薄和怨恨,然后两人彼此影响,总之错都在我。”
宝如笑了下,许宁温温存存过去轻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道:“我这些天又调出来一味香,你应该喜欢,花了四十多种香料。”过了一会儿又道:“你想家的话,过些日子我安排人送你和孩子回乡探亲,如何?”
宝如喜道:“那最好不过了。”许宁心头有些酸,自己毕竟有朝事在身,去不成,想到妻女儿子都离开自己,免不得有些郁闷,低声道:“回去之前,你总该犒赏犒赏为夫,莫要让为夫打饥荒啊。”
☆、第116章 安阳之死
自从定下回乡,宝如便每日兴兴头头地收拾行李,购买京城的东西打点着要拿回去送礼,连淼淼和荪哥儿都会问武进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宝如便绘声绘色说起那边的风景名胜,又许诺无数好玩的点子,两个孩子听着越发向往,每日里说的都是什么时候回去的事,许宁看在眼里,心里一想到宝如离开孤苦伶仃的日子,便有些难受起来。
没想到即使是这样,一件猝然发生的事情让宝如回乡的打算落空了。
安阳大长公主死了。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前世虽然安阳与卫三郎的奸|情被发现,也就是臭名昭著,太后申饬过罚过扣了些爵田享邑,卫云祥被卫国公家法狠狠打了一顿,后头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安阳作为一个无人管束的寡妇公主,还是过得很自在的,可并没有这样,早早就死了。
对外称只是急病,宝如听到此消息的时候,却整个人都懵了。
许宁晚上回来和宝如说此消息的时候,脸色也很是难看:“并不是急病,她腹内有了孩子,已一月有余,称病去了庄子上养病,开了堕|胎药,结果不知谁在药里动了手脚加了附子,下红不止转为血崩去了,官家拿了她身边的女官侍女及诊治的医官拷问,暂无头绪,真是耸人听闻的丑闻,没敢往外说,官家找我去问的时候,我也觉得很突然,前世并无此事,官家十分重视,再三问了和前世不同的地方……”
宝如猝然看向,眼里都是吃惊,安阳大长公主想必前世也是和如今一样风流度日,然而唯有一处不同,便是她的情郎卫三郎,娶的人不同了。
许宁沉声道:“我也想到此节了……官家一再追问细节,却是对此事颇为恼火,倒是要查明此案,只是此事不好对外宣扬,此案他未交给三司,却紧急调了裴瑄进宫,让他协助永安长公主密查此案。如今已下了旨让裴瑄调任公主府侍卫长。”
宝如吃了一惊道:“让永安长公主暗访密查此案?”
许宁道:“永安长公主少有慧名,曾替太后断过几桩宫内悬案,太后地位尊贵不便出宫,祝皇后又已有孕在身,此事事涉皇家名声,又有奸事,只能让永安长公主主查,调裴瑄协助永安长公主,一是裴瑄武艺高强,精于探查,又于市井中熟悉,再者,也方便与我随时交换所查的情报,此事,官家也命我多多留意,事虽小,却与前世不同,若是事情发展不同,那我所预知的东西,就不一定准确了,官家显然也怕有什么干系。”
宝如心下也明白,如今官家步步筹谋至今,自然怕一朝生变,只是,她微微有些生寒道:“会与宋晓菡有关么?”
许宁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官家已派人暗访,那日卫三郎与三奶奶,都在家中服侍弘庆大长公主,有弘庆大长公主亲口说的,只是到底如何,还要细查,此事又不能明着查,否则真相实在太骇人听闻。”
一个美貌的皇室公主,与外甥通|奸*、堕胎却被人下药谋害而死,这事的确若是泄漏,皇室名声简直一落千丈,又不知要被民间编出多少香艳故事来。按宝如和许宁这十数年重生的经历来看,他们没有干涉过的事,基本都能按着原来的运势而走,而因为他们的影响改动过的事情,哪怕极小,也有可能一环接着一环,甚而完全改动一个人的人生。
而这一切,若是因宋晓菡而起,一切的一切,都紧紧源于宝如在端午画舫上,一个无心的仗义相助。
只是,宋晓菡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那日看起来又已十分不介意卫三郎的风流,只是一心让自己开心,她虽然是侯府嫡女,却未必有那样的手段,去暗算皇室公主。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这一夜两夫妻都辗转颇久未能睡着,许宁只是宽慰她道:“一切也不过只是猜测,或许只是其中又有了什么变化,宋晓菡此人色厉内荏,面上精明,其实内里没那个杀人的胆子和精明,只看前世她也只是与你动些宅门里的小手段,不曾真正做过甚么害人的事——再则从情理上说,宋晓菡待卫三郎,也不过是一般人的夫妻情分,并不是那种痴心妇人,为了情爱什么都可以不要的人,而宋晓菡的正妻地位,安阳公主是丝毫威胁不到的,她断没有那个理由去杀害安阳长公主,我听说卫三郎婚前的那个庶子,如今也都还好好的在庄子上活着,可见她着实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不过是个寻常后宅妇人罢了。”
宝如将头埋入枕内,过了一会儿才闷闷道:“感觉许多事情,活了两世,都没看明白。”
许宁叹了口气道:“我有时候也有此感想,如今皇后有孕,侯行玉的伯父手里也颇有了些权力,转过年应该就会出宫掌兵,任经略使,我却有些拿不准,是否要从中插上一手,有了侯行玉救荪哥儿这一出,他如今待我倒是颇亲近,这人到底能不能用,我着实有些拿不准。”
宝如闭上眼睛许久才道:“许二,我们若是撇开前一世的那些东西,只从这一世来判断,会不会反而看得更清楚一些?”
许宁转头看宝如,宝如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清润得如同被霜雪洗过,身上只穿着一身素绢中衣,面白似玉,表情沉静,她定定与许宁对视,才道:“我这些天看着侯行玉,他性格软弱却善良,为人羞涩,目正神清,应当不像长大后反而会无端欺压敲诈之人……再说皇后和安贵妃,前世安贵妃早逝,对官家来说是一段遗憾,这一世她活下来了,却不见得还能在官家心里能有前世那般的地位……若是凡事都有因果,那么我们上一世的因果在哪里,他们的因果,又在哪里?我们这一世的果,是上一世种下来的因么?还是上一世的因早就得了果,这一世却善因才结了善果。”
许宁深呼吸了一下,也闭上双眼,久久以后才道:“娘子所言……甚是,我会再慎重想一想。他侧过身子,轻轻摩挲着宝如的肩头,宝如转过身子看着许宁,两人相对而视,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暗蕴的深情,这些年来,他们扛着两世的记忆彼此扶持,却仿佛越来越珍惜这一段再来的缘,宝如终于闭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许宁也极为自然的垂首去轻啄她的嘴角,两人犹如鸳鸯交颈,耳鬓厮磨,缱绻含情,那肌肤相接带来那种暗夜中相互偎依的体温,给彼此都带来了难以名状的安心感,和一种从心里缓缓生出来的情热与情动。
第二日天明,永安长公主府却来了人,请许夫人过府赏花。
宝如心知定然是为了那桩案子,交代安置好孩子,便换了大衣服出门,登车之时,却看到裴瑄立于车旁,不免笑道:“怎么派您亲自来了?”
裴瑄笑了下:“长公主怕你心有顾虑,所以央我前来,只是为了查案,想必许相公也与你说明。”
宝如心一动,问道:“你可查到了什么线索么?”
裴瑄含笑道:“才领了任务,如今得了口供出来,且先查着那几个可疑的人才好说,一会儿公主会和您说的。”
宝如看裴瑄一身侍卫服迎风而立,身姿挺拔孤直,侧脸十分英俊,整个人英挺非凡,心里暗叹一声难怪卢娘子这几年只对这一个动过心,哪怕知道他是个浪子,也很难不动心啊,就是自己在朝阳下猛然看到这样一个八尺昂扬男儿,也会不觉要感叹一下这样好男儿。
永安长公主含笑见了她,她今日穿了一身幽蓝色的广袖长袍,上头有金线绣着的凤鸟,料子显然非常昂贵,柔软的坠垂着,衬出她美好的身段和清贵的气质,她实在是个非常灵慧的女子,宝如上前行礼,她却连忙起来扶她请她坐下,才徐徐坐下道:“夫人莫要多礼,今日请夫人过来,为了何事想必夫人也当知晓了,只望夫人能给我一些帮忙,长辈行事我们不好置评,官家交代我的时候,也含糊说了句,只怕要从姑母平日里来往慎密的男子入手,又特特与我说可与你商量着办,我昨儿看了姑母身边女官及侍女的口供,才知道官家果然明见,今日请了夫人过来商议,也希望夫人能给我些指点。”
宝如低头道:“指点不敢当,公主过谦了,听说公主自幼就*非常,陛下将此事交给您,也是信重公主,但有什么想问的,请公主只管垂询。”
公主含笑拿了份折子低头看了下,宝如看她手指修长彷如玉雕一般,捏着的那本折子,想必是口供一类的东西,公主看着折子道:“姑母去世后,身边服侍的侍女、女官尽皆被圈了起来问话,她身边信重的大丫鬟四福道,安阳公主与宁国公府的卫三公子来往慎密,听说为此,弘庆大长公主还上门来闹过一次,上次宝津楼一宴,我看卫三奶奶与您熟识,听说从前随父外放就已认识您,想必与您应该也是说得上些私密闺语的,却不知姑母与卫三公子……此事,她可知晓?”
☆、第117章 密审情人
宝如心下苦笑,前世她与宋晓菡简直是势不两立相互厌恶,这一世居然莫名其妙在旁人眼里居然还算得上说得上话,这高门之中,究竟多少人是这样面上仿佛还过得去,其实遇上命运攸关的利益问题就会翻脸的?
她斟酌着回答永安长公主:“卫三夫人之父,安乐侯曾在武进外放,于外子有知遇之恩,因此我得以与当时还在闺中的卫三夫人认识,我出身市井,礼仪不娴,与侯门嫡女出身的卫三夫人只能算得说得上些话,若说闺中密语无所不谈,其实是没有的。前些日子我在宝津楼遇到卫三夫人,她曾与我诉苦道是对卫三公子无心读书举业,过于风流颇有怨言,只是端午前我路遇她,她近段日子却是迷上了看戏,与卫三公子倒有些各寻取乐之道的样子,看得开了许多,并不像十分介意的样子。”
永安长公主看她一番答话滴水不漏,忍不住又看了她几眼,含笑:“夫人年纪虽小,虑事却十分周到,卫三夫人与许夫人,的确是两路人,难得夫人和光同尘,大巧若拙。”
宝如不知永安这句话是如何说来,只好含糊地笑着,永安看了眼在一旁侍立着的裴瑄,道:“姑母如今来往甚密的男子,有三人,这几天我与裴护卫分别负责内外暗访,又一一查问了姑母身边的侍女、女官。姑母因为腹中有孕不欲外泄,因此悄悄去了城外庄子养病,并没有与那几个男子来往,只是悄悄请了大夫匿名开了堕胎药,那堕胎药我们也请太医看过,算得上中正平和,并不非常虎狼,且姑母孕子时间还早,不当如此凶险,查她服下药的药渣,才发现里头添加了附子一味药,但是庄子上并无外人出入,如今查不出投毒之人,因此此事着实蹊跷,如今一一拷问煎药、煮药的侍女,并无所获,查探其外家人,却并无有被人收买的痕迹,那几名男子,那几天都如常生活,听闻姑母去世,也都颇为悲痛吃惊,致祭之时十分伤心,因此竟成了一桩悬案。”
宝如其实听到这案子以后,也与许宁有过种种猜测,宝如甚至猜测过是不是弘庆大长公主为了儿子前程所为,许宁却道,若是大长公主所为,前一世为何没有发生,难道这一世是因为宋晓菡告诉了弘庆大长公主么?但是看宋晓菡上次所道,显然是弘庆大长公主自己发现的,所以这一点存疑。两人猜测了几个人皆不得其法,如今在永安长公主面前,她却十分谨慎地一字不漏:“公主英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必那人必能被捕获。”
永安长公主知她为人老成,对她尚有戒心,自然不会对她说什么知心话,如今只有自己也拿出些诚意来,笑了笑道:“可巧今儿我传了几个人来问话,不知夫人可有心旁听?”
宝如其实心里对这案子十分在意,但又怕说多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听到永安长公主如此建议,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永安长公主已是上前扶起她道:“我们且到后头去,在屏风后听,无人知晓的,问话的是裴侍卫,你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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