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生得清润,眼尾处微微扬起,此刻仰头看着人时,好似春日小泉。
虞知安从他眼里看出了渴慕。那份情感黏湿得如一条蛇般缠到她身上,惹得她想往后退,可是心里悦动的情绪却越发高涨。
她鬼使神差一般伸出了手,将食指点在男人带着点水渍的唇上,在指腹用力,触碰到一片柔软后,又缓慢而轻柔地向右侧移去,一点一点地擦拭掉上面水润的亮泽。
他的唇生得极好,方才亲的时候,感觉很软。
虞知安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被美色所惑后,手指下意识地在他的唇角处描摹。
“元嘉”虞折衍的声音嘶哑,清浅的眸子又燃起欲火。他偏头想要追逐唇上的那点温柔,可下一瞬,那道温柔却从他唇上火速抽离开来。
“皇兄,我们该回去了。”
倒是她先醒了过来。更多免费好文尽在:2h hp.c om
虞知安轻拍他的脸,温柔得好似哄人一般,脸上明晃晃挂着坏心思的笑。
她要看虞折衍想要,却不得不忍住的样子。
方才她的腿顶到那处时,能明显地感觉得出来他的反应。他全身上下都硬得不像话,但整个人却一直紧绷着,好似怕吓到了她一般。
虞知安这才起了捉弄的心思。
“皇兄,我们该走了。”她温柔地诱哄着,末了,补充道:“乖。”
她这句“乖”说得熟稔,虞折衍上一秒才生出的怅然感骤然被甜蜜覆盖。
“嗯。”他低声答应,又在女孩唇上轻啄一下,便去到了马车门外,乖顺宛如狼崽。
夜露湿润,车上挂着的昏黄马灯在晃荡着发光。
虞折衍心绪渐远。
他并非没有感受得到虞知安的变化,相反的是,从几月前送药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一眼看出眼前之人和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伪装和戒备,往后种种接触,便使这份隐约的猜测彻底落到了实处。
药无毒,是他花费千金求来的,却被磨成粉倒入污水中流入沟渠。
女孩的变化来得蹊跷,他并不知其中缘由,可心中却因此生出了无限的怅惘。好似皮肉下长出了尖刺,不知哪天便会彻底溃烂,使整个伤口流脓发臭。
他总在担忧,虞知安会离开他。哪天稍不注意,她便会如断线的风筝般,顷刻间便飘去远方。
自己在女孩面前一向表现得卑微怯懦,伪装成温润兄长的样子,想要让女孩误以为她手中牵着一条细细的线,线的那头,便系成了死结绕在他的脖颈之上。如此谋划,自己方才在她心中占了方寸之地。
女孩虽看着娇弱乖顺,实则性子十分倔强,在她的世界里,唯有掌控全局才能带来绝对的安全感。虞折衍深韵此道,在长期的忍耐中慢慢学会了收敛爪牙,为她无限让步,此番也阴差阳错地,借着天命而与她更进一步。
但他到底还是摸不清女孩的想法。
那夜的缠绵被女孩当成了难以宣之于口的羞涩情事,他几次明说暗提,女孩始终压而不动,两人好似痴男怨女。虞折衍不囿于痴男的身份,毕竟一切皆是他所求,他只当她是难以抉择。
他给虞知安选择的权利。
往后无论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境况站在她身边,自己都首先是她温润良善的好皇兄。
回到院门时,远远便见几个小侍在那等着。
虞折衍见虞知安尚且睡着,便将人用斗篷兜住,径直抱下了车,小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奴才已为殿下备好热水,招呼一声便会有人送往屋内。”
虞折衍脚步未停,道:“送盆水去往红梨楼,顺便去厨房备水煮茶,待会儿我自己去拿。”
小侍应是,跟着人到了红梨楼,看着虞折衍将人送进了屋内后,便赶忙去找人去向孙乾朝汇报。
感觉到人都逐渐走远了,虞折衍才安心地将人放在床榻上。
虞折衍知晓他们一直等着便是今日在城内一直找不到人。今夜马灯节人员来往众多,孙乾朝疑心重,特意留了心派人来监视他,可人跟到了集市里面,却再不见踪迹。虞折衍自己的势力在暗中耕耘多年,想藏人自然有办法。他带着虞知安换了几辆马车后,便依着虞知安的意思将人送到了湖边。
虞知安领了张瑾殊的任务,要帮那帮山上解救下来的姑娘寻生计,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他虽想亲近人却也只得插空远远地看着。今夜为了虞知安,他并未尝试靠近湖心小船,因此并不知道湖中发生的事情。可虞知安回来后他便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如此往下一猜,只觉这左右不过是祈福祭拜的招式罢了,不必在意。
可今夜的马灯节上,却有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摇铃的赤脚大仙在演喷火术时发生了意外,他当时手拿的铁筒发生了爆炸,火光直冲云霄,熊熊火势从木头高台沿着彩布灯带迅速蔓延到附近的酒楼上,在极短时间内烧毁了近十间铺子。
禀报的人描述当时之象是人间惨状,恐怖至极,虞折衍不语,思索片刻后反而笑道:“动手那么快吗?”
这场火烧得奇怪,却也烧得十分彻底。
难不成张瑾殊已经被发现了?
孙乾朝对他的到来早就起了疑心,虽如此,却远没有达到叫他在短短几日内便决定断尾求生的程度。除非是有人在逼他。
他不信这里面没有张瑾殊插手。
毕竟这人在一年前就已经派渡生来到涂洲了,此番自己更是秘密前来,断然不是单单为了解决采石场暴乱。孙乾朝谋反一事。
将女孩放到床上后,虞折衍用水沾湿毛巾为她小心翼翼地擦着脸。她嘴上的伤口均已结痂,左右各一处,在烛光的映衬下看着也只剩下了一点点痕迹。女孩的睡颜乖顺,只是眉毛仍旧皱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忧虑的事情。他小心地用指腹在上面轻轻捋了捋,待她眉毛舒展后才安下心来,带着水出了门。
甫一出门,拐过长廊后,便看到一个黑衣人在他面前站着。
“渡生?”虞折衍认出了他。
“殿下。”渡生恭敬行礼,“我家大人有请。”
他欲帮虞折衍接过那水盆,被挡了回去。
“您家大人可说了是为何事?”
“并未,大人只说有要事和您相商,要属下来请。”
虞折衍瞥向渡生,见他木讷谨慎的样子,并不打算从他身上寻得什么答案,只是淡淡道:“您家大人请人议事的脾性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硬,半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如此,待我将这盆水倒了再去,便让你家大人先等着。”
渡生似是见惯了二人的针锋相对,沉默地跟在后面,看他倒完了水,又顺路去厨房提了壶茶水,做完这些后才慢悠悠地拐到了张瑾殊的院门。
开门进去,张瑾殊果然在桌前坐着。他黑发黑衣,出行的仪容未变,仅仅只是脱下了外袍,连头发都未乱分毫,见他过来,便在他面前倒满了茶。
虞折衍只觉得他这幅端正严肃的样子,好比自己放在书房内的那块紫檀镇尺,缓声道:“张相唤我唤得匆忙,可是有要事相商?”
“殿下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想必早已猜到了几分。”
“猜到几分?”茶水略有些烫手,虞折衍微蹙眉,“大人想叫我猜到几分便是几分。只是不知这几分里,有几分是因为今夜的仙人纵火,有几分是因为大人秘密前来?”
虞折衍敏锐地捕捉到了张瑾殊眼中的困惑,幽幽道:“我还以为大人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原来是根本察觉不到身边有牛鬼蛇神在兴风作浪、好搬弄是非。”
“殿下这是何意?”张瑾殊面色未变,纵使遭他如此讽刺,仍神色淡然,虞折衍最看不惯他这幅运筹帷幄的样子。
“我是何意?”虞折衍问道,“张相难道不清楚,我为何连夜驱车、赶路千里而来?
我原本以为你到底还有些人性,但你为达目的,毫不顾忌地把一切都推完破罐破摔的死局,带她远赴涂洲是一事,带她前往那吃人的阴山村又是一事,此番若非我恰巧赶上,你又要将虞知安置于何种境地?”
“殿下!”
“闭嘴!张瑾殊,你当你的权臣,贪慕钱财搬弄权势狼心狗肺,我根本管不着你,但你万万不能、万万不能将她算计到这场局里!你可知,我求了多久才求来这次的机会!你可知你带她去到那个阴山村,会被那个不是人的东西给缠上!”
瓷白茶盏落地,在汹涌的怒火中碰撞出一声极其凄厉的破碎声,门外风骤起,继而响起一声极其急促的敲门声。
“谁?”虞折衍厉声呵去,吓得门外人哆哆嗦嗦道:“殿、殿下姑娘、姑娘她她不见了!”
风吹飒飒,千百片落叶借月色凄凉起舞,夜幕中,黑影转过拐角,轻移几步便跳到地上。
他怀中抱着的女孩似是想趁机袭击他,最后却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落到地上之际,男人用手虚扶住,稳住她的身形。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惹得男人乐道:
“虞姑娘?哦,应该是叫王姑娘。”他的笑意渐浓,一双异瞳满溢月色,“王姑娘,安分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
想起来这个号了……抱头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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