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拭去云殊华脸上的泪,细碎的吻落在他身上,又将他揉按在怀里,力道大的像是要与他合为一体。
我不走,我永远陪着你。
得了首肯,云殊华抱紧景梵,这才发现他的身子也在轻颤。
他们彼此都太害怕失去了,正因如此,相逢时才会不顾一切地向对方靠近。
嗯,爱我吧,云殊华哽咽道,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景梵脱下他的长衫,与他躺进床榻深处,两人的泪交融在一起,一点点吻去,是咸涩的味道,泛着苦。
他们太苦了,苦了这么久才迎来甘霖。
此时此刻,唯有融为一体,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对方的欲.望,甚至是由对方带来的疼痛,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景梵的眼尾透着猩红,在云殊华的腰上留下指痕。他一手勾着青年的腿弯,挂在臂上,俯下.身安抚地吻他。
两人紧密贴合,彼此眼中只有失控的对方,再无其他。
月华如练,洒在屋檐上,四时寂静,长夜太平。
有情人终成眷属,历经千辛万难相遇,纵然等得久了些,也是值得的。
缘来缘起,缘去缘散,因果轮回间,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那就一直幸福下去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非常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有没有想看的番外?有想法的小可爱赶紧说哦~
第112章 番外
在景梵一眼望得到头的前半生里,他不相信任何人。
天下大乱那些年,他过着沿街流浪的生活,看到过最多的场景,便是那些形形色色的男女在寺庙前花点碎银买来一把香,恭敬而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将那点燃的香高举过头,祈求家宅平安,不受战乱之扰。
求子求财求顺遂者,比比皆是。
他们当中有的人衣着富贵,有的不过粗布麻衣,但在敬天求佛这件事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他们发自内心地祈求上苍,能庇佑他们、守护他们、解救他们。
对于此,景梵一向嗤之以鼻。
他非但不信,还要嘲讽一番那些祈福诵经的新徒:倘若这样做真的有用,为何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不救一救他们,反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深陷苦难的泥淖不得自拔呢?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以慈悲为怀的救世主,也没有普渡众生的神仙。
是以,景梵并不相信天神的存在,对于道法佛经上那些看得让人头疼的密集文字更没兴趣。
哪怕他后来从肮脏污浊的泥里爬了出来,换上干净整洁的道袍,成为世人敬仰的剑尊、掌控清坞玉墟殿,心里也是不屑的。
那块受万民膜拜的天音石,不过是惯会使点小伎俩来讨巧的石头,究竟哪里值得尊敬?
不过,他还是会扮作庄重威严的模样,日日派人看守,维护天下百姓心中最为神圣的存在。
抛开这一层,平日里阅览道经,也是如此。
寻常道修研习经文道法,乃是心悦诚服所然,心中有所信仰,自然会虔诚地遵循经文所讲的那般坚守道心,不懈修炼。
景梵却与他们不同,他之所以钻研修道,是为了让自己无所求。
只要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执念,无畏过去与将来,时刻保持心净,便不会为尘世的情感与烦恼所扰。
自然也不会去纠结那抛弃他的亲人,陷害他的仇人他们对于景梵来说已是无谓的了,自然引不起他万分之一的注意。
直到他在古战场,一眼看到了云殊华。
那个少年莽撞地跌在他身上,双手胡乱地抓着,将他的腰带扯了下来,慌乱中露出一张漂亮的脸。
这世界上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吗?
那时的景梵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久无波澜的心,就这样被一只手轻柔地拨开粼粼水纹。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世界上会有人勾起他的好奇,虽然只是些微的,不值一提的。
于是他开始勾引、试探,妄想揭下他的面具,看穿他的内心。
不过云殊华这个小孩实在是太奇怪了,兜兜转转那么久,竟然只是想要他的信任而已。
而信任,却是景梵给不了的东西。
从悬泠山回来的那几个夜晚,他看到云殊华失望而神伤的样子,第一次感到胸腔里那颗心脏被对方狠狠地攥住了。他的情绪随着那个少年而起伏,若是那个少年不看他,不对他笑,甚至冷脸以对,心就好像被一块巨石重重碾磨,若是他同自己说话了,便忍不住地想要他更多。
若是这样想,那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自己先动了心。
于是那夜开始,景梵决定慢慢试着信任他,信任身边的人。
有生以来头一次,他没办法左右自己的思想与情绪,也是头一次,他有了欲.望,有了想要在神明面前祈求的东西。
可他到底是不信那些神鬼之事的,若是想真正得到一个人,就应当将他牢牢抓在手里,时刻掌控,而不是依靠那些虚无缥缈的庇佑。
所以景梵极尽所能地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不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将他乖乖地锁住就好。
可云殊华是天上的一颗星,又怎会甘愿被困在樊笼里?
那段日子,两个人互相折磨得久了,景梵不由怀疑:这样就可以永远地拥有他了吗?
后来发生的事情说明,一切只是痴心妄想。
他没办法完完全全地掌控云殊华。
就像那天在玉墟殿前,少年手持长弓,以身献道,和卫惝同归于尽。
那天的他太好看了,墨发飞扬,眉目凌厉,宛若天神一般。
当时伏在地上的景梵就想,如果这世界上有不顾一切想要救世的神仙,那一定是云殊华。
可他也太傻了,为了救下清坞山,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他可是自己的啊,不论是身还是心,都应该属于自己。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有没有问过自己的意见?
终究,没等景梵问出这句话,云殊华便消失了,除了那朵在镜湖里摘下的莲花与玉佩,没留下任何念想。
从那天起,景梵开始做噩梦。
他发了疯一样地寻找云殊华存活在世上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开始的那三个月,景梵睡不着觉,一闭上眼,便是云殊华满脸泪痕看他的样子,心宛如刀绞一般难以忍受,每每午夜梦回,冷汗浸满全身。
他的小华现在在哪呢?
是不是回到了那个曾经待过的世界,日复一日过上了有趣的生活,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自己曾经听他描述过那个世界的样子,描述的时候,他的眼底里盈满了留恋。
或许他就这样干脆利落地回去了,对自己没有半分留恋之情。
可没了他的日夜,自己却是每天的夜不能寐,朝夕难安,那一日日又要怎么捱过呢?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景梵学会了朝拜。
他这双腿,从不曾跪过别人,想来日后除却在云殊华面前,也没有其它下跪的机会。
但景梵却跪在天音石前,磕了头。
他的神色无比虔诚,比那些祈祷想要过上好日子的愚民更甚,动作小心翼翼,模样安顺。
既然那天音石可以显灵,那可不可以救救他。
不求这辈子能与小华有什么别的缘分。只求下辈子,让他去小华的世界看一看吧。
孑然一人度过这样漫长的余生,太苦了。
景梵甚至变得卑微。
他放下了过去自视甚高的倨傲,拿起笔,一笔一划地誊写经文,一页页,一册册,以显示自己的诚心。
他希望这世界上真的有可以助人实现愿望的神明,每日朝拜时,除了在心里讲出那些深刻入骨的执念,他还祈求着,小华的下辈子可以过得好一点。
一定要平安顺遂,百世无忧。
如果神明会奖励心诚之人,他愿意做一辈子的信徒。
是以,抄写经文与参拜这两件事,景梵做了整整三年,写到手腕酸痛,一到雨天便疼痛难忍也不罢休。
景梵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一定是上天感受到了他的诚恳,终于在那个下午,他等来了云殊华的消息。
彼时景梵正伏在桌案前小憩,听到沈棠离念出云殊华的名字,他手中的笔再也支撑不住了,洇到纸上,推开浓黑的墨。
你看,神灵真的存在,他会怜悯世间受苦的可怜人。
景梵将笔搁置在一旁,指尖颤抖着抚平手中的卷轴,待沈棠离走后,他又一次去了玉墟殿。
跪在天音石前,他想,自己终归是上天垂怜的人。
这一次定要待那人极好极好,再也不要惹他伤心了。
岁月流转,眨眼间又是数年已过。
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景梵下意识睁开了眼。
身旁的爱人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随呼吸轻颤着,分外可爱。
景梵将他揽在怀里,浅吻了一下。
怀里的人动了动,闭着眼朦胧间低声问:师尊,现在几时了?
还早,再睡一会。景梵拍拍他的肩,随后转身扶坐起来。
云殊华拉着他寝衣一角,半睁着眸子,慵懒道:看来是又要去誊写经书,师尊再歇一歇吧,晚些时候我陪你一起。
景梵揉着他的发顶,沉声道:乖,这是习惯,不可以荒废。
他的虔诚换来与爱人的缘分,往后的月月年年,也要怀着感恩的心继续祈祷。
祈祷上苍,眷顾他,庇佑他,让他赎罪。
让眼前的人永远属于他,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是现代番外,感谢小可爱们提供的点子哈。
至于两个人女装结婚,我想了半天是没想明白怎么操作。
不过写景梵女装大佬还是可以的,到时候的效果应该是只有景梵女装结婚【点烟】。
第113章 又是番外
晚上八点,市交响乐大厅。
舞台候场区内,云殊华正扶着竖琴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等待表演开始。
在他右边是一间VIP贵宾休息室,据说有一位知名的小提琴家正坐在里面休息,不久后,他们便要同台演出。
云殊华正了正脖颈上的领结,垂眸看着眼前的竖琴,半晌,扫了扫琴弦上的一处不起眼的灰尘。
休息室里传出一阵对话。
谢,谢老师,我是你的粉丝,你的小提琴拉得太漂亮了,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如果再写一句学业有成就更好了。
不知道是哪位粉丝追到了休息室里,听声音还像个不大的学生。
少顷,门里传来一句清冷的回应。
可以,那人说,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江昭。
江昭先生,祝你学、业、有、成,好了,这是你的签名。
哇,太谢谢老师了,今晚我和我男朋友买了演奏会的第一排,谢汶老师待会一定要加油!
云殊华正凝神听着,身侧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背心,皮肤白皙的少年手持一张明信片快步走了出来。
他的动作灵活且迅速,转身时却不慎碰到了云殊华那笨重的竖琴一角。
云殊华连忙伸手去捞,却见少年的手也利落地扶了上来。
两人对视,就见少年的脸一红,连忙道歉:对不起哥哥,差点把你的琴碰倒。
云殊华对着他微笑,杏一样的眼睛潋滟着柔和的光。
没关系。
哥哥是弹竖琴的啊,那个叫江昭的少年微微睁大眼睛,太厉害了。
这话说得云殊华有点不好意思,他扶着琴,低声说:偶尔玩一玩,算不上什么。
那哥哥一会的演出也要加油。
云殊华说了句谢谢,那少年便雀跃地离开了后台。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身边有人小声问,为什么他有权限进后台,还能和谢汶老师要签名?
不清楚,不过能进后台的多少有点举办方的关系背景吧,这就不是你我这个打工人该关心的事了。
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入云殊华耳中,他面无表情地向身旁看了一眼,没有插话。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撩开幕布走了进来,一看到云殊华,眼前一亮。
殊华。
云殊华看过去,面上也有了笑意。
怎么样,一会上台紧张吗?那人搓了搓手,走上来说,要不是我这里临时有个弹竖琴的顶不上班,我也不会这么着急让你来帮忙,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云殊华轻飘飘地说,我最近缺钱,钱给到位,一切好说。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立即大笑道:好说,自然是好说。对了,我记得你毕业后找了家游戏公司,现在在做游戏测试员?
云殊华听到这个问句,偏过头眯了眯眼,眸中透出怀疑的意味。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你别紧张,我绝对不会泄密的,咱俩的关系谁跟谁啊,那人摆手道,不过不是我说啊,殊华你一向是娇生惯养的,忽然偷跑出家门,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多少有些不习惯吧。
真的打算隐瞒行踪一辈子,然后躲着他吗?其实你和他低个头,道个歉,这事就了了,他毕竟是你的监护人
提醒你一句,云殊华打断他,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是个成年人,也有生活自理能力,早已经没有监护人了。
两人交谈的声音有点大,周围不少人看过来,窃窃私语。
VIP贵宾室的门板响了三下,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名贵高定夜礼服的男人倚在门框上,身高腿长,表情冷淡。正是那位杰出的小提琴演奏家,谢汶。
他收回白得像玉一样的手指,轻声说:演出马上开始,这位先生,能不要和我的合作伙伴说话了么?
云殊华得了靠山,慢悠悠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继续纠正着歪了的领结。
随着他的拉扯,依稀可见布料摩擦在肌肤上蹭出的红痕。
云殊华自小是锦衣玉食地长大,不论吃穿都有人亲自过问,是以那些过于奢侈的生活习惯造就了他这么一副娇生惯养的身体,只要穿在身上的衣料劣质一点,皮肤会立刻做出不适的反应。
分卷(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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