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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人格 第169节

    院长办公室里。
    “那都是这些孩子们想妈妈了,才把我当成妈妈,”刘院长今年四十多岁,黑色卷发在脑后扎起,身形微胖,整个人看起来很祥和,“你们这次找我来,是需要我配合什么吗?”
    “我们想要华南孤儿院十年前在院里的孩子的资料,以及,想问问在那个时间段有没有儿童走失的情况。”
    院长乍听到“华南孤儿院”五个字的时候愣了愣,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太过久远,她刚来福利院的时候这里就叫“红太阳”,对于红太阳的前身了解不是很多。
    “以前的资料?我想想,应该是有的,但是你们也知道咱们这福利院搬过地方、也换了名字,档案室里的资料完不完整我也不能确定。”
    说着,刘院长带他们上了楼,楼上有一间档案室。
    “都在这了,十年前的可能得找找。”
    按照规定,每一个孩子入园之后都要建一份个人档案,很多孩子即使日后被领养,这些档案也依旧会被装在黄色档案袋里留存起来。这里平时无人出入,窗户也是封死的,基本没有什么采光可言,数排昏暗泛黄的档案静静地陈列着。
    第155章 编码
    在解临和池青走访孤儿院的时候,派出所里和往常一样,大家在各自工位上处理市民问题,只是有个人一直闲不下来。
    季鸣锐时不时就去武志斌办公室:“斌哥,总局那案子怎么样了?”
    “斌哥,我能做点什么呢。”
    “哎,斌哥,我今天闲着,我是不是该干点啥。”
    “……”
    武志斌走到哪儿都被季鸣锐缠着。
    他捧着保温杯,感觉身边跟着某只看到骨头死活不肯走的大型犬,一开始他还试图跟季鸣锐讲点道理:“这个案子总局有专门的人在办,咱们派出所之前负责协助排查,现在协助任务结束,你就回到自己岗位上就行,不用操心了。”
    但是季鸣锐不依不饶,最后他烦不胜烦,随便给他指派了个任务,只要他别再围着他转悠:“那你去天馨小区接着排查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
    季鸣锐立正敬了个礼:“收到!”
    季鸣锐驾车来到天馨小区门口,这个老小区停车位都在地面上,人车交杂。他停下车之后摇下车窗,冲外面看了很久。其实天馨小区作为“z”出没过的地方,应该是一个重点区域,但是上一轮排查什么都没有查到。
    这其实不太合理。
    “z”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从这里上车,又在那天出现在这个小区里。
    可如果他在这个小区里没有任何生活痕迹,也没有认识的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季鸣锐一靠近天馨小区就回想起那天,被人从身后扼住喉咙的感觉历历在目,他抬手摸了摸脖子,现在都能感受到一丝略带冰凉的体温。
    季鸣锐想了一通,最后想:
    也不知道他起死回生的好兄弟现在在干什么。
    他给池青发了几条消息,没收到回复,下车在小区里转悠,走了没几步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女人手里拎着大袋小袋、走路时低着头看不见脸,也正因为低着头走路两人才会撞个满怀。
    “哗啦”。
    东西散落一地。
    “不好意思,”季鸣锐下意识蹲下身帮忙捡东西,等他再抬起头发现女人长了一张很熟悉的脸,“杨女士?”
    杨燕和那天在警局时的装扮差不多,依旧穿着老旧的衣服,只不过外套换了一件,换成了灰色毛衣,整个人都看起来灰扑扑的。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很杂,大多都是日常用品,但季鸣锐注意到里面混着一件男款羊毛衫,还有一把新买的剃须刀。
    ……这是男人用的东西。
    杨燕急急忙忙把东西都塞回袋子里,然后准备回家。
    季鸣锐忽然摁住了她的手:“东西那么多,我送你回去吧。”
    -
    -你在干嘛呢?
    -案子怎么样了?
    -能不能回回我,你之前装死的时候不回我也就算了,现在活过来了还是不回我??
    池青看到这几条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和解临翻阅了一堆档案,现在看到汉字都头疼。
    华南孤儿院十年前的资料保存得还算完善,但是因为搬过一次地址,所以没有完全按照正确的时间顺序排列,东零西落的,等他们把十年前的档案全都翻找出来已经过去大半天时间。
    “走失记录里是有几个孩子,”池青把和“走失”有关的档案挑出来,“这三个,其中两个年纪太小,凶手应该不会挑五岁以下的孩子下手,排除掉不符合年龄的,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最后两人面前只剩下一份孤零零的档案。
    薄薄的档案袋摆在桌上。
    封面上黑色水笔字迹来自十年前,潦草地写着一串编号:101709262。
    ——这些孩子大多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姓名,尤其是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弃婴,没有姓氏,也没有人为他们取名字,属于他们的只有一串编号。
    拆开档案的一瞬间,池青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离“z”最近的一次。
    翻开档案,第一页左上角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子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轮廓相当锐利,薄唇,眼角耷拉着,不知道是不是眼白过多的原因,直直地看过来时有一种很明显的阴鸷感。这是一张攻击感很强的脸。
    “应该是他。”池青说。
    解临问:“直觉?”
    “除了直觉,”池青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落在那串编码上,“最后这个‘2’,似乎不是一个数字,和前面的‘2’字迹不太一样,这应该是个‘z’。”
    “而且他的走失时间不太对。”
    池青手指缓缓下滑,又落在一串数字上:“这个时间,距离第一起绑架案发生,整整提前了三个多月。”
    第一个受害者遇害前三个月,他就遇上了凶手。
    也就是说,十年前的z很可能和反派朝夕相处过三个月。
    就是解临这种擅长模拟心理的人也很难想象,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
    十年前在华南孤儿院待过的人如今都散落在各地,只有少数几个仍留在市内。
    寻找他们的过程比想象中更为漫长。
    解临开着车在市内绕了整整两大圈,走访了还留在市内的几人。
    其中有人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公司老板,有人是小学老师,也有人已经结婚生子。
    “我们很多人都没有名字,平时老师会叫我们阿力,阿华,小强,小刚……这些名字对我们来说都不算真正的名字。”
    “他们对我们并不好,或者说,怎么对我们要看我们够不够听话,孤儿院的老师都没什么耐心,没空理会孩子的叛逆和小情绪。老实说,那段时间是我人生里最灰暗的时候,被人抛弃,每天睁开眼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会不会忽然有人把我带走。”
    “被带走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谁都不知道新的‘家人’会不会喜欢你,会不会又把你扔回来。”
    “那个时候每天就想赶快长大,长大之后就可以自己打工挣钱。”
    解临听完他们的话,把从档案上复印下来的照片递过去,问他们:“还记得这个人吗?”
    有人摇摇头,有人对着照片上的脸看了很久,说:“有些印象。”
    十年了。
    人的记忆存储的信息会更替,很多以前认为一定不会忘记的事情也变得模糊不清。
    那个依稀有点印象的人如今是一名厨师,他围着白色围裙,一身油烟味,解临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后厨炒菜,男人放下手里的活、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接过照片。
    他对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捕捉到一些影像。
    “他……”男人张张嘴,想给照片上的孩子一个称呼,到嘴边却什么也喊不出来,“他好像没有名字,哦,对,他没有名字,不是我记不清了,是他真的没有名字。”
    解临眉尾微挑,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没有名字?”
    他们找到这个人已经接近傍晚,饭店里人来人往,点菜声不断。
    油烟味和饭店里的那么多人都让池青感到无法呼吸,他抬手,用袖口遮着口鼻站在一旁。
    池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墙上的时钟。
    “滴答”。
    墙上的时钟转动着。
    这已经是第一轮游戏开始的第五天了。
    “他是我们里面最不听话的那个,他不喜欢这种像是随便在路边给阿猫阿狗取名字的方式,因为不肯应名字还被关过惩罚室。”
    “那你们平时都怎么叫他?”
    “‘喂’,”男人说,“我们平时就叫他‘喂’。”
    “他经常进惩罚室,所有人都怕那地方,很黑,里面什么都没有,跟小黑屋似的,只有他不怕,他最长的一次在里面关了整整七天,老师都差点忘了他还在里面,人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昏迷状态了。”
    “……”
    解临手里拿着本记录本,他按了按笔帽:“还能想到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吗?”
    “能想起来的不太多,太久了。就记得他很孤僻,不爱说话,没什么人愿意跟他玩,但是他的课堂成绩一直很好……后来他走丢了,听说老师们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也就算了,反正他向来不听话,在我们所有人的印象里他离开孤儿院是迟早的事儿。”
    那人思考了一阵,倒是想到另一件陈年旧事:“您……姓解?”
    解临拿着的记录本上写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么?”解临问。
    那人看着记录本上的名字接着说:“这个姓很特别,当年也有一个姓解的大哥哥来过我们孤儿院,还给我们带了一袋子糖,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个时候太苦了,很少有糖吃。”
    解临原先还在慢悠悠地按着笔帽,听到这句话,他按笔帽的指尖忽地停顿住。
    池青也没想到这次走访会听见解风的名字。
    两人回到车里沉默着静坐了很久,两个人状态都不好,缺乏睡眠让池青看起来整个人更“颓”,他眼下有些乌青,和遮在眼前的刘海叠在一起。
    他应该去想解风当年查到了什么。
    又为什么选择把写有“z”名字的那页撕掉。
    ……
    他应该去思考这些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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