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是夜, 陈稳侧卧在床，林锦玉的胳膊正伸在他的后背，一只脚时不时的磨蹭陈稳的腿, 引得陈稳动都不敢动一下。
    林锦玉身上带着肥皂香味，淡淡地萦绕在陈稳鼻间, 在夜晚嗅觉尤其灵敏，陈稳闻到一股带着温度的暗香。
    因为身边睡着林锦玉, 陈稳根本没法深睡, 半夜迷迷糊糊听见一声哭嗝，察觉到不对劲，陈稳睁开眼睛查看林锦玉的状况。
    接着便又传来一声林锦玉的哽咽声，陈稳皱眉，不知道林锦玉是不是因为上次所说的胃痉挛。
    “林锦玉…”陈稳轻声喊道，深怕林锦玉在梦里被他一个声音惊吓到。
    林锦玉的哽咽声更大了, 支支吾吾的说着：“别…”
    陈稳伸手放在林锦玉的脸上, 便感觉到脸上凉凉的湿意, 陈稳皱眉，好好的睡觉怎么就哭了？伸手把台灯打开, 微弱的灯光照在林锦玉的脸上, 陈稳看见床单有一个圆圈似的深色印记, 是被林锦玉眼泪打湿的地方。
    陈稳坐起身，手掌轻轻的拍林锦玉的后背。
    林锦玉两条腿动了动，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骤然睁开眼睛, 迷茫的看了两眼，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陈稳吓了一跳，将林锦玉从床上轻轻的扶起来，关心道：“胃疼了？”
    林锦玉靠在床边发呆了一会儿，突然身子往下面歪，脑袋靠在陈稳的肩膀上，嘴巴动了动，最后没有说话。
    陈稳一愣，抽出干净的纸把林锦玉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怎么突然哭了？”陈稳问道。
    “我…我梦见我奶奶躺在病床上。”说完又紧闭着嘴巴。
    这个梦过于真实，梦里林锦玉的小时候初中，那个陪着他长大的人突然闭上眼睛了，梦境里还回放着一家人生活时的点点滴滴。
    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身边的亲人会离开，就觉得梦境如此真实，仿佛自己是有触觉的，看见病床上跟睡觉没什么两样的老人，林锦玉甚至伸手触摸了一下，感觉到身体冰凉，林锦玉的骤然钝痛，被陈稳叫醒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陈稳没吭声，伸手摸了摸林锦玉的头发。
    林锦玉哽咽了一会儿，小声的问道：“陈稳，人为什么要死啊…”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避免不了。”陈稳没什么起伏的说道。
    林锦玉转头透过台灯的光看着陈稳的侧脸，陈稳的爸爸似乎在陈稳十多岁的时候就离开了，那时候的陈稳还那么小…林锦玉身子缓缓的对着陈稳，脑袋贴到对方的胸口。
    听见对方心脏有力的跳动，林锦玉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陈稳看了一眼柜子上面的闹钟，道：“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嗯…”林锦玉小声的嘟囔，动了动身子躺回床上去。
    见林锦玉情绪平复了下来，陈稳伸手把台灯关掉，在林锦玉之后躺下。
    第二天开学，林锦玉像往常一样上课，中午放学林锦玉没急着去食堂，在教室里做了一会儿卷子，等听见一阵脚步声。
    “林锦玉…”女生趴在教室门口喘粗气，微微仰头看着林锦玉。
    女生是语文课代表，平时经常在班主任面前走动，林锦玉看见她，以为是自己这次考试出了什么问题。
    教室的人几乎都去食堂了，没有几个人在教室，女生喘气说道：“你家人…好像去世了…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林锦玉浑身腾地站起来，引起了在教室做作业的女同学注目。
    前世的自己也经历过亲人一个个离开，可那里的记忆太过遥远，林锦玉现在生活的年代，没有家暴，人人平等，关于生与死，在林锦玉脑海里都有些模糊了。
    哪个亲人去世了？！林锦玉的眼顿时有些湿润，拳头在书桌上捶了一下，两三步走出教室去往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林锦玉突然不想进去了，如果不进去，他就不会知道身边的哪个人离开。
    “林锦玉，进来。”女人抬眼便看见他，随后温声喊道。
    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林锦玉缓缓走进去，女人就把签了字的请假条交给林锦玉：“你奶奶去世了，你爸爸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会你盖章完后收拾点东西就在校门口等他吧。”
    林锦玉曾听说过，死去的人，或者即将死去的人就会托梦，原来，他昨天梦里的场景，是真的。
    心里抽痛了一番，紧握着请假条手泛白，浑身僵硬，迟迟没动。
    “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女人对林锦玉安慰道。
    林锦玉抿了抿嘴，转身从办公室离开。
    在这个时候，能给他平分快乐和痛苦的人，有陈稳也只有陈稳了，即使现在的他已经成年，可眼泪总是不争气，林锦玉伸手在脸上擦了一下，出了校门，崩住眼泪一步步的往陈稳家走。
    敲响了门，陈稳透过猫眼便看见是林锦玉，心里吃惊，打开门让林锦玉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陈稳问。
    “我…我奶奶死了。”林锦玉咬了一下嘴唇，低头小声道。
    陈稳突然想起昨晚林锦玉在梦里哭的模样，心一揪，立马把林锦玉抱到怀里，手掌轻轻抚摸林锦玉的后脑勺。
    “我想去一下卫生间。”林锦玉低着头，诺诺的说。
    陈稳松开林锦玉，还没说话，林锦玉自己就走了，随后将卫生间的门关上。
    陈稳在门外听见洗手池一阵水流声，还有林锦玉一会大一会儿小的哽咽声，心里着急，又敲了两下门。
    “林锦玉，没事吧？”
    林锦玉不停的冲脸，让眼泪随着水一起留走，冰凉的水把整张脸都冻红了，林锦玉勉强的抬头说道：“我没事，你别，别进来。”声音里夹杂着哭嗝。
    说完，鼻子又是一酸，感觉眼泪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