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汜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小就听族里老人说,赵家祖宗成了仙,在城外山上的庙里接受供奉呢。
时不时家族里的人就能收到托梦,有时候赈灾,有时候修路路桥,建学堂,只要是积德的事情,他们赵家都抢着做,同时家规非常严格。
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事情,一但做了,就会被驱逐出家族。
可几百年下来,赵家好事做尽,也就出老祖宗那么一个仙。
后来赵汜才知道,通过积德做好事修仙太难啦,老祖宗之所以成了仙,就是因为那年化龙城闹了瘟疫,恰巧赵家做的是药材生意。
又恰巧找到了治疗瘟疫的好法子,再恰巧他们没有藏私,散尽药材拯救城中居民,还把治疗瘟疫的法子传播到别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那一次他们拯救了多少生民,于是做出这些决定的老祖宗,死后成了人仙。
这法子难就难在,这种巧合的事情百年难得一见,还不如抱修真者大腿来的实在。
赵汜想的明白,既然他不行,那就把这份仙缘交给他的儿子。反正他们赵家世世代代积善行德,都是为了家中能再出一仙人。
这样繁衍生息,总有一天他们家会鸡犬升天的。
郓言被他的坚定弄的哭笑不得,只好从储物袋中随手一摸。
摸出来一个玉筒,告知他:日后你生了孩子,挤一滴血抹在玉筒上。如果有光,光越盛则灵根越好,你再抱着孩子去找你家祖宗。他看完玉筒,自然知道这孩子该送往何处。
三百年内,赵家子孙都可凭借这玉筒换取机缘。
第46章 无情不无情(8)
事已至此, 二人也没有继续泛舟的兴趣了。
赵汜划船把他们送上岸,被婉拒送行后,找了几个人划大船去河里把大鱼尸体拖回来。
好让百姓也看看, 以后尽量不要下水。
他笑脸咪咪,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根玉筒在他怀中放着, 他又确定一次。
只觉得心情激昂, 恨不得立马生出来个孩子。
不过他至今尚未娶妻呢!
和赵家积善行德相应,几百年来他们家恪守着一夫一妻,以免城中贫苦人家无法娶妻。
为了问仙,赵汜一向克制,也不知道他从哪些奇闻异志上看到,修真最好要童子之身。
现在好了,他可以安心娶妻开枝散叶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赵汜的腰板都更加挺拔了。
阿嚏。
一声闷在手心里的喷嚏传到赵汜耳朵里,他心神一动,猛地回头,正看到一窈窕身影缓行离去。
正是今日和他同舟泛游的歌女。想必是落了水,吹了风, 有些不适, 正要回家换衣服呢。
她裹着楼里备着的黑色披风,更衬得腰肢纤细。
机缘。
赵汜看着她,嘴角噙起一抹笑。
老祖宗说的没错, 仙缘来了,也要看能不能把握住。这灵根之子, 必然会是他的孩子。
月上柳梢头。郓言牵着怀景舒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他心情很好,怀景舒却隐隐有些不安, 扯着他的衣袖提醒道:大师兄,我总觉得这怪鱼是冲我们来的,只怕是后面还有很多的怪事,不然我们还是早些回锁龙洞吧?
虽然他也很喜欢这处房屋,也想和大师兄在凡人城镇多待几日。
可,他更担忧大师兄的修行。
对于修真者来说,修行之路一步错,步步错。
他不想大师兄以后修为有误,永远停留在人世间不得飞升。只怕那时候他都已经不在人世,不能长久陪伴大师兄。
一想到大师兄如高山之上的皑皑白雪一般寒冷,他就觉得心疼,不舍。
郓言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右手揽上他的脖,大拇指在他鬓角轻轻抚过,温声道:我自能护你周全,且再过些时日吧。
只怕这时,他那几个同门师兄弟还没有想到他已经离开锁龙洞。
谁让那几个家伙全是修炼狂魔呢,能不忘记给他送饭都是天大的交情了。
郓言还想在城中多留几日,好歹带怀景舒再次看过仲秋节,顺便看剧情会如何发展。
如果能够摆脱将要到来的剧情,回到门派之中,他也要再次离去,带着怀景舒去寻找修炼的法子。
大道长生,他不想一人独行。
怀景舒在郓言话语的笃定之中,沉默了。
他仰着脸冲他笑笑,牵着的那只手化成十指相扣的手势,一同回家。
到了家中,郓言刚要关进房门,身后突然升起一缕青烟。
一个矮小的老头满脸堆笑地出现在院子里。
郓言有些不喜,要这大门何用。
上仙莫气,上仙莫气啊。老头连忙抱拳讨饶,几日前,他牵引化龙城的灵气为赵家算了一卦,算得今日赵家有一天大的机缘。
可他法力微浅,只得其一,不知其二。
直到山上爆发出蓬勃的法力,他按下山灵抢先赶到,才明白这机缘从何而来。
老头把这件事的因果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说到底,凡人城镇用法术会影响郓言修行,纯属胡扯。只要不是作恶作乱,或者很大程度地影响凡人生活,不种因,便不会得果。
只不过若他不这样讲,他子孙的机缘就没有了。
为了向郓言道歉,老头从怀中掏出一玉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两根赤色的长须。
小老儿无以回报,只能拿老友的礼物借花献佛,送给这位仙童。这赤参须对修真者并无多大益处,可对没有修为的凡人来说,服用之后可延年益寿,久葆青春啊。
他双手端着玉盒,恭谨地呈送到怀景舒手边。这老头是个老人精了,哪里看不出来郓言对怀景舒的偏爱呢。
借花献佛,也要投其所好嘛。
果然,郓言只是冷哼一声,便亲自接过盒子,算是原谅了他。
既然如此,那怪鱼也是你所为了?
不,这就是小仙来此处找您的第二件事了。老头看他接下礼物,心中松快了一些,不管怎样,得罪一个强大的剑修就像是在万米高空走钢丝。
上仙不知,这赤参须乃是上届山神送给我的礼物。他是一株修炼千年的赤参,凝聚天地精华,对于修真者来说,也是大补之物。只不过他一向谨慎,从不露面。是以每次有危险,顶多留下几根胡须,却也能全身而退。
小仙比他晚来几百年,他心思赤诚,我们二人如师亦友,相处向来愉快。只可惜几个月前,他被一伙来路不明的家伙,给掳走了。
说到这里,老头似有不甘,说来可笑,我虽是此处人仙,法力却很微弱,最擅长的不过是卜卦,当日那伙匪人来势汹汹,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他。
郓言看着他,冷冷道:说重点。
老头面色一红,略有尴尬。
这几个月我费尽心思总算查清了那伙歹人身份。化龙城外二十余里处有一黑水潭,位处深山,里面有一巨蟒,已经化蛟,他纠集了一干妖修。为了修炼,四处寻找有灵气的散修。我那老友正是被他掳走了。
你想让我大师兄帮你替朋友报仇?
不,我那老友还没死呢。我占卜过,他只是失了些元气,尚未动及根本,还有的救。
我之所以找上仙,也是因为窥见一丝天机,这蛟和上仙之间,有些因果。上仙去也好,不去也好。恶蛟已经找上门来了,今日河中那条怪鱼,就是那蛟的请战信啊。
郓言皱着眉头,那恶蛟又如何知道我的到来?
老头讪讪一笑:会掐指算运的不止我一个,上仙在此间行走,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出现的朗月。
这话并不是说来让郓言舒心的。二十五岁的合体期的修真者,距离飞升不过数步之遥,在强者多如牛毛的修真界也是罕见的天才。
更何况是凡人城镇,这里尽是不得法的散修、邪修。
老头能想到从郓言身上蹭些机缘,其他人自然也能可以。
怀景舒明了,又开始担心:那我大师兄岂不是很危险?
不,那恶蛟不过金丹期的修为,论修为,上仙吹口气就能把他吹开。
论阴谋嘛,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阴谋全是纸老虎。
剩下的,不用老头多说,郓言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到底,这老头不过是想借势。郓言主动出击,化解恶蛟种下的因,免去后面不受控制的果,还能顺便救下他的好友。
一石二鸟,这老头倒是精明的很。
郓言很不爽,他已经被这老头算了过一次,哪怕有礼物作为赔偿,心里还是不爽。
老头自然看出来了他的不悦,心虚了一下。
郓言并不说话,怀景舒也不敢多言,抬头看看大师兄,再看看老头 。
老头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叹口气,轻轻抬起拐杖,又放下,是我唐突了。上仙赐我凡间子孙一份机缘,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再想要上仙帮忙拯救老友,我也实在没有偿还这份情分的能力。
小仙告辞。
不过一缕烟的功夫,老头就消失了。
地面上还留有一盘白银,上面贴着张纸条,这也算在他还的因果之中。
大师兄,我们真的不帮他吗?怀景舒捏着那张纸条,他总觉得,这老头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啊。
帮,但不是现在。总要拖几天时间,平复一下被人算计的恶气。
怀景舒一脸无奈,好吧,大师兄确实就是这副性格。
逃回山上,白胡子老头遥望着城中小院方向,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一只兔子突然从草丛中蹦出来,蹲在石头上,三瓣嘴巴中竟然口吐人言:赵老头,你的计划失败了?
嗯。老头子浊气一吐而光,气势都弱了几分。
我就说你肯定会失败的嘛,化龙城的劫,只能由化龙城自己来度。你竟然心生念想,试图已赵家一己之力扛下劫难,我看你是真的傻到家了。
看上去温温和和的兔子,说起话来倒是恶毒的狠。
赵老头早就习惯了这家伙,这兔子可是和赤参须一起修炼的,实力比他强了不少,说话的恶毒程度也是。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法子十有八九会失败。
只是不甘心,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既然是此处人仙,自然要尽到守护的责任。
可终究是人力微浅,上天胜他半子。
看出来他心有不甘,兔子化成人形,竟然是一个半大少年,在老头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别担心,赤参那家伙肯定死不了。
老头白他一眼,要不是兔子没护好法,赤参也不至于渡劫的时候被抢去。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赤参。
这劫,终究是无可避免。
只不过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就要看化龙城的运气了。
第47章 无情不无情(9)
师兄, 你睡了吗?
长夜漫漫,怀景舒躺在床上,郓言在他隔壁房间打坐。
他本该欢喜, 可心中却沉甸甸的,想来想去, 也就只有恶蛟这件事了。
无。
那大师兄, 我同你一起,今夜就斩了恶蛟可好?
屋内一片安静。怀景舒的心悬在那里,七上八下的。
片刻后,纸糊的纱窗突然从里面被打开,露出那张熟悉的俊脸,脸上还挂着放荡不羁的笑。
怀景舒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月亮,月色西移, 距离晌午已经六个时辰了。
深夜寂寥,是害怕了?想和我一起睡?
大师兄怀景舒不满地拖长尾音,顿了顿,好像心魔大师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刚想把白天的事情解释一通,就被大师兄打断:且住。
心魔大师兄浑身低气压, 他今日在丹府之中被吵醒, 才知道自己一体双魂。还被迫在体内观赏了另一个自己对怀景舒动手动脚的画面。
真是让人不爽。
六个时辰不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占据主导权。时间一到,他就立马出来了。
下一秒, 大师兄脸上的不悦就消失了,又换成笑脸, 他撑在窗边,笑嘻嘻地看着怀景舒:我知晓你要我杀恶蛟。他不帮你,我自会帮你, 只是有何奖赏?
他指尖轻点脸颊,对着怀景舒眨眨眼睛。
月色笼罩,照的他眸珠流光溢彩,分外动人。
怀景舒脸红了,稳住心神,再去看他,大师兄一副你不亲我我就不去的赖皮模样。
鬼迷心窍的,怀景舒凑了上去,蜻蜓点水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刚要起身,却被人揽住后颈,按在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朱红窗柩上,怀景舒的手指紧紧攀在上面,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
却又被人把手指从窗柩上一根一根解脱出来,放在精瘦的后腰。
攻城掠地,唇齿留香。
怀景舒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这人当真霸道,一丝气息都不留予他。恨不得侵占他的每一片领土。
等他被仁慈的侵略者放过时,腿脚酸软,站都有些站不稳了。脸上薄雾骤起,似一潭春水,点缀着散落的花瓣。
又惹得大师兄的眼神热切了几分。
大师兄又要俯身,怀景舒却和他拉开距离,一只手抱着他腰身,另一只手去推他胸膛。
先先杀恶蛟。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恼怒,说完这句话后,连看大师兄的勇气都没有,呜咽着闭上眼,只觉得自己不知廉耻的紧。
换来的却是印在眼角的轻吻,傻瓜,情起顺情而已,你羞什么?
该羞的是月光,它已经躲到云层里去了。
让怀景舒攀着窗台,大师兄从房内一跃而出,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宝剑。
他把滑落到胸前的长发潇洒拨到脑后,肆意极了。
随后霸道地把怀景舒抱过来,小孩子抢占玩具般:不准让他亲你,我都看着呢。
怀景舒被他逗的哭笑不得,不都是他自己吗?哪怕是大师兄的心魔,他都爱极了。
旋即,又明了一件事,那个高冷淡漠的大师兄,是不是也在身体的某处看着这场热吻?
分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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