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被薛临拿住米囊至瘾的把柄,为了薛临手中的高浓度米囊,态度不断软化。
再到最后勉为其难的答应与陈国议和。
随后赵国与陈国又为议和的地点和时间,开始新一轮的争论。
终究还是被拿住把柄的永和帝做出退让。
和谈的地点仍旧是陈国提出的白县,时间往后延迟十天。
宋佩瑜全程紧盯赵国与陈国为议和的地点和时间产生的争论,通过一封封来自陈国的国书,轻而易举的琢磨透陈国的底线。
议和的地点必须在白县,成县与丰县也不行。
时间最多可以提前或者延后十天。
每次感觉到陈国对白县的执着,宋佩瑜都会去东宫书房的隔间研究豫州的沙盘。
白县,究竟特殊在什么地方?
直到临近赵国与陈国商定的议和时间,宋佩瑜还是没有想通这个问题。
重奕与宋佩瑜离开咸阳后,永和帝突然下旨,将一些不重要的折子交给三省处理,坐实他与肃王已经有心无力的传闻。
对于与陈国议和这件事,赵国的朝臣大多持赞同意见,少部分朝臣虽然不赞同,却也不抗拒与陈国议和。
在赵臣眼中,赵国没有水军,且至少五年内都没法拥有训练有素的水军,就代表赵国至少五年之内都拿陈国没办法。
而且永和帝与肃王起码几年之内,赵国都不宜有太大的变动。
与陈国议和,既能迷惑陈国,让陈国放松警惕,又能向天下人证明大赵希望九州太平,并非容不下陈国。
将来赵国万事俱备之时,想要找陈国先违背双方议和条件的把柄,难道还会愁找不到?
宋佩瑜将赵臣的心思都看在眼中,总觉得赵臣的想法也在薛临的算计之中。
在正式对赵国发出议和国书之前,薛临已经为议和扫清所有阻碍。
其中包括不惜代价的从赵军手中抢走白县、成县和丰县,将魏忠最后的利用价值榨干,利用魏忠让永和帝与肃王沾染上米囊甚至主动在与赵国来往的国书中透露,如果双方议和,陈国可以适当的在目前赵陈共治的豫州让步。
不知道陈国朝臣们,又是如何看待薛临一心一意要与赵国和谈之事。
宋佩瑜却没想到,薛临为和谈之事殚精竭虑,将千里之外的赵国安排的明明白白。
为了让重奕和宋佩瑜在他指定的时间范围内到达白县,薛临甚至愿意冒着从前特意避讳的风险与重奕面对面,却傲慢的懒得理会陈国朝臣反对与赵国和谈的声音。
宋佩瑜和重奕离开咸阳不久,就收到消息,薛临已经从金陵启程。
相比重奕走到哪里都带着浩浩荡荡的骑兵,文臣只要宋瑾瑜一人足以的架势,陈国宣泰帝的排场委实大的有些离谱。
重奕和宋佩瑜只带了两万骑兵和七八个文臣。
这七八个文臣也是分工明确。
有熟读史书,格外擅长引经据典,在弘文馆修身养性的学士。
也有在御史台横扫一片,不仅让朝堂上过的同僚恨得牙痒痒,甚至连御史台的同僚也烦他烦得不行,却那他没办法的御史。
还有让以上的人都拿他没办法的吕纪和。
陈国宣泰帝却将小半个朝堂都带上了,上至三朝老臣,下至宣泰帝登基后才开始显赫的新贵,足有二三十人。
到达豫州后,宋佩瑜终于拿到薛临的随行名单,名单上整齐排列的名字让宋佩瑜发现个十分有趣的现象。
名单上的人,要不就是自从薛临登基后,就与薛临多有龃龉,身后却有所仪仗,让薛临一时半会无从下手的老臣。
要不就是薛临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
宋佩瑜才不相信骄傲自大的薛临,带上这些总是反驳他的陈国老臣,是想在和谈中听从不同的意见。
以薛临睚眦必报的性格想将这些总是与他作对的陈国老臣也顺手埋在白县还差不多。
宋佩瑜本是脑海中灵光一闪,才想到这个可能,顺嘴将他的发现说给重奕听后,宋佩瑜却越来越觉得这个看似不可思议的想法,极有可能就是薛临的打算。
将陈国不听话的臣子也顺手埋在白县,再对外公布,那些在陈国颇有威望的老臣是被赵国残杀。
对于薛临来说,岂不是一举数得?
脸颊突然传来的刺痛让宋佩瑜猛得回神,抬起眼皮后正对上重奕略含不满的目光。
本就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贴了上来,宋佩瑜去推重奕的手下意识的变成搂住重奕的脖颈。
唇齿相接,宋佩瑜顿时被甜腻的桃花味笼罩,甚至连喘息都是桃花的味道。
靠在重奕肩上大口喘着粗气时,宋佩瑜听见重奕低沉的声音,别想了,入城后就拿薛临的头挂在城墙上祭旗。
重奕不提薛临还好。
听见薛临的名字,宋佩瑜因为缺氧而满是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目光流转间,又将心思放在了薛临身上。
重奕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心不在焉却没在意,以他丰富的经验判断,这个时候的宋佩瑜虽然不会理会他,却不会漏听他的话。
沉默半晌,重奕的声音忽然变小,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却能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委屈,我今日吃了五个荷包的桃花糖。还都是当着宋佩瑜的面。
往常他只要吃超过两包的桃花糖,无论宋佩瑜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先来阻止他吃糖。
嗯宋佩瑜伸手搭在重奕的肩膀上,趴在重奕耳边应声。
重奕眯起眼睛,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他猛得侧头,将宋佩瑜专注的侧脸尽收眼底。
宋佩瑜正抱着他的脖子借力,垫着脚,目光专注的望着他身后。
宋佩瑜对脸上由犀利转为幽怨的目光视若无睹,双眼中的光彩越来越多夺目,忽然抱着重奕的头,在重奕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大口。
重奕愣住,黑沉的瞳孔蓦得浮现带着亮光的涟漪,你
我发现白县、成县、与丰县的联系了!宋佩瑜迫不及待的对重奕道。
重奕刚张开的嘴唇顿时抿成一条直线,垂目睨着趴在他肩膀上的人。
平日里最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却彻底忽略了重奕显而易见的表情变化。
宋佩瑜从重奕怀中退出来,拉着重奕的手,大步往墙上挂着的地图处走,走了几步后,突然寸步难行,
他回过头,改成双手拽着重奕的手,快来,我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
重奕的目光从宋佩瑜兴奋的双眼上扫过,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淡,却无声将宋佩瑜的手握得更紧,顺着宋佩瑜的意思,被宋佩瑜拽去墙边挂着豫州地图的地方。
宋佩瑜伸手在白县、成县和丰县的位置上划过,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重奕专注的目光从宋佩瑜身上挪动到地图上后,立刻变得敷衍起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眼宋佩瑜的手,随口胡说,嗯你画了条直线。
对!这三座县城是沿着漠水建立。宋佩瑜没想到向来懒得思考的重奕,竟然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伸手抱着重奕的头又响亮的亲了下。
重奕立刻搂住宋佩瑜的腰,报复性的朝着想要离开的嘴唇轻咬过去,力道虽狠,但不会让人疼。
宋佩瑜却宁愿疼些,也不想感受如此难耐的职位。
半晌后,气喘吁吁的宋佩瑜才被松开,手掌软绵绵的拍打在墙面的地图上,却因为喘不匀气没法立刻与重奕继续分享他的发现,不知道是因为气闷还是因为喘息,脸上悄无声息的蔓延一片绯色。
重奕好心的让宋佩瑜靠在他身上平息急切的呼吸,还主动伸手给宋佩瑜顺气,却换来手背上响亮的声音和宋佩瑜的白眼。
宋佩瑜缓过来这口气后,立刻推开重奕,用目光警告重奕正经一点,才继续与重奕说他的发现。
他刚才突然注意到,白县、成县与丰县,在某种角度上看,是在一条直线上,而且三座县城都被漠水贯穿。
几十年来,曾经名声响亮的漠水,已经变成快要干涸的河流,宋佩瑜才没立刻想起这点。
陈国提出的和谈地点白县,位于最下游的位置。
这是宋佩瑜之前调查白县、成县、丰县的时候,从来都没想到的角度。
因为这个发现,宋佩瑜与重奕带着的两万骑兵中,忽然多了几十个大夫,还有源源不断的大夫从翼州、卫郡赶来。
除此之外,宋佩瑜还从其他在豫州收集到的消息中,筛选出从未注意到的异常。
这是重奕的亲卫走遍所有豫州楚城,在小兵中打探出的消息。
从三年前开始,豫州的气候就越来越奇怪,五月份的天气一年比一年热,六月份的的雨水也越来越多。
豫西大多都位于上游,情况还好些。
听说去年的时候,豫东许多地方都遭了水灾。
听闻这些消息后,再看被漠水贯穿的白县、成县与丰县。
宋佩瑜心中又记下一种,陈国非要将和谈地点定在白县的可能。
临近赵国与陈国约定好的和谈日期,重奕与宋佩瑜,薛临,都到达距离白县最近的县城。
双方通信,薛临表示,想在三日后于白县举办宴会,为赵太子和元君洗尘,尽地主之谊。
宋佩瑜收到信后,立刻埋头他让人收集的豫州近年天气变化的消息中,试图尽快找出规律,推测白县会因为快要干涸的漠水发生水灾的可能性。
重奕看过薛临的信后只说知道了,命来福去将他的磨刀石拿来,亲自打磨随身携带的飞镖。
被有规律的咔咔声打扰,宋佩瑜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看向重奕。
重奕抬与宋佩瑜对视,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半晌后,宋佩瑜猛得掀翻面前堆积的消息,大步走到重奕面前。
坐下,打磨飞镖!
他真是傻了,身边有个人形测谎仪在,他还调查什么?
有什么话,三日后当着薛临的面直接问出来,不就行了。
薛临在白县计划的那么多坟墓中,肯定不包括他自己和他的心腹的坟墓。
三日后的洗尘宴,此次来到白县参与和谈的所有赵臣和陈臣都会在场,薛临也不会缺席。
只要薛临的脑子还没彻底坏掉,薛临就不会将三日后的洗尘宴作为最后收网的日子。
至于洗尘宴后宋佩瑜无声加快磨刀的速度。
望着做了半晌白工的宋佩瑜,重奕无奈的眨了眨眼睛,忽然起身走到宋佩瑜身后,握住宋佩瑜的双手,。
手抓着飞镖头尾,只用一下,就将飞镖打磨到最佳状态。
重奕抬起宋佩瑜手中的飞镖,轻轻吹了口气,飞镖上的头发应声而断。
保证不会让你看见活着的薛临。低沉的声音响在宋佩瑜耳畔。
宋佩瑜的心脏狠狠跳了下,立刻道,千万别!我有事要亲口问薛临。
第140章
三日的时间转眼即过。
为了表示诚意,薛临特意撤走白县内的半数驻军。
为重奕和宋佩瑜,还有他们从咸阳带来的两万骑兵空出半个白县。
重奕和宋佩瑜带领两万骑兵进入白县后,却没让薛临如愿,他们直接将两万骑兵带去举办洗尘宴的县衙。
除此之外,已经在豫州坐镇许久的慕容靖,正带领五万大军,悄无声息的埋伏在白县附近。
重奕和宋佩瑜带着随行的文官和两百名骑兵中的精锐,进入县衙。
剩下的骑兵仗着人多势众,占据县衙外五分之四的地方,将薛临带来的人五千陈军都挤在西北方的角落里。
宋佩瑜见过许多薛临的画册,也见过薛临的尸体,却是头一次见到薛临本人。
在宋佩瑜收集的各种消息中,薛临都能算得上是美男子。
然而见到真人后
宋佩瑜不得不说,权势是男人最好的滤镜。
不提薛临满是烧伤的面容,单是薛临身上阴冷的气息,就与美男子没什么关系,宋佩瑜甚至觉得,薛临给他的感觉,还不如他见到时就已经是尸体的薛临。
也许是已经知晓庄园被两万赵国骑兵包围的消息,薛临坐在一边主位上望着门口的目光格外深沉。
犹如毒蛇般的目光在宋佩瑜身上一扫而过,长久的停留在重奕的脸上,薛临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惊艳。
重奕立刻抬起眼皮看过去,黑白分明的双眼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
薛临眼中尚未完全消散的惊艳立刻变成惊惧,他下意识的移开目光,主动躲避与重奕的对视。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薛临恼羞成怒,额头上肉眼可见的浮现青筋。
他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重奕,直接发难,朕好心为赵太子洗尘,赵太子却带足两万大军前来,这就是赵国对议和的诚意?
重奕开口,却是与薛临的问题毫不相干的话,你是薛临?
此话一出,陈国君臣纷纷愣住,继而面色古怪,不约而同的想起当初真假薛临的闹剧。
重奕丝毫不在意陈国人的想法。
他牵着宋佩瑜的手,径直走向首位,只与薛临隔着个窄桌的座位,按着宋佩瑜的肩膀,让宋佩瑜坐在陈国专门给他准备的空座上,十分自然的站在宋佩瑜的身侧。
赵臣早就习惯了太子对元君的爱护,见重奕宁愿自己站着也要让宋佩瑜坐着,半点都没觉得意外。
他们反而觉得陈国没有眼力,明知道前来白县赴约是太子和元君,居然只在主位准备一张坐椅。
陈国臣子先是听闻赵国两万骑兵已经围住县衙的消息,又被重奕轻描淡写的挑破薛临曾经派替身偷偷前往赵国,还让陈国发生真假太子闹剧的丑事,正憋屈到极致。
他们见到重奕和宋佩瑜的动作后,立刻像抓住了不得的把柄似的,嘲笑赵国不分尊卑,竟然有太子妃坐着,太子站着的道理。
薛临阴沉着脸陷入沉默,没有因为重奕让他回想起真假薛临的事彻底失去理智,还将原本的羞恼也压了下去,冷冷的望着开始唇枪舌战的陈国臣子和赵国臣子。
站在赵臣中央的吕纪和懒得与陈国人多说废话浪费口舌,他给平彰使了个眼色,示意平彰给重奕搬个椅子上去。
他的嘴角噙着轻蔑的笑意,光明正大的观察薛临带来的陈国臣子。
这些陈国臣子口口声声在找赵国的麻烦,却不全是为了维护薛临。
大多数陈国臣子只是想通过争执的方式,试探赵国用两万骑兵围住县衙,是不是真的想要直接与陈国动手。
只有极少数陈国臣子与赵臣争论的时候,会时不时的回头去看薛临的脸色,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维护薛临。
分卷(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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