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狼的报恩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在山林间响起，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简兮从柜子里找出一把小刀握在手中，冰冷的刀柄给了她短暂的安全感，直到她看见林子里跃出的人。
    “小狼……”
    在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简兮悬着的心落了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简兮对她产生了依赖，确实，自己就像落水的旅人，谷雨是唯一的稻草。
    谷雨左手掌心拿藤条绑着一个染血的对讲机，她抬起手举到简兮面前，讨好地笑笑。
    “给你。”
    简兮知道谷雨那天是看见自己打电话了，但她搞错了电话和对讲机的区别。
    但对方用上了对讲机，恐怕形式比简兮想的还要严峻，逼得这么紧，看来她们的好大哥已经狗急跳墙了。
    “你受伤了？”
    简兮看到谷雨身上的衣服破了很多地方，左肩晕着一大片血迹。
    “简兮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简兮顿了顿，上前抱住谷雨，像在说服谷雨，也像在说服自己“我没有生气。”
    “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简兮找出酒精和草药替谷雨处理伤口，谷雨眯着眼，不像是疼痛，倒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溪谷，有人，很多。”
    “你一个人去？”
    “不，狼群。”
    谷雨系好布条往外走，抱过一只狼，在后腿的位置做上着同样的包扎。
    简兮这才注意到外面的狼群回来了，狼群算不上大，加上叁只幼崽，也只有十二只。
    但也足够了，或许自己并不是没有胜算。
    “人有狼群多吗？”
    “少两个，但有枪。”
    简兮这才意识到谷雨肩膀上的伤口和小腿的子弹擦伤很像。
    “避开溪谷，可以去村里吗？”
    简兮说完谷雨并没有回答她。
    “小狼……”简兮软了声音抓着谷雨的衣摆“帮帮我……”
    “可以。”
    谷雨半晌才开口，然后低着头，没有再说话，简兮很明显地感受到她心情不好。
    简兮逼自己忽略了谷雨的异样。
    深夜的山林总是神秘又骇人，Omega的感知不算敏锐，但周围的异动还是可以察觉的。
    当谷雨冲出山洞的时候她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枪声。
    简兮拿起桌上的对讲机，里面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对讲机有定位系统。
    谷雨冲回山洞抱起简兮冲出去的时候，借着月光和远处的照明灯，简兮看到她身上已经染了血，灰色的体恤被浸透，在胸腹间晕开了大片的鲜红。
    狼群躁动不安，乱作一团，谷雨回以长短不一的嘶嚎。
    “谷雨，听我说，现在必须回到村子里我们才有救，对讲机有定位系统，等中途找机会再把对讲机丢下，这样才能摆脱他们，救下狼群。”
    简兮拽着对讲机，喉咙发紧，她已经看到了一只死去的小狼崽。
    谷雨没有回答，但简兮知道她是听进去了的，探照灯打在她们身上，简兮只觉得风在耳边呼啸，谷雨抱着她在林间穿梭，身后枪响了几声，但都落空了，直到谷雨脚下一个踉跄。
    简兮只觉得天旋地转，地面的枯枝擦破她的肌肤，她沿着斜坡翻滚直到撞上一处坚硬。
    剧烈的疼痛让简兮眼前一阵阵发黑，直到远处传来骚动。
    “就在前面，一定是滑下去了！”
    “小狼……”
    简兮挣扎着爬起来，谷雨跃起抱住她翻身躲进大树根底下，她们紧紧贴在一起，简兮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就在耳边。
    “妈的，一定是那个野人，还有那个贱O。”
    是之前在村口给简兮注射药物的Alpha。
    “就是在这掉下去的，搜！”
    “在这里！”
    简兮突然感觉自己身上一松。
    是谷雨冲出去了。
    “在这！”
    “别开枪！打错了！”
    简兮听着外面的兵荒马乱，心就像被架在了火堆上，但很快谷雨就回来了，这一次她拿回来的是手机，上面还沾着不知道谁的血。
    简兮第一时间拨通简矣的电话，她听到那边杂乱的声音，信号断断续续，简兮只求对面能够收到她的定位。
    “你在这，别动。”
    简兮看着谷雨额角不停流下的鲜血，眼泪还是溢出了眼眶，无助和惶恐席卷了她的全身。
    “简兮不怕，简兮……不哭……”
    谷雨想摸摸简兮的脸，但又担心血污弄脏了她，手在空中画了个圈，最终又抱起了简兮。
    “你要做什么？”
    “跳下去，更快。”
    前方是在夜色里看不见底的山坡，简兮来不及阻止，在强烈的失重感和撞击里她感觉到自己被抱住，这个怀抱是寒夜里唯一的温暖，是简兮唯一的安全感，鼻腔里满是皂荚的香味，还混杂着一丝血腥。
    只是当一切归于平静时，这一丝血腥味也变得更加浓重。
    “小狼！小……”
    “嘘——”
    谷雨捂住了简兮的嘴，背着她继续往前走，简兮能看到从上方打下来的探照灯，微弱的光源里，她看到谷雨身上的血迹，和破破烂烂的衣服，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
    时间的转动在此时似乎变得很慢，又似乎很快。
    谷雨的体力明显不支了，她的速度越来越慢，脚步踉跄着，背着简兮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被对讲机定位暂时扰乱的追兵终于越来越近，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她们快被追上了。
    但简兮已经看见通往村子的土路了，再有几公里就到了……
    突然，谷雨放下了她。
    “往前走，一直走，就到了。”
    谷雨带着喘息的话断断续续。
    “那你呢？”
    简兮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回去。”
    简兮不知道在听到这个回答时是开心还是难过，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简兮迄今为止从没有体会过，她只能看到谷雨一双眸子在破晓前的一缕光中清澈而又坚定。
    ……
    身后响起枪声还有狼的嚎叫，简兮没敢回头，也不敢回头，踉踉跄跄在山路上奔跑，直到遇见熟悉的身影。
    “兮兮没事了兮兮，姐姐来了……兮兮……”
    简矣带着哽咽的声音和温暖的怀抱，让简兮的伤心委屈不甘，久别重逢劫后余生，各种各样的情绪纷纷在心里炸开，乱得她没有办法思考，一整夜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涣散。
    “救救她……”
    “我害怕……”
    “回家……我要回家……”
    简兮的呢喃彻底击碎了简矣一直以来的强装镇定。
    “我们回家兮兮，姐姐这就带你回家……”
    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简兮听到了那些Alpha的哀嚎和求饶，然后迷迷糊糊地被抱上了车，然后车子发动，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山地里，她在颠簸中睡去，又在颠簸中惊醒，她梦到了浑身是血的谷雨。
    “后面那个要解决掉吗？”
    “别！”
    简兮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谷雨拖着踉跄的步伐手脚并用地追在车后，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脸颊，忽而，她嗅到了熟悉的香甜气息，简兮的信息素很平和，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别管她……”
    简兮看着后视镜里狼狈的谷雨终于停下追逐脚步，站在原地，身影有些摇晃。
    “让善后的人带她去城里处理一下伤势。”简兮顿了顿，强迫自己转过头“再，多给她点钱……”
    谷雨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后方，简兮又闭上了眼睛。
    谷雨不欠她，是她欠了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