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苍海最先出声：“暖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些复杂，爷爷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顿了一下，又笑起来，“爷爷昨天听护士阿姨说她养的一盆花开了，你要去看看吗？”
    暖暖苦涩的摇头，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爷爷在转移话题。
    她虽然年纪小小，但却还是能够读懂大人的意思的。
    霍苍海在这一刻有些无措起来，他不习惯解释，也不想对着暖暖撒谎。
    这时候向晚走过来，拉着暖暖的小手：“爷爷身体不方便，我们代替他去看看吧？”
    向晚没想到暖暖会拒绝自己，她诧异的看着她，眼眸中是不可置信。
    她以为暖暖会懂得她现在的处境，她会乖乖和自己一起走。
    “为什么不去呢？”
    她迫使自己耐心的问道。
    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在加重，她在暗示暖暖和她一起走。
    暖暖却依旧坚持着，她将向晚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对着她露出一抹笑容，似乎在让她安心。
    暖暖转向霍苍海，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爷爷，你是不喜欢妈妈吗？”
    “我……”
    霍苍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不想骗暖暖的，可是暖暖又那么认真的看着他，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嘴唇动了半天也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暖暖看着他的眼睛，补充了一句：“暖暖不想要爷爷骗我。”
    向晚祈祷的看着眼前的霍苍海，他宁愿他骗暖暖，也不想要暖暖担心。
    她自己的女儿她了解，表面装作不在乎，心里却肯定担心的要死。
    霍苍海看着暖暖的模样，最终点头：“是。”
    他是讨厌向晚，不想让她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向晚听到答案的一刻，身子稍微的动了一下，但还是稳定住情绪。
    霍司辰眼眸里闪过一道冷光，竟然让霍苍海打了一个寒战。
    霍苍海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说了实话，因为他看得出暖暖的脸色很难看。
    在他又要说话的时候，暖暖已经从他身子边撤开。
    “我知道了。”
    她淡淡的说道。
    向晚看着满脸淡然的暖暖有些心惊，她猜不到她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也猜不到她对这件事儿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暖暖。”
    向晚抱住暖暖，将她整个都包裹在自己的怀里，心疼的扶着她的头：“你累了吧，妈妈带你回去好不好？”
    “好啊。”
    暖暖轻轻答应着。
    她整个人就像布娃娃，没了灵魂，就这么被向晚抱起，柔柔弱弱的。
    向晚手上的力道很轻，生怕自己重一点儿就会将她捏碎，现在的她是这么的脆弱不堪。
    霍司辰看着两人，心中满是心疼，不过没有接过暖暖，只看着向晚抱着她朝外面走去。
    在他们两人做出病房，他才回过头对着霍苍海说道：“见到现在的状况你满意了？”他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不屑的幅度，“爸，人老了是不是总容易被迷惑？不然你怎么连……”他说着又住了口，冷撇他一眼朝着外面走去，“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句话里面似乎带着深意。
    霍苍海在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了。
    过去的事情和现在的事情加起来，他们的确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向晚抱着暖暖回病房，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不停的问她怎么样。
    暖暖一直没搭话，她脑子里反复响起的都是爷爷所说的那句，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妈妈的。
    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
    她知道之前爷爷是不喜欢妈妈的，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关系已经改善了很多，到底又是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她将自己所有的忧虑都埋藏在心里，不敢去多问向晚。
    当她抬眸看向满脸担忧的向晚时，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让她担心了。
    向晚见着暖暖终于看向自己，高兴的拉着她的手：“暖暖，还好吧？”
    她最关心的还是她的身体。
    暖暖摇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晚晚，我想吃荔枝。”
    向晚只觉得暖暖想吃东西是件好事，也没有多想。连连答应着就朝着外面走去。
    “妈妈很快就回来，你等着我啊。”
    她说完还对着暖暖摆了摆手。
    “好。”
    暖暖点头，脸上带着轻轻的笑容。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暖暖的脸就一瞬垮下来。
    她觉得自己是应该去帮帮晚晚的，也算是帮帮自己，她的妈妈得不到认可，她怎么可能高兴地起来。
    霍司辰没有和去看暖暖，他和古洛商量着霍苍海和暖暖的病情。
    向晚以着飞快的速度跑回医院，拎着荔枝的脸上带着汗珠。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看到护士手忙脚乱地将暖暖抱起，大喊道：“快！快去告诉院长，让他准备手术！”
    另一个护士反应也快，急忙跑了出去。
    向晚站在门口，手中的荔枝洒了一地。
    她明明尽量很快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没能够赶上？
    如果自己不走，或许暖暖就不会这样……都是自己的错……
    她大叫起来，抱着头蹲在原地。
    她害怕，她慌乱，最近的事情快要将她逼疯了。
    霍司辰赶过来时就见着向晚蹲在地上。
    他心疼地抱住她，眉目间带着担忧：“没事的，古洛在，他会救暖暖，没事……”
    他的不住安慰终于让向晚回过神，她攥着他的手：“如果我不去买荔枝就好了，我……”
    她呜呜咽咽的流泪，让霍司辰的心都揪了起来。
    “不是你的错，乖，我们到一边等好不好？”
    霍司辰将向晚抱在长椅上坐着，见着她失神，就不停地扶着她的背。
    向晚只觉得过了很久，可是急救室的灯还是没有熄灭。
    她有些麻木了，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前方，眼里是一片死灰，那原本紧张的心也似乎忘了跳动。
    “暖暖啊……”
    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呵呵地笑着：“你真是个乖孩子。”
    她当时让她买荔枝，是想支开自己，找霍苍海谈谈的吧，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她的病复发了。
    霍司辰凝起眉头，没出声，只紧紧攥着她的手。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
    此刻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深灰色的大衣，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向晚，我真是喜欢见到你痛苦的样子呢。
    不过你可不能够再现在倒下，更多的手段你还没有尝遍，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呢？
    她的双拳攥紧，嘴角的冷笑更大。
    很快，她又收敛起来，表现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小心地挪动着脚步走到向晚的面前。
    “嫂子。”
    她轻声叫着，声音中夹杂着哭腔。
    向晚抬眸，看到的就是怀着身孕的程柒。
    “你……”她站起身，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程柒身上裹着大衣，整个人看上去瘦弱无比，脸上带着忧愁，见着向晚又是叹了一口气：“嫂子，好久不见。”
    向晚这才好好去打量面前的女人。
    见着她的精神已经不比从前，向晚拉住她的手：“柒柒，你最近去哪儿了？”
    程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她的犹豫让向晚又是一阵心疼。
    她看了一眼急救室，又看了一眼程柒，最终还是对着霍司辰说道：“司辰，我和柒柒说会话，”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大好，她又紧接着说道，“一会儿就回来了，好不好？”
    霍司辰是不想让向晚和程家的人接触，毕竟最近程刚已经宣布和霍西爵合作，他的女儿在这时候出现，定然不会安什么好的心思。
    但是见着向晚那恳求的目光，他还是点头：“早点回来。”
    “嗯。”
    向晚答应，面上轻松了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急救室，对着程柒绽放出笑容：“柒柒，走吧。”
    她拉住她的手，将自己的温热通过掌心传递给她。
    程柒真的很虚弱即使怀了孩子，身子依旧冰凉，秋的寒意顺着她的身上散发出来，惹得她都打了个哆嗦。
    “嫂子，冷？”
    程柒忽然开口。
    向晚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的话语中都带着冰冷，似乎并不是真的在关心她冷不冷。
    这个想法让她吓了一跳，在撞到程柒那关心的面容时，她将心中的感觉压下：“不冷，该冷的是你，柒柒，看看你手都冻成冰了，穿的也不少啊，怎么会这么冷？”
    她疑惑的皱眉，换来的是程柒的一声叹息：“嫂子，我的心都冷了，还有什么会是热的？”
    她眉目低垂下来，里面蕴藏的是向晚在她脸上从未见到过的忧伤。
    她这句话的意思向晚自然是懂得，可是她也没什么能力帮她。
    现在他们之间闹得并不愉快，如今霍家闹成这般模样也几乎是拜霍西爵所赐，如果不是他，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她有些犹豫，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慰程柒。
    她是站在霍西爵那边的吧？
    程柒暗中观察着向晚的一举一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还以为向晚是有多圣母，没想到在面对她的时候就露出本性了，真是可笑霍西爵还将她当成什么良善之人。
    她抽泣一声，朝着向晚身边靠了靠：“嫂子，我觉得我真的是太惨了……”
    她说完，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那模样好不凄惨。
    她们站的位置在走廊，声音惹得很多人侧目。
    向晚倒也没注意周围人的目光，只看着眼前的程柒。刚才有那种想法她真的是不应该，赶紧拉着她的手说道：“柒柒，你不用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