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元多一死,禄元胜直接带着人捡起自己弟弟的尸体就撤了。
这一战算是胜了。
霍长君带着人赶紧回到营地,军医连忙上前救治。霍老将军等人也被吓得不轻,若是太子在天幕城出事,只怕是死罪难逃。
而霍长君看着慌乱的场面,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完全不敢相信,谢行之也有会任性到置自己性命于不顾私自跑上战场的一天。
帐篷内烛光昏暗,人影攒动。
往来的医女端着血水和染血的纱布鱼贯而出,燕七跪在门口,霍长君痴痴地站着,无人出声。
这一回连老将军都没心情骂她了,只盼着谢行之不要出事。
林晨绍站在她身旁,想开口安慰最后却只字未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是他来晚了,没能成为那个救下她的人。他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霍长君悄悄把头靠在了林晨绍肩上。
她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也回来了。
直至深夜,残剑才取出来,老军医从里面出来,满脸疲惫地交代,“没事了,都散了吧,让人好好休息。”
闻言,所有人都稍稍放下心来,赵成洲也看了一眼帐篷之后跟着众人离去。
霍长君便也准备离开,却被老军医叫住了,他道:“他总是叫你的名字。长君,你守一守吧。”
霍长君脚步微顿,老军医在军中多年,是霍长君都要叫爷爷辈的人,她抬眸看了一眼林晨绍,最后迟疑着点了点头,然后掀开门帘进去了。
老军医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营帐内,还充满着浓烈的血腥味,霍长君忍不住蹙了蹙眉,昏黄的烛光落在谢行之苍白的脸上,修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一片阴影,显得他更加病弱不堪。
也不知是等了多久,霍长君都趴在床边睡过去了,再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就见谢行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霍长君直起身子,谢行之收回手。
霍长君看着这样的谢行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如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交恶,身份地位也有倒转,他还是那个需要倚靠霍家、没有实权的太子,而她还是那个嚣张肆意的少将军。
她揪着身上还未换过的残破盔甲,一身脏污,更是难受,忍不住扭动着身子,有些坐立不安。
到底还是谢行之先开口了,“长君。”他呢喃道。他每说出一个字,心口的疼痛就重一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叫一叫她,就好像这样她就还留在他身边,始终未曾离开。
霍长君没有应答。
谢行之扯了扯嘴角,至少这一次她没有强烈反对,连一个唤她名字的机会都不给了。
他伸出手还想握住她的手,但却被她面无表情地避开了。谢行之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勉强道:“我救你不是想借此困住你,逼你嫁我。”
他如今当真是每做一件事都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想告诉她这一次他没算计。
闻言,霍长君抬眸,眼神暗了暗,望向他的眼神平静而悲伤,哑声道:“谢行之,我知道你回来了。”从他背离自己的记忆提前来到天幕城,她就该猜到的。
如果他们只是要谈婚论嫁的陌生人,只为了逼婚抓住霍家这根绳,以他的性子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可他偏偏豁出去命救她。
“嘭”的一声这句话在谢行之的脑海中炸开了花。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定会有瞒不住的一天,可是当她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着他,用这样冰冷的话语砸向他,他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上辈子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竟然也觉得有些遥远了。霍长君的眼眸微微失神,道:“我以为我们之间上辈子已经了结得很清楚了,你为什么非要执拗于此、不放手呢?你明明知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认定了的事就不会回头,不管你再做什么我们之间都不可能了。”
“长君……”谢行之眼底光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霍长君苦笑,“你方才说不是逼我嫁你,那你敢说你真的半点心思都没有?还是想好了上演一场苦肉计,让我心软?”她扯了扯嘴角,“谢行之,我宁愿你不要救我。”
她宁愿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这样她就谁也不欠,没有人能用恩情强求她做任何她不愿的事情。
“你从前总是说我胡闹,可你如今不也变成了这样的人?你是太子,想做什么无人能阻。可你想过没有,你的安危牵动到每一个人。你不管不顾跑到战场上,你出了事,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免脱罪责。纵然他们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还要因你一己之私为你的生死负责。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吗?”
谢行之哑然。
前尘往事除去一声叹息便只留下满目疮痍。
霍长君缓缓站起身,淡声道:“爱而不得只会让人变得面目可憎,我从前如此,你如今亦是如此。”
她这般平静的话语让谢行之感到害怕,他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衣摆,唤一声“长君”,却被她一根一根指头的掰开。
“谢行之,放手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她最后再看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掀开门帘,看着天上清亮的明月,以及倒映在地上的影子,霍长君心口微疼了一瞬,像是有什么剥落一般。
她想,这也算是对她自己过往的一次告别了。
如今父亲、霍家军、天幕城,所有人都在,那些前尘旧恨,她便算了,不再追究。而谢行之,从今往后这个人会永远地远离她的生活。
不远处,林晨绍也是一身残破的盔甲,正在等着她,她微微一笑,然后走近,道:“林晨绍,我来了。”
帐篷里,谢行之心口剧痛难忍,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彻底撕裂一般。
他捂着心脏在床榻上翻滚扭动着身体,这种感觉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当初他是怎么喂养鸳鸯蛊的,如今就是怎么生生被鸳鸯蛊反噬。
唇边溢出一丝鲜血,谢行之疼得浑身瘫软在床榻上,他捂住眼睛,她终究是彻底放下了他,拦都拦不住。
他又哭又笑,她放下了他,他们不用一起下地狱了。
第93章 谢岳父(男二he到这里)
经此一事, 霍老将军也不敢再留谢行之,他伤稍好些便被人强行送回了盛京城,连带着赵成洲也一起回去了。
听说走的那天, 晴空万里,但霍长君没去送他。
天幕城里, 近来边关安稳了许多。
长街上,商铺林立, 行商走贩络绎不绝。
今日军营里休假,林晨绍和霍长君两人得了空闲这才出来走走。
两个人都是一身蓝衣,第一次一起出门,并肩而行, 都显得有些拘谨。
霍长君瞧着旁边的摊子,看中了一支簪子,悄悄偷瞄了好几眼,又没好意思买下,她常年在军营里, 这样的东西还是用得少。
林晨绍瞧在眼里, 没说话,只是等两人走到了一家书肆,霍长君去给父亲买信纸的时候他道他也去买些东西。
霍长君点点头,进去让老板按照老样子采买了一些书纸笔墨,然后出了门便乖乖在门口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林晨绍回来,却听见旁边有人大喊 ∶抓贼了!抓贼了!
霍长君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约莫五尺六的男子在人群之中疯狂奔跑, 然后手中抓着一个浅白色到包裹,很明显和他的衣服不大搭配。
霍长君一拧眉,手上的书纸一捆背在背上, 然后抬脚就追了上去。
耳边是疾风呼啸,那小贼对这块地旁也是熟门熟路,抄小道就钻了进去。
霍长君也不甘示弱,跟了进去,然后就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只见小巷里瞬间一溜烟儿地冒出一大群人来,霍长君后退了一步,笑道∶呦呵——天幕城还有地头蛇呢 ?
领头的不客气道 ∶识相的,赶紧滚 !老子不打女人。
霍长君点点头,你叫他把包袱还来我就走。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逼近两步,身材倒是比霍长君高壮了不少,显得很有压迫感。
霍长君舔了舔唇,不还是吧?
滚!那人再度呵斥。
而霍长君转身抽出一根竹竿便敲在他脑袋上,只听啪的一声响 ,竹竿爆裂开来。
顿时小巷里,混战四起。
竹竿裂开来有些像笤帚,霍长君抽在人身上皮开肉绽,只听见一声又一声地惨叫,她咧嘴一笑,叫你们不知天高地厚,霍家军的驻地也敢偷抢东西。
那小贼见状想跑,霍长君一竹竿扔出去直接砸中他的背,然后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她跨过一个个哀嚎的男子,走到小贼身边,捡起地上打包袱,然后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再敢偷东西,送你去见官!
她拿着东西就回身离开,只听耳边响起一道呼啸胜,霍长君侧身,一颗石子擦着她的耳边过去,砸中了她身后的小贼。
她睁大眼睛,后怕一瞬,一回头就见林晨绍站在巷子口,她赶忙跑过去,不小心踩在那群人身上,只听哎呦——哎呦——响个不停。
霍长君笑眼弯弯地看着他,感激道 ∶还好你来得及时。
林晨绍握着她的肩膀,只见她虽然沾了些灰尘,脸上带着薄汗,倒也没别的地方有事,这才放下心来,道∶就知道你遇见这种事不会不管。闻言,霍长君嘿嘿一笑。
林晨绍自然而然地把她凌乱的碎发拨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插再她头上。
霍长君有些惊喜地不敢动 ,她讶然道 ∶这不就是方才……. 她看中的那支。
林晨绍点点头,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袱,然后拉着的手,两个人肩并肩,手牵手往回走。
他们把拿回来的包袱还给别人之后,便一道回家了。
夕阳之下,两个人手牵手,霍长君笑得合不拢嘴,林晨绍笑而不语,眉眼间都是满足与欢喜。
再后来,听闻太子回京之后便重病一场 ,时常昏迷不省人事。
皇权之争再起风云。
只不过那些消息都和天幕城没有太大的关系,边关山高皇帝远的,除却和赵贵妃有几分旧日情分,没有几个人拉拢得动霍老将军。
他安安稳稳地做一个纯臣,不论帝王是谁,都守着天幕,守着边关,也只守着这里。
霍长君和林晨绍的关系到底是被两位老父亲发现了。
林山河打趣道 ∶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笑道∶替你爹争气啊!
想当年,我和霍叔也是谁都看不上谁,他分明是京城来的书生,打起架来却比我还狠。
他撞了撞霍成山的肩膀,占了便宜还卖乖道,这不,如今咱俩结成好兄弟,他俩直接结了亲。老霍啊老霍,这下你认栽吧,我儿子把你女儿娶进我家,还是我胜了一筹啊。
霍成山冷哼一声,不想理他,然后瞪了一眼霍长君,霍长君绕着手指不敢看他。
霍成山道∶以后好好过日子。
霍长君抬眸看了一眼父亲,又和林晨绍对视一眼,谢谢爹!
谢岳父!
哼一
霍长君和林晨绍是在十八岁那年成亲的,因为霍老将军实在是舍不得自己女儿出嫁,尤其是还嫁到对门那个爱和他吵嘴的林山河家,便把女儿多留了几年。
可即便是如此,还是抵不住林山河每每都把霍长君当自己女儿看待。
他常道∶老早就想有个女娃娃了,女娃多好,乖巧听话还嘴甜,不像我家那小子,什么心里话都不跟我说。以后有长君做我儿媳妇,算是全了我的心愿了。
皇后今天被废了吗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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