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门口一个人就接话说:“这事挺麻烦,他们好像自成信仰,好多歪理邪说,弄了一大堆二傻村民进去当‘教众’。”
寇桐回过头去,看见归零队那个著名的“外交官”苏轻正靠在门口,身上裹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风衣,极合身,一只手插在兜里,耳垂上露出半个黑色的玫瑰型耳钉,把这个人往橱窗里一放,简直可以直接当展台模特用。
依然那么骚包——钟将军闭上嘴,心里想。
黄瑾琛略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前这位毕竟是他提着狙击枪追了八条街的,真是……神交就好,干什么非见面不可呢?弄不好还是个见光死,大家都挺尴尬的。
寇桐眼睛立刻一亮:“苏轻!”
苏轻微微带着杀意的目光从黄瑾琛身上挪下来,立刻柔和了不少:“寇医生,上次来基地也没机会见你一面,实在太可惜了。”
寇桐问:“胡队呢?”
“还在D城,我一个人飞过来的。”
“哦……”寇桐嘴角压抑不住地往上提了提,心说真是太好了,于是他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伸出手,“既然他不在,不过来给我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么?”
苏轻按了按额角,本来觉得不大好,就在这时瞥见了黄瑾琛臭得要死的脸,于是立刻改变主意了,上前几步一把抱住略微有些受宠若惊的寇医生,拍了拍他的后背,越过寇医生的肩膀,挑衅地看向黄瑾琛,叹了口气说:“必须的,咱买卖不成交情在,有缘无分的才永远是心里的朱砂痣。”
黄瑾琛脑袋顶上轻飘飘地冒出一股杀气。
苏轻看着他,心情良好地说:“那个谁不是说,人都有白玫瑰和红玫瑰么,唉,其实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天天看月月看,老对着一个人,时间长了什么玫瑰不玫瑰的,白的是卫生纸红的是卫生巾,实在是太烦人了。”
黄卫生巾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快侧漏了。
寇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算是“有家室”的人了,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放开了苏轻,被黄瑾琛一把拎住后颈衣领,狠狠地拽到身后。
“哎哟,”苏轻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家有河东狮啊。”
“小白脸。”黄瑾琛咬牙切齿。
“羡慕嫉妒恨啊你?”苏轻瞄了他一眼,嫌弃地说,“寇医生你的审美观突然这么扭曲了,从笑靥如花的美少年一下子跳跃到五大三粗的黑脸汉,简直了!”
寇桐表情扭曲了一下,因为黄瑾琛使劲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的目光落到了作壁上观的钟将军身上,后者淡定地移开了视线,表示无能为力。
寇桐只能讪笑一声:“啊哈哈……返璞归真,返璞归真。”
事实告诉我们,左拥右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能真是一个甜蜜的负担……
这个案子办得非常不太平——鉴于特别专家组的谁谁谁和归零队里的谁谁谁,每天都在那上演猫狗大战。
反正真正做专家工作的只有寇桐一个人,黄瑾琛这个混在专家组里吃软饭的,就把有限的经历投入到了无限的斗争里去。
终于,在一群荷枪实弹的人破门而入,抓住了藏匿在一群老农大娘中间男扮女装的恐怖份子头头,技术组解除了炸弹警报之后,不胜其烦的胡队出离愤怒了。
他一把拎起越来越不像话的苏轻……的腰带,把人扛在肩上,像拖麻袋一样地拖走了。
……还对沿路而来的寇桐淡定地点了点头。
寇桐:“……”
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肩膀,好像肩膀上扛了个人的是他自己一样,一抬头,就看见黄瑾琛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哼哼,过来咱俩得聊聊这事。”
寇桐深吸一口气,在受了十来天夹板气以后,他认为自己实在什么都不应该说,像胡队那样,直接拽着人腰带,扛在肩上拖走就可以了。
于是他心动不如行动地就冲动了,一把拽住了黄瑾琛的腰带,恶狠狠地说:“够了吧,闭嘴,还有完没完了!”
黄瑾琛闭嘴,带了点期待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寇桐往前一拎……没拎动,又一拽……依然没拽动。
他气沉丹田,缩回手,手心相对搓了搓,做出仿佛要准备举杠铃一样的动作。
黄瑾琛:“噗……”
他实在不忍心看寇桐那么费劲,于是顺从地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拢住寇桐的肩膀,下巴垫在他的肩窝上,一趴……本来就连续数天睡眠不足而体力不支寇桐往后连退了三步,差点坐在地上。
黄瑾琛终于放过了他,抬起自己的头,搂着寇桐的肩膀拍了拍:“还笑靥如花的美少年,这位真够不要脸的,你现在知道黑脸二胖有什么好处了么?”
寇桐木然。
“压得住场面啊!”黄瑾琛意味深长,半蹲下来,“我背你,用不用?”
寇桐二话不说地扑上来,心想压不死你。
黄瑾琛丝毫没有被压死,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慢慢悠悠地背着他往外走去……大概人和人总是没法比较的,寇桐突然挫败地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威武不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他在黄瑾琛背上做了一个决定,决定以后不给这东西吃肉了,一定要饿瘦他!
于是寇医生就沉浸在这样美好的幻想里,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慢慢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 常逗 下
后来,常逗和归零队的同事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历险,归零队差点散了,他们甚至变成了一群没有设备四处打游击的通缉犯。
可是……无论名目是什么,坏人就是坏人。
好人虽然也会乱穿马路,乱扔垃圾,可是不以砸死人和引发车祸为目的,大家都很普通,不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常逗经历了第一次失业,在家里惴惴不安地看着报纸,想知道大家的消息,尤其想知道……某个人的消息,所以在接到苏轻的电话的时候,当场没绷住,差点涕泪齐下。
他想问,你们找到方修了么?大家还安全么?你们好不好?他好不好?可惜后来被胡队训斥了,没来得及问。
胡队实在是个可怕的家伙。
然后是无止无休的背叛,试探,逃亡,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接踵而至,从人类最本院的能量里提炼的二十一克物质,屏蔽一切攻击的C空间,想要改变整个世界现存规则的乌托邦,作为空间钥匙的尸体,以及无数因为这场战争团结在一起,然后死去的人。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胜利了。
常逗突然觉得自己沧桑了,作为一个生活在二点五次元的人类,突然变成了拯救世界的故事里一个酱油专业户,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可是也重在搀和了。
而大家也终于接纳了他。
除了……那个人。
方修好像总也没对他露出过什么赞许、友善等等,表达正面情绪的表情,老是板着一张脸,用看低能儿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常逗依稀记得,枪炮乱飞的时候,那只混乱中一手抓起他衣领,把他拎到一边的手,手指上布满裂痕,血和尘土黏在了自己的领子上,只有常逗自己知道,在自己被按着缩成一团低下头,和对方贴在一起,甚至听见他的心跳,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烟味、衣服上干燥剂的味道,那时候所有的这些,都汇聚成了自己控制不住的猛烈心跳,在人体马达加速跳跃的时候,化成一缕烟,从散热欠佳的头顶幽幽地飘了出去。
当然,很快他又被推开了,因为实在太碍手碍脚了。
方修那些因为战争年代里疏于打理,而在下巴上略微钻出一点的胡茬,以及黑暗中盯紧某一个地方的、仿佛会发光的眼睛,后来全都化成了常逗午夜梦魇中最带着违和感的旖旎——方修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取代了他心里苍老师的位置!
作为一个苍老师的脑残粉,常逗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撞了半个小时的墙,以表达对自己立场不坚定、果断背叛的痛心疾首。
按照他一贯的一根筋性格,这件事……于是就这么发生了。
他开始屁颠屁颠地追在方修身后,期待着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当年想进归零队的时候,常逗尝试着报了三次名,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刷下来了,可是他不放弃,他总觉得,即使是废柴,也总有飞起来的一天,于是终于在第四次报名,考官们已经觉得这小子怎么看起来那么面熟的时候,他侥幸通过了,成为了技术部的一员。
于是漫漫长征开始了。
在战争结束后的某一天,借着方修无缘无故发了脾气,颇有些内疚地向他道歉的机会,面对着对方难得缓和下来的脸色,和对自己毫无保留的肯定——咳,工作上的,常逗冲动了,大喊了一声“求包养会暖床”,虽然事后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不过当时方修那个错愕、震惊的脸色,终于成功地把死宅男常逗同学的一颗芳心,吊在了绳子上。
他像个不敢听宣判的胆小鬼一样,躲了方修整整一个礼拜,终于鼓足了勇气,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也表白了,不管他接受不接受,反正他是听见了,可是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呢?
常逗心想,一定会比他当年收到归零队技术部的拒信的时候,还要难过一万倍。
可是没关系!
他报了四次名,就可以表白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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