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身把一边的小黑也抱在怀里,小黑顿时高兴地呜呜两声,然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鼻子,接着葛明那边又发出“哐”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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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冰冻的水井 ...
大房子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我们在晚上和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聚在一起取暖,中午气温最高的那么一小段时间里,健壮的男人们都要出去砍柴,这么下去问题只会变得越来越严重,山上的树木一天一天地减少。
可是在寒冷面前,大家没有其他选择,如果说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人和树木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并存的话,那就是人口减少,只要人口少到一定程度,每个人就可以分到足够多的木柴取暖。但是谁想死呢?每个人都想要活下去,我既没有牺牲精神,也没有做清道夫的打算,就只这么看着,自己和这些人一起,一步一步地迈向死亡,这是大自然给我们设下的一个陷阱。
我挥着斧头砍了一□边的这棵大树,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也许它还是活着的,只是叶子掉光了,枝条也都枯了,也许只是这样而已,如果还有机会见到春天,它的枝头还是可以抽出绿芽。可惜它已经没有机会了,我现在要把它砍下来,然后劈成一块一块,搬到大房子里面去燃烧取暖。
冰冻之后的树木并不太好砍,木头好像比以前变得更加坚硬了,我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村民,大家都很吃力。陶十五正带着陈博砍着一棵同样看起来没什么生命迹象的大树,两个人两把斧子,轮番上阵。陶十五还是老样子,陈博也就那样,瘦得跟个架子似地,每挥一下斧头自己都要跟着趔趄一下。
另一边的一棵树下,陈博的父亲正把手插在袖子里,跺着脚看着。这个男人当了几十年高中教师,一下子大概是不太能适应这山里的生活,我看了看他的脸,好像比陈博都还要年轻一些。我并不知道,作为一个父亲,他都是怎么想的,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这些都是别人的事。
现在正是一天里头温度最高的时候,我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惨白惨白的,好像生病了一样,阳光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的一点温度,但是我知道它还是有用的,不然我们现在早就被冻死了。
大家在三点之前赶到大房子里,关上门烧上火堆,一般这个时候我们一家都会进厢房待一会儿,这个厢房也被我和葛明布置了一下,四面的墙壁都先钉上一层厚厚的稻草席子,然后又钉上一层棉被。有时候累了,就在这里睡一觉,不过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待在山谷里面。
再也不能在夜里到镇上去了,夜里根本出不了门不说,就算是小龙,也不能在完全没有火堆的情况下在那样的寒冷中来去自如。不过我很快就可以知道蒋忠平他们的情况的,因为我们的水已经不多了,这两天除了出去砍柴,大家也试着去寻找水源,可惜无论是泉水还是井水,都无法抵御住这样的寒冷。
大家也去夏天的时候去接水的那个山谷看了一下,也是一样的,一滴水都没有,连冰凌都已经被别人折走了。
我们镇因为以前水源丰富,所以打井的话一般都打得不深,这种深度的水井,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寒冷,基本上整个都冻住了,如果你有力气的话,还是可以爬下去凿块冰,但是并不容易。
只有镇上部队的人打出来的那口井最深,如果连那里都不再出水的话,大家就只好去海边打一些海水回来净化了,也没有什么设备,除了蒸馏没有其他办法。
我们在中午的时候到达镇山,直接就奔着那口水井去了,那附近人很多,队伍排得老长老长,我凑过去看了一下,几个士兵正拉着大石头敲冰。一块很大的石狮子被他们用铁链栓起来,几个人扯着铁链的一头,把石头从高从刨下去,砸到冰面,发出一声轰响,就连地面也都跟着震了一下。这一下没砸开,他们就拉着铁链把石狮子拉上来,然后再砸,如果反复几次,那块厚厚的冰终于被他们砸得倾斜了,并没有破裂。
前面的人丢了水桶下去打水,因为下面还有一大块冰挡着,每次只能打上来一点点水,这样一来速度就很慢,如果不在下午三点之前赶回去,大家就都会被冻成冰棍,所以排队的人很着急,镇上的人还好点,从山上下来的人就麻烦了。
队伍还在不断地变长,而前面的人却并不快,一只水桶不够用,后来就又增加了两只,可是依旧不够快,我觉得我们村的人今天是打不到水了,于是就不再排队,到部队大院去看了一下。
王白还认得我们,看到我和葛明来了,就高兴地迎了过来,这孩子长高了一些,不过依然瘦。古志鹏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有看到人影,部队里的战士也有几个是认识我的,并没有怎么为难我们,随意让我们进了院子。
我问王白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他说死了好多人,那天晚上突然变得很冷,镇上好多人都给冻死了,还有几户人家着了火,烧起来了,现在还活着的都聚到以前那个电影院,还有几个老年人活动中心,不过听说每天晚上还是有人被冻死。
我进了他们休息取暖的地方,是一个类似食堂的地方,地上也铺着干草棉被,摆着一个个的火盆,四周还有很多土筐,钉了架子一层层地放上去,筐子上系着各种各样的带子绳子毛线或者布条。王白带我们去看他的土豆,是一排系着大红色毛线的土筐,旁边就是林露和林木姐弟,他俩正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啥,这俩姐弟不认识我,所以也就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忙自己的去了。
古志鹏一直都没有回来,我也不好随便问别人家里的粮食够不够吃一个冬天的,最后只好就这么离开了。
李郁和那个叫陈果的小道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活着,大概也已经不住在家里了吧,刚刚在打水的队伍里也没见到他们。我在镇上走了一圈,除了王白就没有见到一个熟人,没见到陶方隔壁家的那个婆婆,也没有见到以前每天买扫把的老头,没见到杂货店那一家,还有那个无良的碾米坊老板。都死了吗?
镇上的人少了很多,也许大家只是因为太冷了,所以没有出来活动吧,我这么想着,跟葛明静静地走在悄无声息的街道上,整个小镇,就只有那个水井附近还有一些人气。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就回去看看我们村的人是不是打到水了,不过可能性很低,那么多人呢。
果然,我们村的人前面,还有老长的队伍,我问他们是不是今天就这么算了,先回去。这些人还是有些犹豫,最后咬咬牙还是离开了,水自然是重要的,不过命都没有了,要水干嘛?
回到大房子之后,小黑和小龙热情地扑了过来,我只是无声地把他们抱在怀里,然后和葛明一起回了厢房,这个时候表现得太高兴也是罪过的,因为全村的人都很失落。
第二天我们再去镇上的时候,路边有好些人提着水壶上来推销的,说只要一斤粮食,就能换一瓶水,不计好坏。可是种时候谁愿意把粮食拿出来换水,起码现在不能,不到面临被渴死的危险,是不会有村民拿粮食换水的。
今天那些当兵的用石狮子砸了好久,也没能把厚冰砸开,昨天的那块冰倾斜了之后,大家打到了一些水,可是今天的冰更厚了,而且新的冰块和昨天那块倾斜的冰块冻结在一起,怎么砸也没能砸开。
有一个部队的小伙子出了汗,被他上司打发回去了,然后队伍里排在第一个的男人上前去干活,不断有人出汗,后面的人不断替上,可是那块冰还是毫不动摇。最后,无奈之下,一个带头的军人只好让大家都回去,他们明天弄几块热石头过来试试。
这一天,大家又无功而返,村里的人更加沉默了,因为大家的水已经越来越少,除了食用,早已经不做其他用途,刷牙什么的,想都不用想。
晚上有一个孩子渴得厉害,一直跟他妈妈哭闹,然后又不断有小孩哭了起来,这些家长并不是不舍得给孩子喝水,可是现在喝了,以后自己的孩子要渴死的时候,他们上哪儿去找水?
这一晚最终在孩子的哭闹和大人的妥协中结束了,小孩们心满意足地喝到了水,大人们却忧虑更深,现在他们的水,是喝一口少一口。
第三天我们早早地就顶着严寒出门了,早上九点不到,大家都冒着被冻死的危险,只为了能排在队伍的前面。但是等我们到达镇上的时候,队伍却依旧很长,因为干渴的人很多,愿意为水冒生命危险的人也很多。
部队的人也已经到了那里,他们在水井边上烧起了火堆,然后把栓在铁链上的石头架在火堆上面烤,这一次他们弄了很多石头过来,还焊了一个结实的铁架,看了是做了一番准备的。
不断有被烧得滚烫的石头被丢到冰面上,冷却了的就提上来继续烧,烧热了再被丢下去。铁链很烫,士兵们手里戴着的手套已经染血了,后面有就有汉子脱了围巾缠在手上,上去把受伤的人顶替了下来。
葛明默默地走出队伍,到那几个蹲在一旁休息的士兵身边,从怀里娶出一个药瓶一一给他们抹上。不断有人受伤,不断有人顶替上去,葛明也就在一旁不断地给人抹着药,我站在队伍中间,随着人群不断往前移动,并不是前面有人打到了水,而是前面有人受伤了,离开队伍在一旁和士兵们一起蹲着等待上药。
随着“的一声脆响,大家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石头击破冰面之后,就是哗啦啦的水声,井边的人赶紧抓住铁链,把那块劳苦功高的大石头提了上来,然后又丢了水桶下去打水。在一旁蹲着的人最先打到了自己的那份水,排队的人自然不能有意见,他们提着水也不多说,各自回家了。
打水的过程中,水井里好几次又结了冰,不过一个大石头也就能把它们砸烂了,并没有带来什么困扰。这一天,所有过来排队的人都打到了水,大家就这么高高兴兴地提着水回家了。
我们回到村里的时候,水壶里的水早就已经结成了冰块,大家把它们放在火堆边上,慢慢的,这些冰块就会恢复成液态。有了水,这一天晚上村民们心里都安稳了很多,也不再那么担心会被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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