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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投珠_分节阅读_115

    丁汉白问:“还有呢?”
    他说:“三哥监视我的时候总犯困。”
    丁汉白道:“老四也一并说了吧。”
    纪慎语便说:“姜廷恩喊我……大嫂。”他说完大笑,却也臊得抬不起头。被丁汉白拧着打了个滚儿,等屁股被托住时一凛,慌忙提醒道:“这床更不禁晃!”
    丁汉白不依:“晃塌了我钉,听话,让我弄弄?”
    纪慎语居然使了招金蝉脱壳,从被子另一头钻出去,爬到床尾躲着那禽兽。他环顾一圈,誓死不从,这是梁鹤乘的房子,万一梁鹤乘还没投胎转世,灵魂飘回来看看呢?丁汉白一听大骂迷信,不管不顾地拽他,用着强,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弄老实了。
    “珍珠……”丁汉白粗声叫他,“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要过?”
    纪慎语哪肯回答,抿着嘴细细地哼,眯着眼悄悄地看,他环住丁汉白的脖颈,贴近,用薄薄的胸膛蹭对方。忍啊,忍啊,终究没有忍住。
    “想的。”他几乎咬住丁汉白的耳朵。
    夜尽晨至,纪慎语睁眼闻见香气,是刚炸的油条,丁汉白一早去巷口买的。据他观察发现,兹要前一晚将他折腾狠了,丁汉白第二天能殷勤得头顶开花。
    他吃饱喝足去玉销记,一阵子没来,伙计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后来姜廷恩到了,他将佩子给对方,并嘱咐一些。姜廷恩去一店报账,报完跟着丁延寿上课,等回三店时已经下午了。
    两人凑在柜台后,纪慎语问:“师父有没有说什么?”
    丁延寿什么都没说,一眼瞧出丁汉白的手艺,接都没接,却独自上楼待了很久。姜廷恩说完叹一口气,又道:“姑父和姑姑要把三跨院卖掉,现在只剩他们和小姑,大还是其次,住着伤心。”
    纪慎语眼酸,赶忙询问:“那师父师母准备搬去哪儿?”
    姜廷恩说:“还没定呢,小院子都破旧,单元房住不惯,别墅倒是还有院子……可贵得很,姑父还在考虑。”他惆怅无限,“姑父很勤俭,且犹豫一阵呢,要是什么都没发生,大哥说买别墅,他一定很快答应。”
    越说越愧疚,纪慎语去捂姜廷恩的嘴,忽地,他撞上伙计的视线,对方猛地转身躲开。他一愣,问:“我怎么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姜廷恩小声说:“你和大哥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纪慎语瞠目:“什么大家?!”
    当初动静不小,行里谁不知道丁汉白自立门户,还带着师弟。丁尔和叫伙计搬料子那天说了许多,难免被听去一耳朵。东家的家庭秘辛,又如此劲爆,谁能忍住不与别人嚼舌?
    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一传十十传百,丁汉白和纪慎语的私情已流传好一阵。版本良多,有说纪慎语勾引丁汉白的,也有说丁汉白逼迫纪慎语的,还有说二人暗度陈仓两情相悦的。
    有的人不信,可他们同进同出,逼的人家半信半疑。
    等到许多年后,丁汉白不结婚,纪慎语不成家,还整天混在一起,估计全行都会信了。
    纪慎语听完半身僵硬,脸红个透,如此捱到打烊。人家正常下班,他通缉犯逃命,等钻上车一抬头,老天爷,伙计们站成一堆儿挥手,冲丁汉白问好呢。
    丁汉白单手掉头,另一手挥了挥,一副单位领导样儿。纪慎语急得拍大腿,吼道:“还不快走!你这大王八磨蹭什么?!”
    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丁汉白懵懂地驾驶一路,末了总算明白因由。他不慌、不羞,居然还喜上眉梢,学那醉汉,唱起了浪奔浪流!
    纪慎语灼热一整天,洗澡,叫那漏凉水的管子一浇,终于正常了。他顶着毛巾往丁汉白怀里坐,对方擦他头发,他说了丁延寿要卖掉院子的事儿。
    丁汉白几乎没有考虑,拍板就要换别墅,拍完想起来,他做不了主。纪慎语真的懂他,说:“你没办法做主,可以让说得上话的人帮帮忙,劝一劝师父。师父嫌贵,我们悄悄给他添一些钱,让他不心疼就行。”
    说了就办,丁汉白第二天一早去姜廷恩家,舅舅疼外甥,他找姜寻竹帮忙。先是一顿责骂,怪他大逆不道,又是一通数落,怪他任性妄为,紧接着心疼起来,瘦了,糙了,怪他不好好吃饭。
    大清早,那舅舅舅妈愣是忙活出四荤三素,丁汉白哪是来求人的,简直是来扫荡人家厨房的。姜廷恩更行,跟屁虫,光“想他”说了二十多遍。
    他吃着大虾表明来意,言简意赅:“舅舅,我带了个折子,你当官人脉多,就跟我爸说能拿到优惠,钱我出一部分。”
    姜寻竹打开存折一惊:“你哪来这么多钱?”合上,交还,“我和你舅妈都商量好了,我们出一部分钱,采薇一直跟着你们家,我们当出抚养费,而且你不在了,以后让廷恩多去住,算他的伙食费。”
    想到了一起,丁汉白说:“这折子你们留着,花我的,剩多少你们看着用,以后我爸妈有什么事儿,拜托廷恩多帮忙。”他从小就爱做主,不容别人反驳,只好这么定下。
    可豪气干云一过,他出门就开始犯愁。本来就玩儿命攒资金,这下更不够了,赶去瓷窑,算了账上所有能用的流动资金,弄得伙计以为有什么变故。
    狭小的办公室,四人开会,筹钱。
    纪慎语是技术工,扎着围裙戴着手套就来了。丁汉白守着他,给他拍土,给他擦脸,这大老板说话的工夫摆弄着他,叫人分不出情况是否危急。
    佟沛帆说:“我那儿有些积蓄,先给你。”
    房怀清一听:“又出力又出钱,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惯常的死样子,张口能降温,“何必那么麻烦,叫这师弟做两件粉彩转心瓶,用上十成十的手艺,一卖,不就行了?”
    纪慎语闻声抬头,蓄意谋财,能骗得人倾家荡产,他警告道:“你别故态复萌。”
    这师兄弟拌着嘴,丁汉白在一旁又过了遍账,户头已有的钱,能用的全部流水,截止楼盘下文件预估再添多少……数字纷杂,总之是不够。
    一腔愁虑,傍晚回市区后直奔崇水,先前修复的几件东西在张斯年那儿,不知道脱手情况。丁汉白和纪慎语在胡同口下车,拎着酒菜烧饼往里走,门没关,等着他们似的。
    一进屋,两人同时换副表情,不哭丧脸了,佯装万事顺利。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师父要孝敬,不能与之添堵。
    布上一桌酒菜,丁汉白和张斯年碰杯,纪慎语就着热汤啃烧饼,豆沙馅儿,他接二连三吃撑了。一抬眼,这才发现对面搁着百寿纹瓶。他想起梁鹤乘,情不自禁叹息一声。
    张斯年看来:“怎么?豆沙甜死你了?”
    纪慎语说:“要是梁师父在就好了。”
    张斯年扫兴道:“好好的提六指儿干什么,去去去,进屋睡觉去。”他眼里,那纪慎语就是个仍在发育的半大孩子,吃了就该睡,睡着就该长。
    等外间只剩师徒俩,张斯年说:“小虎子白天过来一趟,说他给打听了,那楼竣工在即,盯着的投……投资商,多呢,你抓紧点儿。”
    寅虎卯兔,小虎子是张寅的乳名。丁汉白点点头,干了一杯酒。
    张斯年说:“我当初收你为徒,除了你有天分本事,还有个原因。”待丁汉白看来,他抱肘回想,“你特别狂,爷似的,那劲头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顿,老头骤然谩骂:“瞧瞧现在,快他妈跟我现在一样了!你被抄了家还是被弄瞎一只眼?端着深沉样儿给谁看?!”
    这高声把里间的那位惊梦了,纪慎语跑出来,外间却没人,丁汉白被揪到了院里。张斯年扔一把铁锹,指着中央,让丁汉白挖。
    丁汉白发懵,撬开松动的砖石,连挖数次,露出一个箱子。弄出来,扑了土,撬开后里面是个大泥团。纪慎语凑上去一闻,不让敲,去自己背包里翻出药水,抹上去,那坚硬的泥竟一点点软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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