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解语听了叶煦的话,先顾不上别的,心中却又是大大一惊。
“洛姑娘”?!
云嫤自称是洛府的女郎,已是让她疑惑不已,更叫她难以置信的是,叶煦竟然不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洛姑娘”。
难道说,先前,云嫤与他相识,用的都是这太妃母家姑娘的名号?
而且,她竟将叶煦瞒得紧紧的。
一时之间,凌解语心念电转。
那厢,凌澈听罢叶煦所言,面色陡然变得十分冷硬,碍于众人都在场,不好发作,这才不得不对叶煦道:“本侯倒想领教,叶公子所指何事?”
叶煦不紧不慢地道:“洛府有名琴冰佩,想必诸位皆有耳闻。冰佩琴本是洛姑娘之物,今日,为了公主在此次宫宴之上弹奏,特意借予了公主。洛姑娘进宫献琴后,冰佩便被安置在公主殿内。今日一早,令妹带着几个侍女入宫求见公主,她走后,冰佩便断了一根琴弦。”
绿芍一进这偏殿,见到凌府的人都在,登时浑身的敌意皆冒了出来,只管护在云嫤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凌府的几个侍女瞧,直叫那几个心虚得垂下了头。
此时,听叶煦说到这里,她便知道,自己不必再忍了。
她当即从公主手里接过冰佩,怒冲冲地行至凌解语的面前,一把将冰佩琴捧给她看。
凌解语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随后,绿芍又捧着琴上前,请凌襟怀与凌澈过目。
凌襟怀将那琴看了看,眉头紧皱,望向凌解语。
凌解语偏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凌澈也瞧了冰佩琴上的断弦一眼。
叶煦便又道:“诸位,冰佩琴弦上的划痕一望便可知,是有人刻意为之。”
凌澈的面上闪过愠怒之色。
他道:“是不是有人刻意,又与我等何干?难道,就凭叶公子一句话,便要将这琴被毁的罪过都栽到本侯妹妹的身上吗?”
云嫤原不想叶煦牵扯进此事,可眼见他是要管到底了,此时听了凌澈所言,她便对身旁的芳芷道:“你来说罢。”
“是!”芳芷道。
她立即上前来,对着众人道:“今日,随凌三姑娘进宫的人里,有一位是婢子的同乡。凌三姑娘拜见公主的时候,便是她来寻婢子,同婢子说了好一会的话。她见了殿内的冰佩琴,还特意问了一声,婢子那时并未多想,便告诉了她,这便是公主今日要弹奏的琴。后来,婢子出去奉茶,有一会没在殿内,如今想来,她便是趁着那个时候,划坏了冰佩的琴弦。婢子现在真是后悔,怎么当时那般不当心,竟全然没有看出旁人的不怀好意!”
她说着,目光凌厉,望向凌解语身后的那几个侍女。
叶煦漫声道:“诸位都听到了,既然,这位姑娘言之凿凿,那便请侯府将人交出来,对质罢。”
凌解语闻听他此言,心中一颤,下意识地便去瞧她的兄长。
凌澈盯着叶煦,一阵冷笑。
随后,他对凌解语道:“解语,你要知道,藏着掖着,在叶公子面前,是没有用的。倒不如听他的,本侯倒要看看,他叶煦能如何?”
凌解语默然,半晌没有出声。
芳芷却已忍不得了,冲着凌解语身后其中一名侍女便道:“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敢躲着,还不出来?”
那侍女吓得一抖,先是去看凌解语的面色,见她仍是不语,便只得慢吞吞地上前,对着叶煦他们行了一礼。
芳芷指着她,对众人道:“婢子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正是她入了偏殿,与婢子说话。一定是她趁我不在那会,便将琴划坏了!”
“你胡说!”
那侯府的侍女听了,顿时叫嚷起来,道:“没有这样的事!我只不过同你说了一会话,何曾碰过那琴?”
她说着,便向着凌解语跪了下去,道:“姑娘,你可要给婢子做主啊!”
凌解语看也不朝她看一眼,却突然开口,道:“就算,我的侍女到过公主的偏殿,却也不能就说是她做下了那样的事。或许,是洛姑娘身边的人自己不小心,划坏了她的琴,也未可知。”
她说着,对叶煦福身一礼,又期盼地望着他,柔柔道:“叶公子,望你明察。”
云嫤在一旁,将她这番情状看得分明。
她的心中,忽然全都明白了,为什么凌解语自从叶煦高中,便开始莫名地针对于她。
凌解语方才,口口声声称她洛姑娘,摆明了,是不打算将她的真实身份透露出来。
这是为了什么,现在,她同样也明白了。
与千方百计阻挠她在宫宴之上抚琴一样,凌解语如今这样做,一样是为了叶煦。
凌解语心仪叶煦,而且,又不知何故,将她看做了情敌……
所以,倒是与她一样,凌解语目前,根本不想让叶煦知道,她便是公主。
芳芷听了凌解语的话,却是气急了,道:“我们几人看顾冰佩琴一向妥帖,怎么可能这么不当心,将琴划坏?凌三姑娘,你可不要颠倒黑白——”
凌澈面色一沉,道:“你一个下人,胆敢这样同本侯的妹妹说话,还不住口!”
芳芷气得直发抖。
云嫤便对绿芍道:“你去叫她回来罢。”
绿芍应下,便上前去,同芳芷说了几句,将她劝了回来。
云嫤便悄悄地对她道:“放宽心,且看着罢。”
这时,凌澈已对叶煦道:“叶公子,刚刚你也都听到了。既然此事与我侯府无关,侯府的清名,本侯断不会任人污蔑。”
叶煦一哂,冷然道:“不必急,自然有证据。”
他行至那跪伏在地的凌府侍女跟前,忽然,冷声对她道:“冰佩琴弦之上的划痕,是被人用利器所为。今日,正逢宫宴,所有进宫之人的身上,都绝不可能藏有利器。那么,用来损毁冰佩的,又会是何物?”
伏在地上的侍女浑身一颤。
叶煦淡淡一瞥,又同她道:“我瞧凌府其他侍女的穿戴,都差着不多,唯独你,发间戴着的这支金簪,与众不同。”
他一顿,道:“这支金簪,究竟是本为你所有,还是,旁人给你的?”
凌解语面色一僵,陡然屏住了呼吸。
只听那侯府的侍女抖抖索索地道:“这支金簪,是……是婢子的……”
凌解语暗暗松了一口气。
叶煦早就料到这婢子会作何回答,现下听了,倒是丝毫不觉意外。
他之所以还能按捺住脾气,与这些人在此地周旋上这么半日,无非是为了替云嫤出气。
否则,这等阴诡的小把戏,若放在往常,他早便直接揭穿了,又哪里会费这许多周折。
他倏而开口,扬声唤了一声:“寒舟。”
“是,公子!”寒舟领命上前。
寒舟追随叶煦多年,自是不会不清楚他家公子此时的意思。
他也不必同那侍女说什么,只在那侍女发髻上一摘。
他出手又稳又准,侯府的那侍女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他从发间拔下了那支金簪。
寒舟掂着那支簪,到在场之人面前转了一圈。
今日天光正好,使众人很轻易便能看清那支金簪的全貌。
金簪的一端,仿佛在什么物件上用力划刺过,赫然留下了许多凌乱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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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上门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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