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过,只能打。路简刚召出蘼芳,崇予一挥衣袖,路简便被一阵罡风扫落下房顶。游神的队伍刚好路过,路简撞到其中一个抬着神像的辇骄,神像掉落当场摔碎。
欢呼的众人霎时安静,惊恐万分盯着路简和神像。
大年初一摔碎神像太不吉利,简直是对神明的大不敬。人们害怕招致祸端,本应该惩罚路简,可偏偏路简对平城有恩,人们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摔碎了神像,亵渎神明!”几个外地口音的人,不知路简与平城的恩怨,带头喊了出来。
平城经历过几次灭顶之灾,对灾祸早就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人们惊恐道:“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路简突然被人拉出人群,正是戏班的老班主,他道:“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快跑。”
然而还是晚了,人们已经锁定路简,纷纷叫嚷:“亵渎神明,罪不可赦!”
平城人还没想好要如何,外乡人凑热闹道:“把他杀了祭神。”
这一下,平城彻底炸开:“对,不是我们的错,把他献给神明,让神明处置他!”
老班主看向人群之外,惊叫道:“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老班主趁机推了路简一把。路简被推出人群,还没站稳,便被人拉起狂奔。路简抬头一看,正是燕尧,刚才应该就是他跟老班主打眼色把他救出来
人们反应过来被骗,立马追上去。然而处处都是人,他们知道路简打碎神像后,也纷纷加入追赶的人群。身后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围追堵截。对方人多势众,路简和燕尧被堵在一个岔路口。
“诸位冷静。”路简道:“你们都在做梦,那个神像不是真的,你们只要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没发生过。”
“什么神像不是真的,你不仅摔了神像,还公然侮辱神明!”人们不满叫嚣,他们显然没听到做梦那句。
“杀了他祭天。”外乡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儿起哄。
平城人受到鼓舞,却也不敢直接说杀人,只道:“把他交给神明处置!”
“你们要做什么?”
蜀茴从人群中挤出来,严厉道:“别忘了邪灵封城,就你们的是这位路道长,而不是神明。”
蜀茴果然有些威望,只说了一句话,便让众人稍稍冷静下来。然而蜀茴的威信远不及神明,平城出来一位拄着拐老者,颤巍巍道:“蜀大夫,我们知道您是平城的恩人,但这件事情请你不要插手。”
阿成也从人群中跳出,激动道:“可道长他们也是恩人。”
“你们年轻人别瞎掺和。你们根本不知道,摔碎神像的后果!你觉得那些辇骄为何加上一层防护,这都是前人的训诫。平城就是因为摔碎神像,才招致如此祸端。你明白吗?”
老者越说越激动,用拐棍使劲儿杵了几下地面,发出哐哐的响声。
阿成不服:“难不成真的有神,让他出来见我!”
老者道:“你说什么梦话,神像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梦话!一句惊醒梦中人,路简道:“是不是让你们看到神,你们就相信一切都是做梦!”
众人只听到了前半句,以为路简被吓疯了,他们道:“有本事你让神仙显形,刚好让神仙处置你!”
让神仙显形路简做不到,可这是梦境,他能更改梦境的细节!
“好,就这么说定了。”路简笑道,他打了个响指,刚才被人们遗忘的其他神像,被转移到身前。人们看到路简的神通,一时间鸦雀无声。
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敢置信道:“我不会在做梦吧?”
路简立刻道:“你就是在做梦!”
“做梦?”众人惊讶。
人们听道了,他们开始怀疑了。路简信心多了几分,不过让神仙显形有点难。除了崇予、陆湜和悦人,他没见过其他的神仙,但平城人都见过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他们是神仙。应龙那种话痨更不行,太不符合神仙的威严了。
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辇骄上的石像突然开始晃动,人们察觉动静看向神像。几座神像瞬间脱离辇骄,悬浮于空中,吓坏了众人。
“神仙显灵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跪下,对着神仙磕头求饶。
“抬起头来。”
众人听到头顶传来声音,保持俯身跪地的姿势,抬头看向石像。
燕尧觉得着声音十分耳熟,对这路简耳语道:“这是应龙的声音?”
路简低声道:“对,借他的声音一用。”
神像用颜料画出的眼珠转了一圈,像是扫过众人,并未半分神威,反而诡谲异常。“你们可知我们为何显灵?”
众人被吓破胆,哪里敢跟神仙对话。有人胆大,直起身来指着路简道:“神仙大人,是他,是他摔碎了神像,您要罚就罚他一个人!”
众人一定,纷纷附和,磕头求饶道:“对呀,不是我们的错,是他干的。”
“愚昧!”神像怒斥:“我说要惩罚你们了吗?”
“那您是……”胆大的人不敢再妄自猜测。
神像道:“我显灵是为了告诉你们,你们在做梦。神仙显灵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会在现实中出现。你们还不快醒来!”
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人们惊悟:这是在做梦!人群中有人想泡沫一样破开,消失得无影无踪。人群越来越稀疏,最后一个人消失时,周围的景象顷刻倾塌。
路简睁眼,又回到了平城的房间。燕尧和蜀茴也醒了过来。外面传来房门打开吱呀的生硬,平城过分寂静,有点声音就会特别明显。声音接二连三不绝于耳。然后又是脚步声,有人陆陆续续走到街上。最后是人声,大家看到梦中出现的街坊邻里,互相庆幸劫后余生。
陆湜就在旁边等他们醒来,他道:“我没有找到崇予。”
燕尧奇怪道:“难道他不在梦中?”
织梦仙自然可以选择是否进入梦境,悦人和芯蓉都不曾进入自己编织的梦境。
“他在。”路简笃定道:“我看到他了,我肯定就是他。”他终于体会到,悦人曾经说的那种“就是知道”的感觉,没有任何缘由,答案便是如此。
梦境破碎,所有人都从梦中醒来,毫无疑问,崇予也回来了。可问题又来了:眼前这个世界是否是梦境?
如果不是梦境,那崇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们。如果是梦境,那这场梦境无疑更接近现实,连路简都不能说服自己,更遑论说服他人。
燕尧道:“你有办法让我离开这具身体吗?我割破手试试便知。”
路简就算永远呆在梦里,也不愿燕尧受伤,立刻反对:“不行,万一跟上次一样血流不止呢?在梦中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燕尧道:“那你说怎么办?万一真是梦境呢?若你也觉得这是现实,又要如何改变呢?”
路简想到:“我们再找一次崇予,如果他也出来了,一定能找到他。”
“好主意!”蜀茴刚应和完,又丧气道:“可羽毛已经飞走了。”
陆湜抽出羽毛,道:“我在戏台那边看得到的,顺手就带回来了。”
路简惊喜:“太好了!”
蜀茴没经历过梦境,又产生疑惑:“不过,如果这真是梦境,他一定不会让我们找到他的。”
“非也。”路简道:“这若是现实,毫无疑问我们会找到他。而这若是梦境,他更得让我们找到他,否则就会被我们察觉偏离现实。找到他我们还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如果确定这是梦境,我们就能再次救出众人。”
真实的梦境的确毫无想象力可言,但这样梦境稍有一点偏离现实,就会被察觉,反而不好维持。所以悦人和崇予,才会在梦境中重现所有的细节。
现在万事具备,之前追踪。路简再次燃起追踪符。这次羽毛目标明确,不再飘忽。路简跟着羽毛刚走到街上,立刻被人认出。
“这不是路道长吗?”
众人一听,蜂拥而至,将路简他们团团围住。路简眼看羽毛就要飘远,着急道:“诸位,好久不见哈,我有急事,回聊。”
人们并没有散开,梦中的老者站在人前,愧疚道:“对不起道长,我们……嗐,是我们不好,道长不要怪罪。”
人们应和:“是啊,道长,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那羽毛已经拐弯,消失在视野,路简更急了,忙到:“我没放在心上,大家让一让。”
人们还是没有让,继续七嘴八舌围着路简。燕尧机灵,立刻道:“你们说什么呢?大家睡了一觉怎么奇奇怪怪?难道再梦里做了什么对不起路道长的事?”
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梦里的路道长可能不是真的!就跟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外地人一样,平城也没有出现外地人。大家立刻讳莫如深,向后退了一步,机警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的事!路道长不是有事吗?别耽搁你了。”
谁也不敢承认,他们在梦中企图让路简祭天。
路简不再耽搁,立刻向羽毛飘走街角跑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羽毛消失了。
这下可糟了,现在找不到崇予,也无法判定出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路简灵光一闪,突然对众人大喊:“你们在做梦!”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笑道:“道长你怎么跟梦里一样,我们已经刚醒。
路简高兴地来对燕尧道:“是现实,他们不相信,但是我能说出这句话。”
“不是。”燕尧泼了一盆冷水,“恐怕是因为人们刚醒,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所以就算你说这句话,他们也不排斥。可如果等他们排斥再警醒,就来不及了。大家的处在同一个梦境中,并没有形成各自的结界,意识相当于裸露在崇予面前,这会非常危险。”
路简明白这点,可上次织梦仙将悦人拖入梦境,分明是被悦人攻击了意识。他问:“我们在崇予的结界中,难道不是他的意识暴露吗?”
燕尧非常不冷静,焦灼道:“如果这是崇予的梦境,他的意识也会暴露,可我们谁能侵入他的意识?更何况这可能只是他为别人编织的梦境,他本人根本不在此处。无论是那种情况,对我们都非常不利。”
燕尧的状态很奇怪,路简觉得他有些陌生。路简道:“你好奇怪,我们明明还不确定,但你一直往梦境的方向引导。”
燕尧情绪激烈,声音陡然变高:“我引导的分明是最恐怖的方向,我们永远也分不清梦跟现实。”
燕尧的确不对劲,看上去焦灼不安,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路简立刻醒悟,燕尧已经因为分不清现实跟梦境,时时猜忌身边的每一个人,而开始神经紧张。他也因此开始怀疑燕尧。
试想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是本人……路简不敢细想,他觉得毛骨悚然。如果分不清梦跟现实,他的余生会在没完没了猜忌中度过,连最亲近的人都要怀疑。
路简承受不了这样的猜疑,无论是梦还是现实,这样猜忌势必会令他们走向毁灭。现在唯一的办法,是确定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路简的迅速思考,眼珠来回移动,试图找到突破点。他看到一旁的陆湜,突然激动道:“对了,织梦仙无法重现自己认知外的事实!爹,你可以让我们在见到应龙吗?崇予没见过应龙,他一定无法重现应龙。”
陆湜奇怪的看向他,并没有回答。
路简惊醒:这个人真的是陆湜吗?若他不是陆湜,怎么可能知道应龙。
路简开始不安的看着周围,周围人也在奇怪地看着他。他崩溃的咬住指甲,观察每一个细节,企图找到蛛丝马迹,来证明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寒风掠过枯草,艳阳笼罩人间,每一处细节都无比真实,可万一是假的呢?
路简不能确定,这种感觉十分不妙,到处都是人,却可能没有一个是人。他把指甲咬秃,咬破皮肉渗出鲜血,却毫无知觉。
燕尧因为神经兮兮,时刻注意这周遭,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拍落路简的手,忍不住发火:“你忘了怎么答应我的吗?不能再伤害你自己!”
路简懵道:“什么?”
燕尧重复:“我说,你不能伤害自己。哪怕你不是路简,也别让我看到他受伤!”
路简激动道:“你是燕尧,是燕尧,我确定就是燕尧!”
燕尧像看神经病看着他,路简道:“这话你只对我说过,后来你消失了,其他人根本不会知道,你才是那个认知之外。”
燕尧消失过,只有悦人、路简和燕尧知道,这是他们二人的小秘密。
燕尧握住他的手,咧嘴本来是想笑,眼泪却夺眶而出,最后变成喜极而泣。他再顾不上周遭众人,搂住真正的路简。二人仿佛久别重逢,紧紧相拥。
两个大男人当街搂搂抱抱,人们只觉得羞臊不堪,低头不敢直视。却没有人知道,那相拥的二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名为猜忌的分别。他们站在彼此面前,内心却隔着天涯海角,遥似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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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开始变成悬疑了呢orz
这个结局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没有打戏。
算了,不打就不打吧,反正我打戏写得烂……
peace and love
故事的始终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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