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下午五点，傍晚余辉洒落在窗台。
    慕暖整个趴在桌子上，累的提不起劲儿来。
    她的手很酸，尤其是手指，上面还带着被针扎的一个个小孔。
    可是……
    看到自己终于完成的成品，一切又觉得特别值得。
    “接下来就是去买棉花，然后做一个抱枕就好了。”
    慕暖拿着尺子量了抱枕的表面长宽，大概清楚了数据，记在本子上。
    第二天大清早，她背着小包，准备自己去市区。
    “小暖要出门？”陆云深站在三楼的阳台边，看到慕暖的身影，问道。
    慕暖转身，顺着声音抬头，冲着陆云深挥挥手，“我去市里一趟，买些东西。”
    “就你自己一个人去？”陆云深立即蹙眉。
    还不待慕暖说什么，他直接就说：“你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不是，我……”
    然而阳台上站着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紧接着不过一分钟时间，陆云深就站在了她面前，手上拿着一串车钥匙。
    “走吧，我正好去市里，送一程。”
    慕暖一脸怀疑不相信，“真的？”
    “假的。”他笑着打开大门，两人一并走出去，边走边说：“我不放心你，你自己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
    慕暖抬头看看这天，又看看这地，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事情？
    但是她知趣的没有反驳，接受了自己哥哥的一片好心，“那行啊，你带我去市中心广场吧，我去一趟超市。”
    “去超市买什么？中午爸不回家，要是你逛的晚了，我们俩干脆在外面解决午饭。”
    慕暖点头说好，她也正有此意。
    不过转念一想，又问起一个藏在心里好几天的问题，“哥，你和爸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一天天的早出晚归，她即便这些天没有按时吃晚饭，可是早饭和午饭，她也很久没有和爸爸以及哥哥碰上了。
    她起的早，但是都是在房间里做十字绣的，等她下楼吃早饭吃时，一般情况下家里的两个男人都不见踪影了。
    之后，午饭不会回来，晚饭……偶尔回来一个。
    慕暖扭头认真去看开车的男人，观察着陆云深的神态，“你老实说，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摸摸在做什么事情？”
    慕暖心里不免担心。
    陆家分家的事情在云市很轰动，即便家里人瞒着她说一切都好，但是从网上，她依旧能看到那些新闻。
    云省的所有报道，几乎有三分之一是报道云市的，而云市里，这些日子，就属他们陆家最欢腾热闹。
    “你们都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网上都有消息的……”女孩儿念念有词，气鼓鼓的扭头。
    陆云深看着，笑岔了。
    “我们瞒着你什么了？”他将车开的更慢了，以方便和慕暖沟通，“你不要瞎想，家里没事情，公司也交给陆云峥了，一切发展的都挺好。至于忙……”
    顿了顿，陆云深语气一沉，“医院那边吧，爷爷状况不太好，我和爸一直在医院里。”
    “不是说这几天稳定了吗？”慕暖担心问。
    无论躺在那里的老人之前究竟做了什么，人都那样了，她还能计较什么？
    况且，最该计较的应该是她的父亲，陆嘉行自己都没有因此而气愤到不管不顾，她作为间接的第三方，是没有资格去说什么的。
    而且，作为一个孙辈，她也没有立场去指责自己的爷爷。
    “那爷爷现在的情况是？”
    陆云深摇头，“不算好，干细胞正在加速死亡，新的造细胞系统几乎停止了……”
    陆云深没有说完，但是慕暖却已经能够清楚明白了。
    一输一进，如果没有新的造细胞功能支撑，源源不断的消耗下去，人的大脑会直接出现脑细胞间接死亡的。
    之后，就是大脑整个皮层的不活跃和功能丧失，最后就是脑死亡——
    “预计是这一个月内了。”陆云深自我判断。
    慕暖惊呼一声，沉默了。
    当初刚送进特危病房时，医生还说过可能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可是这才过去多久，病情就加速到这样快的地步……
    “一个月不到吗？”
    陆云深面色平静，只淡定的点点头。
    慕暖背过身，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了。
    ……
    超市里买棉花的时候，慕暖直接放弃了这个打算，她看到有差不多大小的已经制成的抱枕内芯，想法一转，直接就随手拿了两个。
    她自己拿着一个，另一个给了陆云深。
    “我房间的抱枕塌下去了，买两个新的换上吧。”
    陆云深自然说好，觉得这事情是很理所当然的。
    “要不要直接买新的？”
    “不用，换一下芯子就好。”慕暖赶紧拉着人离开生活用品区，之后随意的装样子，买了一大堆的零食。
    等付完钱，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钟。
    “还真是差不多，那就直接去找家店吃饭？”陆云深提着一袋子零食，右手手臂下夹着一个抱枕芯子。
    慕暖怀里捧着一个，转了一圈，选择了一家日料店。
    怕弄脏抱枕芯子，她特意选了这最没有油烟味的日料店，甚至不放心，在抱枕芯子外头又套了一个塑料袋。
    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直接逗笑了对面的男人。
    陆云深看着自己手边这个，再看看自己妹妹手边那个，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枕头芯子，可这待遇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差距大。
    “我这边这个呢？”陆云深拿起来就问，满是揶揄。
    慕暖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买了两个的。于是，赶紧起身去拿另一个，也给装了起来。
    ……
    午饭吃到一半，陆云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表情微微一滞，随即不着痕迹的恢复常态，摁掉了电话。
    “怎么不接？”慕暖咬着一口寿司，抬头问。
    陆云深喝着清茶，摇头说：“打错了，是推销号码。”
    “哦。”
    慕暖继续低头吃午饭。
    期间，陆云深的手机又连着响了两次，慕暖就这么看着他皱着眉头一次次摁掉。
    再迟钝的人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偶然间瞥见的，就那么一刹那的功夫，好像看到了她哥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那上面显示的备注是，沈沛。
    是沈沛啊……
    那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儿了。
    慕暖想到这些，就更加不想去掺和了。
    然而……
    两个人吃完午饭走出商场时，却在大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沈沛穿着一身白的衬衫，底下卡其色的休闲裤，脚下……是一双拖鞋。
    搭配不伦不类，一股子流里流气的，痞子样儿的，站在那儿。
    他手上拿着烟，已经吸到了一半，抬头看到对面走来的一男一女，直接就把烟头掐灭了。
    之后，一步步走过来。
    站在陆云深面前，一同打量，眼神有些冷漠，又夹杂怒火。
    他说：“陆云深，你什么意思，老子昨晚开始给你打电话，一连七十八个，你特么一个都不接！”
    慕暖站在一旁，似乎就已经被沈沛忽略了。
    她默默的听沈沛在一个劲儿的念叨，一句句，都是惊人的消息。
    譬如：
    她知道她哥和沈沛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她知道她哥一直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像是冷处理要分手的样子。
    她知道沈沛整个快要暴躁了，那眼神凶狠的，好像要打人！
    “沈大哥！”
    慕暖心头一颤，在沈沛有动作之前，冲着他喊了声。
    沈沛扭头看向慕暖，面无表情。
    慕暖一时尴尬，然后将自己的零食袋子递过去，笑着问：“沈大哥，这是我哥买的零食，有些重，你要不要帮着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