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听完他的话,震惊不已,“难怪。”
卫洪和骆驼不会没有想过收买他身边的人,没有成功的原因怕就是因着这个吧,出卖沈聪,自己往后安宁的日子没了不说,落到沈聪手里可是生不如死,他们整天算债要债,这种利益,不会不明白。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不为赌场办事?”邱艳拉住在自己头上作祟的手,问出这话,呼吸缓了缓,屏气凝神的听着他的答案。
“你想我离开赌场?”沈聪的声音蒙上了淡淡的温和,邱艳不知如何作答,只听沈聪又道,“你是不是想很久了,我记得当初你嫁给我没多久,怀疑我拿回家的东西是偷来的,那几日,你有些暴躁,饭桌上甚至都不吃,艳儿想我离开赌场?”
沈聪自己心里没有想过,刚进去的时候是想挣钱让沈芸诺活下去,到后来,他发现,因着他在赌场认识一群的人缘故,村子里的人都忌惮他,不敢再欺负沈芸诺,他慢慢感受到在赌场的好处,别人嗤之以鼻,退避三舍的地方,却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至少,让沈家人不敢明目张胆打沈芸诺,分家后,他有钱起屋子,有钱买粮食,有钱为沈芸诺买衣服。
这么多年,他从没想过离开,对他而言,是赌场养活了他,里边的人看似凶残却极讲情分,比村子里那些阳奉阴违,笑里藏刀的人不知好了多少。
邱艳顿了顿,她心里也没有答案,“你若觉得好就留下吧,不在赌场,又能做些什么吗?”沈聪名声在外,离开赌场,不知多少仇家会找上门,而且,她看得出来,赌场的人和传闻不同,对她们没有恶意。
沈聪捧着她的脸,轻轻落下一吻,“往后再看吧。”若他遇着更适合管赌场的人,会找木老爷是清楚的,不过往后,顺意赌场一揽独大,不敢再有人上门挑衅他的威严了,邱艳和大丫,不会出事的。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田地的农活出来,沈聪一边帮邱老爹干活,一边去赌场办事,青禾村的人对沈聪这个女婿已经极为熟悉了,连带着对刀疤他们都不像之前那般害怕,偶尔会大着胆子和刀疤说两句话,刀疤笑呵呵的,声音粗噶,加之脸上的疤痕,怕他的人仍然多。
到了五月初,沈芸诺平安的生下个儿子,母侄像舅,邱艳迫不及待想去兴水村看看,大丫穿过的衣衫,邱艳收拾好准备给沈芸诺送去,在青禾村住得久了,离开时,她有些不习惯,邱老爹更是抱着大丫舍不得撒手,红着眼眶朝邱艳道,“你们许久没回去,家里的灰尘多,小孩子皮肤嫩,别扎着大丫了,瞧瞧她细皮嫩肉的......”
大丫能自己坐会儿了,身子结实许多,再也看不出是不足月生出来的,邱艳心里宽慰许多,道,“昨日聪子前前后后将屋里收拾过了,不会扎着她的,爹放心就是了,这些日子家里没什么事儿,你好好歇歇,待得空了,我再抱着大丫回来看您。”
邱老爹不舍的将大丫递给邱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知道不能让他们一直住在青禾村,否则别人会说沈聪是上门女婿,沈聪和邱艳心里不在意,他听着却不痛快,沈聪能干,吃苦耐劳,能自己撑起门楣,哪有半分入赘女婿的神色?
邱艳接过大丫,举起她的手朝邱老爹挥了挥,这些日子,村子里有些闲言碎语,她细想,不能不考量沈聪的面子,才准备回杏山村。
大丫举着手,以为自己娘和自己玩,咧着嘴,咯咯大笑,看得邱老爹更是舍不得了,忙背过身叹气道,“你们快回吧,我去地里看看庄稼,待会也回去了。”
沈聪在,田地的事儿多他说沈聪坐,几个月下来,邱老爹身子胖了不少,平日的衣衫穿着有些小了,他安慰自己,邱艳她们回去了也好,他每天去田地里干活,说不准又瘦下来了,再胖下去,柜子里的衣衫都不能穿了,改大的话得辛苦邱艳,不改大的话只有换新的,又要花笔银子,想来想去,只有多干活,慢慢瘦下来才行。
邱艳将大丫递给沈聪,和邱老爹说了两句话,看他连连摆手,约莫是舍不得大丫,只得背过身,抵了抵沈聪,“咱回吧,爹瞅着大丫,怕舍不得呢。”
大丫六个多月呢,这两日嘴里咿咿呀呀像是想说话,邱艳逗了她两句,大丫呀呀回了两句。
邱老爹听到外孙女的声音,忍不住抬起了头,接二连三的叹气,说话时,声音都有些不对劲了,“大丫过些日子来看外公,外公给你弄许多好玩的。”木匠院子里有许多木头做的小玩具,邱老爹想着,待会便去问问,下回大丫来的时候该能玩了。
听到外公的声音,大丫望过去,昂着头,啊啊啊不停说着,口水顺着嘴角流出,邱艳忙抓过手里的巾子替她擦干净,朝邱老爹道,“爹,您也回吧,得空了我们再来。”
邱老爹看他们走远了才转身,朝地走,路上遇着邱柱,邱老爹心不在焉的打招呼,“大哥也去地里?”
邱柱当了里正,在村里地位高,邱老爹甚少去大房,邱月的事情,邱柱觉得对不起邱老爹,加之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他能继续做里正,多少有沈聪的缘故,看着这个弟弟,邱柱垂下了目光,“去地里转转,艳儿他们回了?”
村里的风声他也听到了,邱老爹没有儿子,往后家里的一切都是邱艳和沈聪的,住哪儿没多大的影响,他见过许多次大丫,白白嫩嫩的,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黑溜溜看得人心口一软,他也喜欢那个侄外孙女,“大丫没缠着你?”
想到这个,邱老爹又是一声叹息,“她年纪小,离开时好冲我笑来着,她长得像她姑姑,性子也像。”沈芸诺害怕和外人接触,熟悉了后,不管什么时候见着她,脸上总挂着笑,日子再难,都笑着应对,是个听话懂事的。
兄弟两说着话结伴朝地里走,虫子多,邱老爹将叶子上的虫子慢慢捉了,不时和邱柱说话,倒也不算太过失落。
邱艳和沈聪回到家,将大丫放在床上,邱艳找出夏天盖的薄被子,问沈聪,“你一天的时间就将屋子打扫干净了?”被子上残存着淡淡的皂角味,她记得沈聪昨天去河边洗了,傍晚收回家的,家里不算宽敞,可也不小,沈聪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沈聪将背篓里的衣衫一件一件放进衣柜,不时回头观察着大丫,生怕她不小心滚下床,道“我一个人哪成,刀疤他们也在呢,被子衣服是我洗的,你去灶房检查,看看清扫干净了没?”
一大帮老爷们,做事粗心大意,邱艳担心屋里有蚊虫咬着大丫,里里外外检查了遍,折身回来时震惊不已,“清扫得干净,灶房的锅碗瓢盆都洗干净了,水缸里的水也是干净的......”
沈聪挑眉,脸上尽是得意,“我与他们说大丫皮肤嫩,屋子清扫不干净,恐会有蚊虫叮咬大丫,没想着他们倒是听进去了。”
邱艳失笑,可以想象一帮大老爷们认真仔扫地擦洗桌椅的情形,“你没答应他们什么事儿吧?”刀疤他们一直想认大丫当干女儿,邱艳心里不太乐意,若是个儿子,邱艳觉得还好,大丫是个姑娘,往后说亲,旁人得知大丫有个威风冷冽的爹,还有一群凶狠的干爹,谁家愿意娶大丫,因而,她和沈聪商量好了,不管谁想做大丫干爹都不能答应。
沈聪促狭的看她一眼,走到床边,朝大丫拍拍手,大丫笑着伸出了手,身子前扑,沈聪一把抱起她,缓缓道,“我答应他们,往后可以经常抱大丫。”
“......”邱艳看了眼他怀里的大丫,无奈道,“随你吧。”刀疤他们喜欢抱大丫,每次来,沈聪看得紧,接过手一小会儿就要抱回来,弄得几人心痒难耐,望着沈聪的目光跟馋了好几个月突然见着肉似的,亮得瘆人,邱艳都不忍跟他们抢孩子,实在觉得他们的目光太过可怜,沈聪拿这个威胁,的确有用,想了想道,“让大丫自己躺着,你将背篓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明天给阿诺装些粮食和鸡蛋。”
若不是离得远,邱艳这会儿就想去兴水村瞧瞧,裴征托车夫送的消息,上个月,邱艳让沈聪给沈芸诺送了些鸡蛋肉去,裴家没有分家,以宋氏的性子,待沈芸诺可想而知,她又和沈聪道,“待会你去村头问问有没有猪蹄,阿诺婆婆是个抠门的,舍不得炖汤,咱多买些猪蹄去。”
沈聪抱起大丫,在屋里转了转,不甚在意道,“明早再买不迟,阿征在家,他爹娘不敢做什么。”裴征性子坚定,宋氏不敢惹他,上个月他去兴水村看沈芸诺气色不错,反而是宋氏,拉着脸,像是有点生气,当着他的面又不敢表露出来,忍得有些辛苦。
邱艳想想觉得也是,天气热了,肉放三四日就有些臭,“下午去隔壁村换几只鸡,坐月子是大事,不能马虎了。”
翌日一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邱艳就睁了眼,侧身看向里侧的大丫,久了没回家,大丫有些认床,昨晚和沈聪玩到深夜才睡下,半夜喝过一次奶,这会儿该睡得正熟,她抵了抵身侧的沈聪,小声道,“醒了,今日早点去兴水村。”
沈聪眼睛睁开一条缝,紧了紧放在她腰间的手,懒洋洋道,“再睡会儿,待会我去叫牛车,咱坐牛车过去。”
“不用,咱轮流抱大丫,走路去。”家里的钱留着还有用处,她手里头不缺钱,但是对裴家来说,一文都是珍贵的,她暗暗算了算,不如将租赁牛车的钱省下来多给阿诺一些,犯不着浪费,大家走亲戚,不管多远,都是走路,她们也该如此。
撑着床欲坐起来,被沈聪一把按住了,“清晨湿气重,大丫月份小,别过了露水着凉。”
邱艳一听,犹豫起来,迟疑道,“晚了太阳晒,大丫受不住。”
“所以才坐牛车,若只有咱两的话走路没什么,带着大丫则不行,再睡会儿吧。”沈聪知道邱艳会妥协,初春,大丫生过一次病,邱艳抱着大丫泪流不止,身形猛瘦,之后,但凡关系到大丫的事儿,邱艳紧张得很。
果然,邱艳没有挣扎,睁着眼,望着清扫得干干净净的房梁,等着天明......
☆、122|122
兴水村土地贫瘠,田地里到处是干活的身影,牛车进不了村,邱艳抱着孩子,沈聪先下地,背上背篓上,让邱艳将大丫递给她,腾出一只手扶邱艳,被邱艳拒绝了,“你好生抱着大丫,我自己能下去。”
大丫有些力气了,她担心大丫在他怀里挣扎摔着了,缓缓跳下牛车,注意到周围的人先是新奇的打量他们,有孩子欲上前讨糖吃,看清是沈聪后,大人掉头就走,拽着欲上前的孩子,避之不及。邱艳对这种目光见得多了,然而心里仍然有点难受,都是庄户人家,村子里来了客人该亲切的打招呼寒暄,结果大家把她们当做洪水猛兽,大丫这会儿小不懂事,年纪再大些,只怕该问她原因了。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铜板递给给车夫,商量好回去的时辰,才和沈聪一块朝着裴家走。
裴家院子静悄悄的,院门大敞着,邱艳探进身子准备喊人,沈聪扯了扯她袖子,不以为然道,“走吧,裴叔和婶子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咱是来看阿诺的,又不是来偷东西的,怕什么?”
邱艳嗔她一眼,看大丫黑曜石的眼珠子定定望着院子,眼里满是好奇,她不由得心口一软,和沈聪一块走了出去,遇着宋氏端水出来,低着头,嘴里大骂着,“一群好吃懒做的,什么都不做,指着我伺候你们,门都没有,老三,老三,躲屋里干什么呢,有个儿子了不得,田地的活儿也不干了是不是?”
邱艳不喜的蹙起了眉头,裴家人口多,怎田地的活儿还没做完?
沈聪将大丫换只手,若无其事的笑道,“婶子精气神真好,老远就听着您的声儿了,光听声音,还以为是七八岁的小姑娘呢......”沈聪嘴角噙着笑,定定的望着宋氏,吓得宋氏身子一颤,手里的盆滑落在地,不满的看向来人,认清是沈聪后,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没立即发作,“是聪子和聪子媳妇啊,快来屋里坐,瞧瞧聪子嘴甜的,婶子年纪大了,哪能和七八岁的小姑娘比。”
是人哪有不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宋氏心里乐开了花,谁知沈聪下句却道,“怎么不能比?一样不懂事,不知初为人父的喜悦。”
宋氏的笑僵在了脸上,讪讪道,“聪子就会开玩笑,快来屋里做。”又朝着西边的屋子大喊道,“老三,老三,阿诺兄嫂来了。”
这时,西屋的门打开,裴征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神色难掩疲倦,见着沈聪,脸上笑了笑,“三哥和嫂子来了,去堂屋坐。”说完,转身顺势关上了门。
邱艳大步上前,欣喜不已的抱过裴征怀里的孩子,小孩子皱巴巴的看不出像谁,身子长得大丫刚生下来那会结实,“你和你三哥说说话,我进屋瞧瞧阿诺去。”
裴征点头,伸手要抱大丫,大丫看看他,又看看沈聪,别开小脸,身子不停的往沈聪怀里拱,沈聪抱着她,心软道,“我抱着就好,她最近有些认生,阿诺没出什么事儿吧?”邱艳生孩子差点死了,沈聪想着胸口还会刺痛,阿诺身子弱,估计遭了不少的罪。
宋氏捡起地上的盆,水撒了一地,心有不满,又不敢抱怨,抢过话道,“女人生孩子不都那回事吗?没什么事儿,你别担心,来就来,怎还带这么多东西?”直起身子,宋氏才发现沈聪背着一个大背篓,顿时双眼放光,脸上的笑灿烂了许多,方才她没留意,这会看见背篓装得满满的,便是老大媳妇生孩子,韩家也没送这么多,眉开进屋坐,你叔去田地看庄稼了,过些时候就回。”
听说沈聪带了礼,东边第二间屋子的门被拉开,刘花儿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满脸是笑,“是阿诺哥哥啊,进屋坐进屋坐。”
宋氏剜她一眼,没个好气道,“去田里把你爹叫回来,说阿诺哥哥来了。”
刘花儿盯着沈聪的背篓,舍不得离开,谁知道她一走,沈聪送的东西会不会被宋氏瓜分了,踟躇着,见宋氏脸色渐渐铁青,大有骂人的趋势她才不情不愿的往外边走,站在院门口便不肯再往外走了,朝着田的方向,扯着大嗓门喊爹,声音高昂,吓得沈聪怀里的大丫哭了起来,西屋里也传出孩子微弱的啼哭声,沈聪脸色一沉,阴沉着脸走了出去,宋氏见势不妙,碎骂道,“老二媳妇,还不赶紧去田埂上,吓得小洛表姐哭起来你很高兴是不是?中午别给我吃饭了。”
刘花儿心下不快,转过身,看沈聪眼神如锐利的刀刃似的盯着她,叫人不寒而栗,她身子一颤,拔腿就跑,嘴里不忘喊爹。
邱艳轻轻哄着襁褓里的孩子,听到刘花儿的声音,皱眉道,“院子里整日这般闹哄哄的?”
沈芸诺知晓她说的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刘花儿是个会来事的,吃不得一点亏,否则,嗓门叫得比谁都大,她已习惯了,只是小洛被她吵着,往后怕是睡不了好觉。
邱艳眉梢微动,笑道,“待会我与你哥哥说说这事儿,他对付人有一套法子,你婆婆也怕她。”
沈芸诺笑了起来,听着小洛止住了哭声,问起大丫来,邱艳指着堂屋的方向道,“你哥哥抱着,大丫就是他的心头肉,抱都舍不得给比别人抱,刀疤他们疼爱大丫,恨不得抱着不肯撒手,你哥哥没少冷眼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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