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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锖兔身体的情况已经一天天变好,蝴蝶忍小姐说苏醒不过是半个月的事了,这件事让我很烦恼,连续几个晚上辗转难眠,婚期定在下周六,义勇能在短短十天内醒来吗?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窝在义勇怀里攥着他的领子兴奋得睡不着,但自从锖兔和义勇互换以来,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怎么了?”安分睡在另一半床上的锖兔悄声问我,纠结了一会儿,抬手抱住了我的腰,
    “要……抱着睡吗?”
    我始终背对着他,轻轻拿开了他放在腰上的手:“不要了,我有点失眠。”
    “是吗,”他喃喃,也贴心地翻过身去,不再看我,“明天我陪你去蝶屋买点助眠的草药。”
    在月光照不到的里侧,我对着墙难过地咬住下唇不再发声。
    每一天,队员眼里的我们都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我为他准备行装,每夜睡在他身侧,但是我再也不与他亲吻,再也不束起长发陪他去训练,再也不问他一切事情。每天除了以买药的名义去蝶屋看义勇外,形单影只,像个守寡的丧妇。
    我恨锖兔吗?每当他出任务,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时,我想答案是确定的。
    但是我的心中始终有一轮太阳照亮自己,关于“幸福”的太阳,怎样都不会落下。
    云层隐去,些许的月光透过百叶窗漏进屋子,我走到窗前,发现许久不见的音柱站在下面,他骑着一匹漂亮的白马,头发依然随意地披着,穿着松散的和服,双手附在嘴边,寂静的夜里对我比着嘴型。
    「我—有—两—件—事—」
    我安静地歪头看着夸张扭曲嘴唇的他。
    「一件关于义勇,一件关于你」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窗户。
    下一秒,音柱突然扬鞭击打了一下白马,朝屋子冲了过来,我眼睁睁看着音柱从马上跳起,稳稳地站在窗台前,两三下把我抱了起来——
    “等、等等——”我害怕地惊呼,却被他捂住了嘴,轻巧地降落在马上,把我安置在了身前,调戏般的附在我耳边说道:
    “会骑马么?”
    他的声音低哑有磁性,我感觉耳根都酥软了些,下意识地点头:“会,可是……”
    他闷笑一声:“那就行,抓稳了。”说完他加了一鞭,白马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水柱府邸。
    ……
    这都是什么事呀!
    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颠簸过后,我定下心神看着眼前矗立的陌生府邸,扯着嘴唇无语地说:“音柱大人,我在水柱过得很好……”
    “看你以前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猜的出来,”音柱一边吐槽,一边细心地扶我下马,无意间说了一句:
    “不过最近看来,不是这样啊。”
    我无能为力地笑笑:“是吗,这么明显吗?”
    他把温顺的白马牵到马厩里,关心地抚弄着,一眼都没看我:“当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难道我天元大人。”
    我难得没有反驳他的自夸,蔫了下去:“那音柱大人,把我带来是为了笑话我吗?”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我的脚尖旁边出现了另外一双脚尖,接着头顶传来重重的触感。
    “当然不是,你怎么一错就一直错下去?”他几下就把我被风吹乱的长发抚顺,
    “只是因为你和我游离在两个世界,我才会偶尔关注你一下,不过…”
    他又将长发弄乱了:“旦那桑出差了你就这么孤独吗?太不华丽了!”
    我的心情连同长发都被他弄乱了,我推开他胡作非为的手,忿忿不平地说道:“音、音柱大人懂什么!”
    他怎么会懂我的痛苦?明明一生只爱一人,心却被好几双手撕扯破碎,整颗心脏每天晚上仿佛都被泪水浸湿,我的世界随他沉睡,每次看向锖兔,拼尽全力才能藏住一整个世界的悲伤与疼痛。
    “本大人当然懂,”他拍拍双手,满意地看着我终于被折腾整齐的头发,
    “所以我才说有两件事。第一,为什么义勇变了?第二,为什么织姬你也跟着变了?”
    “音柱大人,您还是喊我富冈吧。”我选择回避他的话题。
    “为什么?”他眼睛惊讶地瞪大,“反正你们俩都姓富冈,这样喊最清楚,你可以喊我天元大人。”
    会不会太亲密了……我纠结了三秒这样问到底礼不礼貌,还是开口了:
    “天、天元先生,您娶亲了吗?”即使他不回答,在我的印象中他应该是个留恋花丛,潇洒不羁的浪子,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啊,娶了哦,”他单手叉着腰,挠挠头说,“娶了三个。”
    诶?诶!?
    我惊愕地向他确认刚才不是幻听:“三个!”
    “三个!噗——哈哈哈哈!”他看着我震惊的样子扶额,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有这么吃惊吗?还是说……”他猛得凑近了我喃喃,
    “你想做第四个?”
    我喉咙里翻滚着被羞辱的怒气,这股怒气终于战胜了尊敬,我张嘴,对他狠狠地说道:
    “呸!”
    “你!你搞什么!”天元大人吓得捂住脸后退几步,“嫁给我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我面目表情地看着他,再一次问道:“天元大人,把我带来就是为了欺负我吗?”
    他咧唇抹了把脸,示意我跟他进去:“你难道没想过成亲之前放肆一下吗?”他顿了顿,看着沿路亮起的烛灯吟道: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回答他的是漫长的、令人不安的安静,和细碎的脚步声。
    许久,我打破了这种宁静,在看似无尽的长廊上,低声说道:
    “……天元先生,你的爱,可以分给三个女人吗?”
    他脚步未停,只是迅速地回头扫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不答我的话,垂头看着地板,轻轻地说:
    “我年少时,经常用绳索和手里剑就能一晚上翻过一座大山,完成雇主指派的任务后再回来,那时候我觉得一生只做这一件事就足够了。我还经常下水去捉鲤鱼捞蒲菜,我觉得和家人们吃这一碗菜就足够了。”
    黑夜微弱的烛光中,他步履稳健地走着,语气平稳。
    “到了十七岁那年,我只有一个兄弟,人生只剩下一条路,当我没有选择的时候,才发现……”他停下了脚步,
    “明明是一样的生活,为什么总觉得什么东西不可挽回地失去了。”
    我走到他面前,抬头迎向他的目光问道:“为什么不一条路走下去?”
    他突然把手从长长的衣袖中伸出来,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采了一株清丽的兰花,爱怜的目光透过娇嫩的看向我,轻道:
    “因为人,都是贪心的呀。”
    我一怔,白发男子将兰花插在我的发间,深邃的红眸里有着韬光养晦的光芒,顺手轻轻拂过我的脸:“人心都是一样的,当你失去选择时,就是在放弃幸福。”
    “幸福,从来都是多选题。”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缘一的背影。
    音柱府邸深处的和室里,我坐在榻榻米上难以平复混乱的情绪,看着这个谜一样的男子,心里泛起无尽的好奇,那个追着我跑的男人,竟然知道这么多我从未听过的哲理。
    “想不到我会这样华丽地回答你吧,”天元先生笑着看我,慢慢地笑容褪去,窗外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但是以后不会了,即使换了别人也不会了,我老了。”
    我忍不住挪近反驳:“天元先生才二十多岁,哪里老了?”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他的手从衣袖中伸出来摸了摸我的头,淡淡地说:“至少比你大。”
    我仔细端详他,眼前的男子有着帅气而潇洒的容貌,神情中透露着陌生的苍老和疲惫,眼底的黑夜漫无边际。或许他的心,比二十岁要苍老许多。
    天元先生也好奇的凑近了我。
    “唔——”我毫无防备地撑着榻榻米往后挪了一些,近距离的他,嘴角有着冷酷和痛苦的纹路,好像整个世界的爱恨都由他背负。
    “织姬,”他的脸近在咫尺,要不是他已经娶了三位老婆,我都要怀疑他打我的坏心思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相似?”
    我疑惑地摇头,我要是像他,早被义勇追着打了。
    “……嘛,或许吧。”他眨眨眼,也不和我争执,带过了这个话题。
    天元大人摆弄着三味线,摇头晃脑陶醉地说:“你会唱歌吗?”
    我挺了挺胸脯,没安好气地制止了他:“当然会!以前我……经常唱,你会弹嘛?”
    “我好歹是音柱,训练时练了不少音律。”他把手指放在琴弦上,纤巧敏捷的手微动,好听的音符便轻快地跳出来。
    我有些羞涩地张嘴,其实我已经很久没唱歌了,自从父母亲走后,那个围在义勇身边爱唱歌的织姬仿佛也走了。可当我鼓起勇气张开嘴,婉转的歌声便和琴声一起融进了月光。
    我本想只唱一首的,结果一曲完毕我的情感还是堵在嗓子里,于是便有了第二首、第三首,原本唱给义勇听的音乐全部错付给了寂寞的月亮。
    在我唱得嗓子快要哑时,天元先生放下了三味线,拿起旁边果盘里的几个果子递给我,说道:
    “感觉好点了吗?开心了?”
    我眨眨眼:“天元先生……?”
    他撑着脸颊,或许是曲子和歌声太动人,他脸上沉默中透露着凌厉的表情消散,看着墙上高悬的日轮刀低声说:
    “如果老天不开玩笑的话,我可以天天逗你开心,织姬。”
    我一点也不想睡了,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以前和义勇偷偷翻阅的,古籍上的一句诗词——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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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带着织姬往一妻多夫(?)的道路越走越远(bushi
    我觉得幸福是一道多选题,下面摘录一段自己在番外·felony里写的一段话:
    「幸福是否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东西,我甚至怀疑它是一副拼图,属于每个人的一块都有着一角或大或小的残缺。有的人握住了这一块残缺黯淡了一生,有的人急切地从别人那里拿来一块补过来,到了最后,每个人都是千疮百孔。
    我们在世界上兜兜转转四处奔波,其实只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把玩的几颗藏不住心事的玻璃珠,互相碰撞,然后不小心,被这只手用力碾压成了碎片。而这一只看不见的手的名字,叫做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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