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羽落肩头瑟缩,眼泪落了下来。
花二夫人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你知不知道陆家是什么样的门第?满京城多少世家权贵都想与陆家攀亲而不得。陆老夫人看上了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我让你嫁陆家,就只是为了政治联姻?陆家家风严正,男子磊落正直。你若嫁过去,可余生顺遂无忧。你怎么…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
花羽落没说话。
她知道,除了这个原因。更多的,母亲是想靠和陆家联姻的关系,让父亲能够进京述职。将来从花家分出来,也不至于太过寒酸。可那是她一生的幸福,她不愿用以交换。为了家族联姻,和心上之人劳燕分飞,虽获荣华,却余生凄凉。这是她的表姑,如今的荣国侯府二少夫人谢氏亲口对她说的话。
她不愿重蹈覆撤。
“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思过。”
女儿年轻不懂事,以为情爱大于一切,哪里知道现实的残酷与艰辛?两姓姻亲,情投意合只是锦上添花。若分离了花家这棵大树,又因婚事不遂而名声有暇,那瞿家还会看上女儿么?就算瞿家小子不介意,头上婆母可未必会给女儿好脸色看。日子久了,夫妻二人必生隔阂,到头来还是一对怨偶。
陆家可不一样。陆九郎年纪轻轻已有军职在身,前途无量。她早就打听过了,陆家家风极为严谨,那安国公夫人还出身有暇,人家还封了诰命。陆老夫人又对女儿满意至极,以后女儿嫁过去,必不会受委屈。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花二夫人都不会放弃这门婚事。于是第二天,她便亲自去了安国公府,予以挽救。谁知道,往日待她热情亲厚的陆老夫人,今天却避而不见。
花二夫人当即心中一沉,知道强求无用,只好板着脸悻悻而归。
多日心血毁于一旦,她心中恼怒至极,想着得找个机会,从陆九郎那边下手。谁知道,没隔几日,就听闻陆老夫人已重新为小儿子议亲。
原本她还想着,陆九郎年轻,若对女儿生了情丝,必然不舍。陆老夫人爱子心切,十有八九会松口。到时候她再放低姿态,解释一番,自然水到渠成。
却没想到,落得这个结果。
陆非驰对花羽落却有好感,但他毕竟就见了花羽落一面,且刚见面人家姑娘就直接道明了心事,他堂堂男子,行事磊落,自不会强迫纠缠。虽不喜花夫人行事,但也未曾迁怒花羽落。就此打住,日后各自嫁娶,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他也未曾有什么失意的情绪。
花二夫人还不死心,再次登门。这次,陆老夫人未再称病不见,而是像往常那样,让丫鬟带她来了正厅。
这是最后的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
花二夫人理了理情绪,道:“小女羽落年轻不知事,冲动莽撞,让您见笑了。”
陆老夫人笑了一下,淡淡道:“夫人此言差矣。令嫒知书达理,坦诚明朗,倒是比许多巧言令色笑里藏刀的人强得多。也难怪,我家非澜对她赞不绝口。”
花羽落这敢爱敢恨的性格,可不就和年轻时候的陆非澜别无二致么?
花二夫人脸色微僵,自然听出了她口中‘巧言令色笑里藏刀’的人指的是自己。
“您言重了,小女养于闺中,没见过什么世面,若言语之中有何冲撞之处,我代她向您赔罪致歉,还望您莫往心里去。”
陆老夫人又笑了笑。
“你我都是做母亲的,我理解夫人的心情,也十分欣赏令嫒,但是…”她顿了顿,道:“我陆家素来不强迫子女做他们不喜欢做的事。犬子既与令嫒无缘,咱们做长辈的,若是强求,怕是会弄巧成拙,毕竟我们不能代替他们过一辈子。夫人说,对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是明确拒绝。
花二夫人再是厚颜,也不好意思继续强求,臊着脸应了,讪讪离去。
第二天,她便带着女儿离开了京城。流传了几日的闲言碎语,也很快淡了下去。
第005章 番外 婚事不顺
季珩在七夕花灯会那晚的‘艳遇’,也有了眉目。
陆非离派人查了好些天,才查出了结果。
“穆府?”
季菀停止敲算盘的动作,想了想,“穆太妃的娘家?”
陆非离点头。
“那姑娘在家行七,乃庶出。今年刚十五,也是因为先前国丧,才耽误了婚期。”
穆家算不上高门大户,哪怕出了个皇妃,也只是因为生了公主才册封的。先帝在世时,她便不受宠。但对太后恭谨,时常请安。从前季菀在宫中,见过几次,因此才知晓穆太妃的。在这满京权贵之中,穆家只能算中层阶级。
可因和皇族沾亲,也勉强算是皇亲国戚了。
如今穆家的当家夫人,就是穆太妃的嫂嫂。和季珩在花灯会结下缘分的那姑娘,算起来还是宫中穆太妃的侄女儿,有个长公主表姐。
也正因为她是庶女,家族门第又不高,才不会嫌弃季珩出身低。
“七夕那晚,她和阿珩是因一灯谜结的缘。”
季菀会意一笑。
猜灯谜买灯笼,这也是七夕娱乐活动之一。定是两人看中同一个灯笼那姑娘猜中,走得急,忘记了灯笼,季珩提着灯笼追上去。更或者,两人都猜出来了,季珩很君子的将那灯笼让给了穆七姑娘。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两人因此看对了眼。
“看来如你所说,好事将近。”
“嗯。”
陆非离在她身边坐下来,“岳父说,岳母已经在着手安排,要见一见穆七姑娘。如果顺利,很快就会定下来…”他说到此一顿,看着重新敲算盘的妻子,道:“但凡我在府中,大部分的时间就看见你在算账。是你开的那些分店,还是家里的产业?”
“我那几家店哪能和你们家的老底相提并论?”
季菀叹了声,将手中一本账本丢到一边,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有钱,可母亲将你们陆家所有的地契田庄交给我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怪不得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那么多人对我恨得咬牙切齿,想想还真是不冤啊。”
陆非离轻笑,“这两件事,沾得上边么?”
“当然沾的上。”季菀看着他,“你家到底多少家产,你清楚吗?”
“愿闻其详。”
“以前我也帮着母亲打理过中馈,但也只是府中庶务,陆家的那些产业,我所知不多。但是现在…”
季菀一指左手边一叠高高的账本和地契,“看见了吧,这些,都是你家的。我才发现,你们家的地可真不是一般的多啊。每年光是收租金,都能收个几万两,更别提那些铺子和房产了。怪不得当年你来我家的时候,出手那么大方,估计银票在你眼里和纸没什么区别吧?”她叹了声,颇有些唏嘘道:“都说你们陆家泼天富贵,现在我才深刻理解到这四个字的含义。我一个小农女,嫁给你,荣华富贵都有了,胜过多少簪缨世族豪门大家,可不是得让人嫉妒么?”
陆非离失笑。
“后悔自己平时太低调了?”
“那倒不至于。”
但凡有些根基的世家,家底都不薄,除却平时必要的开支,那些个贵妇千金们,每月总是会给自己置办几件时新款式的衣裳和精美的首饰,出去参加宴会什么的,一身行头就能打开话匣子。
季菀虽不张扬,但也没刻意低调过。
反正她自己有钱,想怎么加餐就怎么加,想打什么首饰也能随心所欲打。衣裳嘛,想做多少都可以。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家不是世代武将么?虽说本朝官员俸禄不低,但也不至于积累下这门大基业,你们家祖上又无人行商。”
陆非离喝了口茶,才道:“陆家先祖,和当时的圣上是拜把子兄弟。当年先祖率兵征伐四方,曾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城池里发现埋于地底下的古国。那古国湮灭于风暴之中,留下了大量的黄金珠宝。具体有多少我不清楚,只是幼时听祖父说起,那批珠宝黄金比之当时国库十年收入还多。圣上龙颜大悦,将其中三成赏赐给了先祖。”
他看着目露惊叹的妻子,道:“陆家的基业,就这么来的。”
季菀啧啧赞叹,“这些你怎么以前没与我说过?”
“你也没问过。”陆非离满脸无辜,“你早早就帮着母亲打理中馈,我以为你心里应该清楚,只是从来没当回事。”
季菀呵呵两声。
“国公爷,您太高看我了。我要是早知道你家那么有钱,还费心开什么分店?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从前陆家还未分家的时候,季菀大约知晓每月府中开销,一年下来那真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婆母一直云淡风轻,不甚在意。那是真不在意。哪怕分家以后,产业大减,每年收成依旧可观。
“以前我就说过,让你别那么操劳,你非说那是爱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靠做生意起家的。”季菀义正言辞,“做人不能忘本。”
“行。”
陆非离一贯都是顺着她,“你喜欢就成。”
季菀一只手撑着头,“其实也不算操劳啦,这些以后都给曦儿和鸢儿做嫁妆。”
至于俩儿子,将来自个儿去建功立业养家糊口。
这是他们爹说的,可不能怪她这个当娘的偏心。
陆非离莞尔。
……
季菀抽空回了趟萧府,问问母亲关于弟弟的婚事。
“我找人打听过那姑娘,虽说是庶出,但品貌出众,性情也温雅和静,很是不错。”
周氏对那穆七姑娘很是满意。
季菀一听就知道弟弟肯定对这姑娘印象深刻,否则母亲不会这么急不可耐的派人去打听。
“既如此,娘为何还愁眉不展?”
周氏叹了一声,“我托人去说媒,却被穆夫人婉拒。”
季菀一愣,稍一思索,道:“因为阿珩的出身?”
周氏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冷淡。
“说是出身卑微,高攀不上咱们萧府的公子。”
这么明显的讽刺,周氏岂会不懂?季珩虽说在萧家养了十几年,但他不姓萧。穆夫人以此为借口,不过就是嫌弃季珩出身低罢了。
第006章 番外 正式定亲
“娘,您也别着急。这男婚女嫁,虽重门当户对,但总要你情我愿。穆七姑娘乃庶出,婚事由嫡母做主不假,可她还有父亲。”
相较于周氏的愁眉不展,季菀倒是气定神闲。
“而且,我倒觉得,她未必是看不上阿珩的出身。这穆夫人,我近来也有所耳闻,在南桥街是出了名的跋扈善妒,对非亲生的庶女们,可并不那么看重。说好听点利用庶女政治联姻获取利益,说难听点就是卖女儿。”
周氏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明芳告诉我的。”
陆三爷一家分出去后,也住在南桥街,和穆府隔得不远。越明芳自个儿做珠宝首饰生意的,对京城这些贵妇千金们的情况也了解不少。穆夫人的性情如何,她自然再清楚不过。
周氏想给儿子娶一个好姑娘,关注点自然更偏向穆七姑娘本人,穆家如何,她倒的确并不太关注。毕竟这不是嫁女儿,不用担心女儿去别家受委屈。所以穆家内部人员多少,性情如何,都不是最重要的。
“穆夫人是已逝穆老夫人的远亲,其父只是个捕头,当年也是用了些手段才嫁入穆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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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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