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给本宫按颈,还好酸呢。”曲柚皱了眉。
流云犹豫一阵,依言走回去,继续给曲柚按她的颈部,心里却隐隐担忧什么。
不过半晌的功夫,流云怀里突然栽来一颗脑袋,她低头去看,果然见曲柚阖上了眸子,两把小刷子似的眼睫毛轻□□动,她樱唇微微张开,吐出香甜的呼吸。
曲柚睡着了。
翌日,曲柚是被流云连喊带推的叫起床的。
流云给曲柚挽上十字髻,刚在她额上的团发插上华胜,曲柚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小脸变得煞白。
流云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什么,扶住曲柚:“娘娘,你坚持一会。”
“绿蓉,你快去倒杯热水来!”
“青葇,你去小厨房,看冰糖雪梨粥熬好没有!”
流云吩咐完绿蓉和青葇,和紫蔓将曲柚扶到软塌上。
绿蓉很快端来一杯热水,流云接过送到曲柚小嘴边,心想定是昨个天折腾坏了,昨日曲柚饿了一天,现下定是胃病犯了。
曲柚小口将杯中的热水汲进嘴里,脸色不见好,捂着肚子倒到了软榻上。
紫蔓皱眉,露出担忧紧张的神色,嘴上却说:“娘娘,时辰不早了呀,太子殿下那边应该都收拾好了。”
言下之意:你现在躺下了,会误了去给太后和帝后行礼的大事。
按照大晋国规矩,太子成婚第二日,须穿上朝服,带着太子妃依次去太后居住的誉乾宫和皇帝住的金晟宫,以及皇后所居的银徽宫行礼跪拜,并敬早茶。
流云不理紫蔓的话,见青葇这丫头去了小厨房半天不回来,便道:“紫蔓,你去小厨房看看青葇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来,冰糖雪梨粥若熬好了,速速端来。”
即便紫蔓的年岁比流云大,也是东宫的大宫女,但流云自视曲柚的陪嫁丫鬟,必定要压过她一头才是。
“这样会来不及吧!流云,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要不要传太医?”
紫蔓根本不把流云当回事,怎会听她的差遣。
一听到紫蔓问曲柚的症状,流云眉心一紧,声音厉了起来:“传什么太医?哪有这么严重!叫你去小厨房,你就去!磨蹭什么?”
“……”
紫蔓没想到流云脾气这么不好,跟她主子一个凶样,不敢多说什么了,“哦”了一声,对曲柚福福身,朝小厨房走去。
流云扫了一眼周围其他小宫女,很想将她们都喊出去再问曲柚的情况,又觉得这样做太引人注意和怀疑,警惕地瞥了瞥绿蓉,凑过去对曲柚小声说:“娘娘,要不奴婢跑去同太子爷说一声,请他晚一点再同您去三宫行礼。”
曲柚摇摇头,小脸皱成一团把自己撑起来,“继续给本宫绾发吧。”
流云无奈,也知道若给三宫行礼误了时辰,是要不得的事情,没说什么了,依言同绿蓉将曲柚扶回梳妆柜边,继续给她弄头上的发饰。
这时候,紫蔓端着热腾腾的冰糖雪梨粥回来了,她身后跟着青葇。
这丫头脸上挂了块红灿灿的巴掌印,小嘴拉着,一副受了委屈又害怕的模样。
“怎么回事?”
流云瞥向青葇,问的却是紫蔓。
紫蔓勾着唇笑道:“哦,没怎么回事呀,青葇去小厨房半天不回来,原来是在那边同小厨房的宫女唠嗑起来,粥熬好了也不知道赶快端来,若误了娘娘的时辰,那怎的好,我看不过,就替娘娘训了她。”
紫蔓和绿蓉不同,绿蓉是曲柚与顾城安大婚当日,被皇后从银徽宫直接拨过来的五珠宫女。
而紫蔓在曲柚没嫁进东宫之前,已在东宫当差多年,并坐上了东宫大宫女的位置,算是东宫宫女圈里的大姐大,平日里是个眼尖伶俐的主,却也性子娇横,底下的宫女多怕她。
听了紫蔓的话,流云心里很不舒服,她口口声声一个“替太子妃训人”,这不是拿着曲柚的脸做坏人吗。
因为时间紧迫,怕耽误了时辰,流云没说什么,将不快压在心里,捧过紫蔓手里的冰糖雪梨粥朝曲柚走去。
紫蔓那些话自然也进了曲柚耳里,她没有多想,等流云端来冰糖雪梨粥,她忍住腹部的绞痛,小口将热粥汲进嘴里。
拾掇好,曲柚肚子也没那么疼了,领着流云、紫蔓、绿蓉还有青葇四个小宫女,以及几个小太监,朝顾城安昨晚歇下的西苑行去。
路上遇见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步伐整齐的快步走着,见到曲柚皆顿下步子抱拳施礼,紧接着就匆匆朝外走。
曲柚虽是有些疑惑,但没多想什么,继续朝西苑行去,前方有一簇花丛,按照紫蔓的指路,绕过那簇花丛便可到达西苑。
谁料刚走到那处,曲柚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不凡的男人从西苑内踏出来。
男人高大威猛,身披大叶鱼鳞黄金甲,威风凛凛,全身像罩了一团令人胆寒的冷戾之气,手上握着一把雕刻有青龙翔云的藏蓝色宝剑,握着剑的大掌骨节分明、白皙苍劲,深邃的五官若美玉雕琢,俊容冷沉沉的,满是孤清。
即便昨日隔着红盖头,曲柚只闻其声,并未见过其真容,但此时不用问,她能猜到这个气宇不凡的男人定就是那尊贵的太子爷,她便蓦的顿住了脚步,没敢再往前走。
看着男人那副“没事别来打扰孤,识相就滚远点”的阴沉脸,曲柚有点害怕。
第4章 他好凶...
蓝空上的暖阳照耀在西苑前那一簇花丛上,一束束花朵娇嫩欲滴,花香扑鼻,顾城安回身对后面的小太监交代了几句,随即跃上一个小兵牵来的战马。
身上的金黄色鱼鳞铠甲反射出璀璨的光芒,顾城安着铆钉铁靴的大脚踢了踢马肚,立马扬起一片尘土。
男人纵马而去,全然没发现身后不远处一个花丛后面,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个娇小的身影见他离开,下意识提着裙摆追上来,张口喊了一声:“太子。”
情急之下,曲柚也没想到自己能喊出这么大的声音,她只是想把男人叫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问他为什么突然换上戎装骑马离开。
可是即便她的声音大到将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前面骑在马上的男人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或许没有听见她在喊她。
其实顾城安听见了。
这道喊声糯糯软软的,有些沙哑,像是受了风寒。
但他选择了无视,反而加快了纵马的速度。
曲柚追顾城安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直接摔扑到地上,双手撑地的时候生生磨破了点皮,流云跑过来瞧见,头皮都发麻了。
“娘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流云吓得声音发抖,赶忙掏出手绢给曲柚清理她手掌上的沙子。
曲柚的手养得嫩,轻轻碰一下都能红,更何况是这样在地上摩擦,此时她两只手掌心下面那一小块完全模糊了,看得紫蔓和绿蓉几个宫女都觉得疼。
青葇叫两个小太监打来了水给曲柚处理伤口,绿蓉跑去找来了一只凝香膏。
流云想去找太医,曲柚没让她去,让她给自己抹点凝香膏便好,流云只能照做。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来禀道:“太子妃娘娘有所不知,前方战事吃紧,司将军突然传来急报,咱们殿下不放心,就立马换上戎装亲自带兵去支援,因为事发突然,奴才没来得及去通知您一声,娘娘见谅。”
“……”
流云震惊的看向那小太监,眼睛一鼓。
什么?太子爷去打仗了???
这新婚之夜,让我们家三小姐独守空房就算了,这新婚第二日,面都还没跟我们家三小姐见上,太子爷就跑去打仗了?
不说流云,其他三个宫女都有些吃惊。
以是,最后只有几个宫女和太监陪着曲柚去三宫行礼,首先去的是太后居住的誉乾宫。
手上包扎着两坨手绢,怎么看怎么不妥,第一天就带伤请安,曲柚怕有心人会污蔑她一个对太后或者帝后不敬之罪。
在行到誉乾宫门口的时候,曲柚将左右手上包扎的两块纱布都拆了。
流云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但明了曲柚在忌惮什么,她虽是不想看着曲柚这么做,还是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劝说,任曲柚拆了手绢。
曲柚拆了手绢后,还用新的手绢将手上的血迹和凝香膏擦干净。
凝香膏有味道,最好一并擦了去。
流云别过眼,实在没有勇气亲自去给曲柚擦她手掌上的伤口,让青葇去做。
太后近日感染风寒,闭关修养,身体抱恙,昨日曲柚与顾城安大婚,她因疾都未能出席,今日太后被嬷嬷喂了药,也还是卧在榻上起不来。
曲柚今日来行礼,也被嬷嬷说了太后需修养,最好不要去惊扰,曲柚便是在太后的寝殿外面进行了三跪九叩礼,敬早茶也免了。
随后去了金晟宫,皇上看着她说:“北燕国同大晋一直水火不容,多年来不断在大晋边境滋事,一次次挑衅,此次司将军带兵十万,却被逼至平芜,若城儿不前去支援,怕是这十万大军就保不住了。”
眼见着皇上威严的容色沉重下来,双眼布满血丝,只是稍稍皱了点眉,眼角处就挤出了数条细纹,皇上不过中年,却像是年过了半百,曲柚一直郁结烦闷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
国难当头,儿女情长算什么?
去银徽宫的时候,六宫嫔妃早已聚集到银微宫给皇后请安,按往日,众嫔妃请了安,同皇后闲聊几句就走了,但今日她们都留了下来。
曲柚走过去先对皇后行了三跪九叩礼,而后开始给在座的每一位妃位级别以上的妃子、贵妃以及皇贵妃敬早茶。
顾城安大早上就带兵出征,是突发的决定,除了皇上皇后,还有姜贵妃,宫中很多人还不知晓,见只有曲柚一个人来行礼跪拜,座下有嫔妃小声议论起来。
“太子妃怎么一个人来敬早茶啊?太子怎么不来?”
“谁知道啊?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根本瞧不上这个太子妃?”
“是啊,这个曲柚不过三品官家女,二皇子靖王的靖王妃都是丞相之女。”
“他爹一条命,换她一个荣耀的锦绣前程,也值了。”
“可不是?皇后本来是不同意的,太子更不愿意,可太后拿出先帝给的御令,不从就是死罪,这曲柚,倒是捡了个好大的便宜,不过啊,这进了宫,富贵荣宠还有冷宫,谁知道呢?”
说这话的是近期甚得圣心的康妃。
三宫六院嫔妃众多,敢这样议论的,都是离皇后上座较远的,她们声音都压得极低,皇后并未听见她们的议论,但是正好朝这边走过来敬茶的曲柚却听见了。
她恭敬的小脸立马冷了下来,不过很快收敛掉情绪,将流云倒好在手上的茶杯双手捧起来。
“娘娘,这位是康妃娘娘。”
曲柚刚来宫里,后宫嫔妃众多,眼花缭乱,她自然不可能一来就认识,紫蔓便在她每次敬茶的时候都一一介绍。
“康妃娘娘。”
曲柚乖巧的喊了一声,唇角微弯,将手里的茶水恭敬奉到康妃面前。
看着曲柚那张清纯又娇媚异常的绝美小脸,康妃有一刹的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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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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