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感觉自己置身一片茫茫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在浓雾中不知走了多久，她眼前终于不再是单调的白色，而是出现一座高耸的山峰。
    山峰掩藏在浓雾中，往上看不见山巅、往下看不到山脚，磅礴巍峨，仿佛是链接天地的支柱。
    山上梵音传来，潜意识推着她往上爬。
    又不知爬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一座寺庙。
    那是一座藏传佛教风格的寺庙，金顶红墙、门前挂着彩色的经幡。
    庙门开着，苏音并不太懂这边的规矩，双手合十拜一拜，迈过门槛进去。
    寺庙院子里，围着正殿一圈转经筒。经筒应该已经用了很多年，中间最常被触碰到的部位已经磨平，连带着上面铭刻的经文也一并被磨平。想到还在昏迷中、并且有生命危险的秦朗，她决定临时抱佛脚，逆时针围着寺庙转，手抚过每一只经筒。
    经筒触感微凉，这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不过想到秦朗，苏音很快摒弃这些杂念，开始心无旁骛地边走边祈祷。
    转完，她朝大殿走去。
    迈上大殿台阶，还没等进去，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是秦大哥。
    他怎么会在这？
    还没等苏音多想，就听殿内传来一道悠远的声音。
    “檀越当真想好了？”
    苏音循声望去，穿着僧袍的老僧站在秦朗面前，整个人身上有股虚无缥缈的气质，仿佛与他背后的巨大佛像融为一体。
    正看得出神，原本注视着秦朗的老僧抬起头，目光直视门口。那感觉，仿佛看到了她。
    苏音心里一惊，没等做出反应，就听秦朗开口。
    “我这一生，活到现在，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自己于国于家无愧。可我愧对一个人，因为我，她活着那些年受了很多委屈，最后甚至年纪轻轻就被人害死，死相凄惨。”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对此耿耿于怀。此事是我之过，理当由我承担和弥补。功德不过身外之物，如果能让她下辈子过得好一点，我愿意双手奉上。”
    “阿弥陀佛。”
    紧跟着是一大段玄妙的经文，苏音听得云山雾绕，就见老僧停下念经，打了个颇为玄妙的手势。
    瞬间，宛如科幻大片般的一幕出现：万千比蚕丝还要细的金光从秦朗身体内抽出，整个大殿内光芒万丈，映着殿内高大的佛像，仿若佛祖显灵。
    金光停在半空中，不断收缩，最后落入老僧手中，消失不见。
    老僧掌心摊开，虽然隔得不近，可苏音还是看得真切。他掌中所握，正是她佩戴多年的枯叶状吊坠。
    重生后，那个吊坠化为空间，里面带着一口灵泉。
    灵泉可以积攒功德升级，一路改造她，让她变得又美又聪明。
    苏音一直以为，她的重生乃至空间灵泉，都是已经过世的凌家二老保佑。毕竟吊坠是凌老太太丢给她的，小时候在农村，她不止一次听老太太吐槽，过世的老爷子被牛鼻子老道骗了，用珍贵的粮食换来这么快破石头。
    她一直以为，是二老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告诉她，保佑她的另有其人。
    原来，因为秦朗的付出，她才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苏音想起躺在重症监护室、濒临死亡的秦朗，会不会是因为把功德给了她，他自己失去庇佑，才会遭此横祸？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站在大殿门口，苏音泪流满面。
    都是她害了他。
    **
    “女檀越，你可愿救他？”
    悠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音抬头，眼前是僧袍的红色。
    擦下眼泪，视线重新恢复清晰。
    店里的秦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慈眉善目的老僧站在她面前，睿智的眼睛仿佛洞察一切。
    苏音不假思索所地回答：“我愿意。”
    老僧拨弄着腕上佛珠，慢悠悠道：“女檀越可要想清楚，救他，比救你所需功德可要多得多。不仅他原有功德需归还，连你后续所积攒功德，都要一并算上。”
    苏音毫不犹豫：“救！”
    “失去功德，你会失去现在的美貌和智慧。”
    苏音犹豫了，如果没有美貌和智慧，秦大哥还会那么喜欢她么？
    可很快她就想到，如果不是秦大哥的付出，她甚至连重来一次的机会都没，更别提什么美貌和智慧。
    她是不介意的，可其他人呢？
    苏音想起用过灵泉水的那些亲人和朋友，大多数都只是变聪明漂亮些，抽掉效果后对他们影响不大，可有一个人不行。
    那就是壮壮。
    三年灵泉水喂下去，壮壮已经从之前的痴痴傻傻，变成一个只是反应有点慢的正常孩子。不仅如此，他还觉醒了在运动上的天赋，林权打算小学把他送去体校。
    如果抽回去，壮壮怎么办？
    再回答时，苏音就有些迟疑：“这些本就是因他而得，按理说，现在还回去也是应该。可……”
    把壮壮情况简单说一下，她看向老僧，眼中满是祈求：“可否请大师慈悲，不要收回他身上那份。如果一定要收回，那就从我身上多收些好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看到老僧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老僧拨弄佛珠的手停下，“既然女檀越已做好决定，那便随贫僧进殿。”
    苏音随着老僧走进大殿，站在秦朗刚才站过的地方。
    同样的经文和手势后，千丝万缕的金光从她体内被抽出，紧跟着，枯叶状的吊坠从她手腕胎记处升腾。
    金光融入吊坠，原本不起眼的吊坠，这会更是朴实无华。扔在大街上，保证在环卫工人清扫之前，没有人会多留意。
    “女檀越慈悲，阿弥陀佛。”
    满是禅意的声音入耳，苏音只觉脑子一空，紧跟着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就躺在医院病床上。
    睁开眼，苏音有些懵。
    紧跟着，梦中片段如潮水般涌来。她试图进入空间，却发现根本感受不到空间存在。
    哪怕前几天空间封闭升级，她也可以感受到空间存在，而她本人只是被拦在外面进不去。
    现在空间消失，是不是证明，那个梦是真的？
    想到这，苏音按捺不住内心激动。掀起被子下病床，光着脚就往外跑。
    第496章、秦朗醒来（上）
    苏音刚走出病房门，就听正对着病房门口的护士站一阵喧闹。
    “听说没，重症监护室那位没事了！”
    “不是说他被贯穿心脏，大出血，撑不过今晚么？”
    “好像是说ct结果错了，伤口擦着心脏边，有惊无险。”
    “院里最权威的李教授给做得检查，这都能出错？”
    “李教授只是负责诊察，ct图像本身错了，他也没办法。”
    “没事就好，那位真的太帅了。送来时我看过一眼，闭着眼满身血都那么好看。一样是男人，比起来，我家那位像是菜市场掰下来的烂白菜叶子，捡垃圾老太太都懒得捡那种。”
    “可别埋汰你家老王了，年纪轻轻就要升副主任医师，院里多少人羡慕你。”
    “别说我了，你们家李哥也不差。”
    ……
    苏音走上前，神色间难掩激动，“护士姐姐，你们刚才说得，是不是重症监护1室的病人？”
    正忙着商业互吹的两名护士停下来，“你哪位？”
    苏音知道医院保护病人隐私，这会直接报上身份，“重症监护1室病人，秦朗，我是他未婚妻。”
    两名护士同时抬起头，看到她愣了下。
    苏音一顿，很快就明白他们为什么发愣。
    按梦中老僧所言，救秦朗就要收回灵泉所给予的一切。她现在肯定很平凡吧，刚才这两位护士可是公开花痴过秦朗颜值。
    那么优秀的秦大哥有她这么个平凡的未婚妻，正常人都会有些反应。
    苏音心里有些酸涩。
    可很快她心态放平，本来她就应该长这个样子，能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应该知足。
    “请问，秦朗他没事了么？”
    两名护士终于回过神来，有志一同地点头。
    护士甲：“听说是没大事了。”
    护士乙：“你住这个病房？之前伤心过度才昏过去的吧？醒过来了，是之前ct成像出了问题，他本人没什么大事，别太担心。”
    护士甲拉下护士乙，给她个“你说得太多了”的眼神，笑容满面地回复苏音：“肯定担心坏了吧？快去楼上看看吧。”
    “谢谢两位护士姐姐。”
    苏音朝两人点头，转身朝楼梯方向跑去。
    目送她背影的两名护士，“等等，你忘穿鞋了。”
    话音刚落，小姑娘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护士甲难掩激动：“你刚注意到了么，她长得好好看！”
    护士乙：“是啊，比之前来得那个女明星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