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拒绝。
于是,就这么接受了。
宁悦不知道六周后的检查结果会是什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那倒霉的万分之一,不论是与不是,她总想努力一回。
“你看,你老说我理智,其实我并不是。”她捧住热茶,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星巴克的灯光打在整面落地窗上,夺目绚烂。
章葶抿了抿唇,心底仿佛有一根柔软的弦被触动,“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许比过去四年的婚姻时光都多。宁悦,我唯一想明白的就是你总告诉我的那句话:脚下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诚然有运气的成分在,最关键的却是自己的选择和态度。”
“换一个角度,好像连眼前的风景都不一样了。”章葶似乎意有所指。
而宁悦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选在今天来找自己。
她这是在变相的安慰和开导自己。
宁悦很坦然:“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从第一天的绝望到第二天的崩溃,今天是第三天,奇迹般的,她竟然已经平静下来。
章葶扬起笑,笑里是大学时才有的张扬与倨傲,“哟,谁担心你了?”
“谁知道呢!”宁悦喝了口茶,视线在手边亮起的手机上一掠而过。
呼吸一滞。
*
楚誉从房间出来,楚妈妈仍旧在厨房忙着。
他正要出门,被妈妈叫住,“去找宁悦?”
楚誉脚步顿住:“嗯。”脸上略不自在。
楚妈妈在心里叹气:“我给宁悦煲了汤,你给她带过去。”
“谢谢妈。”
“别谢我,我并没有那么开心。”楚妈妈回到厨房,她掀起锅盖,骨头汤的香味四溢,“你在家先喝一碗再走。”
楚誉跟着进厨房,老老实实站在妈妈边上,“谢谢您。”
楚妈妈手一顿,回过头,恰好对上儿子的目光。
只见她向来沉稳又内敛的儿子唇角微弯,眉目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温柔。
自从谈了恋爱,他其实改变了很多。
从前的楚誉淡漠,仿佛无欲无求,让她总是担心他这辈子就这么“无悲无喜”的过下去,如今的他才算是多了那么几分人气,会跟她撒娇,也会委屈得向她寻求安慰。
让她既欣慰又心疼。
楚妈妈望着楚誉,有些欲言又止。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而宁悦又遇上那样的事情。
楚妈妈纠结又不忍的神色全被楚誉看在眼里,他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小碗,先给妈妈盛了一小碗骨头汤,再给自己也盛了小半碗。
“真香。”楚誉毫不吝啬的夸赞。
楚妈妈没好气:“越活越回去了。”唇边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住。
她转过身,端起儿子递过来的骨头汤,想到的是他那天弯腰问自己要戒指的那一幕。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让她和他父亲支持他的决定。
也想让小姑娘安心。
那会儿,楚誉说:“如果不是陪我换药检查,宁悦不会遇上这事,更不会遭遇这一切。”
旧事重演,好似他的小叔。
这个理由,楚妈妈竟无言以对。
其实,得知儿子跟宁悦谈恋爱,她从没想过他们能走到最后。
家世阅历,他们并不是最合适的。
“考虑好了?”
楚誉只是点头,那珍而重之的神情,至今都在楚妈妈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想,可能是他们老了,而他长大了。
楚誉喝完汤,不等他放下手里的汤碗,电话响了,屏幕跳出宁悦的名字。
他赶紧接通:“宁悦,怎么了?”语气都紧张起来。
楚妈妈瞅了他一眼,走开了。
“我在医院,你能过来吗?”宁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楚誉心头一凛:“我马上过来。”
“别挂电话,我马上过来,一定等我。”他又急急的补充一句,
楚誉急匆匆出门,楚妈妈追出来,“忘了带汤了。”
他看了看挂着的左手臂,肩膀夹住手机,右手接过保温桶挂在手腕上,再次转身。
家里的司机送他去医院的路上,宁悦在电话里始终没有出声,只有一阵阵呼吸声传来,清晰得仿佛她就在身边一样。
特殊的地点,异常的沉默。
楚誉薄唇紧抿,额头竟冒出了汗珠。
“我到了,你在哪儿?”他耳朵上还带着蓝牙耳机,手上拎着的是楚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要带过来的骨头汤。
宁悦半晌才答:“在小时候我们第一次遇到的地方。”
说完,她挂了电话。
楚誉收住脚步,调转方向,往住院部的小花园跑。
小时候,他在小花园里见到了哭得无比凄惨的宁悦。
穿过急诊楼,再走过长廊,楚誉跑到小花园。远远的,他就瞧见小姑娘坐在台阶上,她双手搁在膝上,下巴垫着手背,正魂游天外。
如释重负。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楚誉站在她面前。
他气息凌乱,连额头的发丝都乱了。
很是狼狈。
“宁悦。”楚誉喘着气,叫她的名字。
宁悦仰起头,双手托着下巴,“你来啦!”
声音甜甜的,隐隐夹杂着笑意。
楚誉愣住。
手腕上挎着的保温桶晃悠了两下,最后,终于静止不动。
宁悦朝他伸出手:“我起不来了。”嗓音很软。
伸出的右手被楚誉一把握住,牢牢的握在掌心,“我拉你。”
他微微用力,却反被她拉着坐到台阶。
然后,她看着他笑,眼睛里亮晶晶的。
楚誉抱着保温桶:“重温旧梦?”
眼前倒是真的闪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幕。
互相牵着的手,依偎在一起的少年和女孩。
宁悦捶了下他的胳膊:“旧梦?你还想要新人?”
“旧梦新人都是你。”楚誉保证。
她侧过头,靠上他的肩膀,“刚才程阿姨给我打电话。”
她故意说到一半,眼巴巴的盯着他瞧。
他心中一紧,无奈道:“说什么了?”
今天的宁悦很精神,特别粘人。
“如果我感染了艾滋,你打算怎么办?”她问他。
楚誉还以为宁悦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到是这个,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手腕上的保温桶碰到她的脸颊。她没躲,反倒蹭了蹭他的手。
他笑着:“婚都求了,还能怎样?”忽然挑起眉,“你要反悔?”他兀自笑了笑,“哦,没机会了。”
宁悦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喉结重重的亲了一口。
楚誉颤了颤,睫毛都抖了两下。
福至心灵,他眼睛里一瞬间涌起光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突然想要抱抱她,却不小心碰到骨裂的胳膊,他疼得龇牙咧嘴。
宁悦不厚道的笑了。
“程阿姨说,我感染艾滋的几率是零。”她眉开眼笑的说。
那位报复社会的艾滋病人开口.交代了,在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得知她不是蓄意来抓他的女警察,他告诉警察,他手上的针筒没有触碰到他的血液。他很崩溃,他想让所有人跟他一样,那么,他便不是最绝望的一个了。可是,当冰冷的细针滑过自己的手臂,当他盯着干干净净的针筒,他却犹豫了。
最后的良知让他没有下手做出最疯狂的一幕,他说,当他拿着针筒抵住年轻的护士时,他其实已经后悔了。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楚誉摸了摸刚才被她亲过的地方,很烫,留着余温。
原来是给他的惊喜。
“我一路担惊受怕的过来。”楚誉委屈了,“心脏差点跳停。”
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他其实一点没恼她的恶作剧,却故意这么说。
宁悦重新捧住他的脸,用力亲他的脸颊,先是左边,再是右边,反反复复亲了几次,直把他亲得完全没了脾气。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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