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累得手指都不想动, 一开始还能勉强承受,到后面只是哭着小声求饶,可那邬相庭却一点不饶人, 她又担心楼上的许星汉给听见了,只能咬着枕头, 眼泪默默地流, 心里觉得邬相庭就是个混蛋。
邬相庭一结束,她就睡了过去,后面邬相庭似乎还帮她清理身体了,但她实在太困了, 连眼睛都睁不开。等嘉宁再睡醒, 她身上的衣服换了, 而身旁并没有邬相庭。她蹙了下眉,慢吞吞从床上坐了起来,撩开帐子一看,外面也没有邬相庭,倒是旁边的凳子上放着衣服。
嘉宁把衣服穿好了,便走出了房间,刚出房间就看到许星汉。许星汉盘地而坐,见到嘉宁出来,立刻站了起来,“霜霜姑娘,你起了啊。”
“你怎么守在这?邬相庭呢?”嘉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许星汉挤出一个笑容,“我哥有事去了,这几日我来照顾霜霜姑娘。”
嘉宁一听到这个回答,立刻就说:“他准备亲自去刺杀段弄林吗?疯了!他现在在哪?你带我去见他!”她说着还要往下走,许星汉连忙拦住了,“霜霜姑娘,你别急,这事我哥有分寸的,他说他一定会把你的皇兄带回来的。”
嘉宁身体一僵,她想起她那时候问邬相庭,可不可以救出她皇兄。他当时答应了,但说要时间。
许星汉完全盯着了嘉宁,不让她出这个当铺,怕她心情不好,找了好多话本过来,可是嘉宁根本看不下去。入夜之后,嘉宁坐在桌子前,许星汉从门外闪了进来,他先是走到窗前,看了下窗下,随后才看向嘉宁,“今夜宫里就会动手,霜霜姑娘,我带你先离开这里。”
“去哪?”
许星汉面色有些凝重,“我哥并不放心段玉舒这个人,所以以防万一,我们不能呆在这里。”
因为楼下有那个小老头,所以许星汉直接抱着嘉宁从窗户处跳的下去,不过一落地,他就松了手。他正欲带着嘉宁走,脚步突然一顿,那张俊美还带着点孩子气的脸上的表情比方才更加凝重了些。他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把嘉宁护在身后。
“出来吧!”
嘉宁听到许星汉说这句话,立刻有些紧张,她不停地往四周看,等看到角落里真走出来许多黑衣人时,她身体都忍不住微微一抖。
“段玉舒?你躲后面做什么?”许星汉看到那些人,直接厉声道。
他话落,果然从角落处又站出一个人。
那人正是段玉舒,他穿着一身锦袍,表情从容淡定,“你们这是要去哪?”
许星汉气急反笑,“你这个小人,我们所有的人都在今夜混进了宫里,就是为了帮你夺皇位!你居然在这里想埋伏我们?”
段玉舒摇摇头,轻语道:“许少爷误会我了,我只不过担心嘉宁公主的安危罢了,毕竟嘉宁公主是邬少爷心头上的人,我保护好嘉宁公主,邬少爷自然会感谢我。”
“保护?其实你就是想拿来威胁我哥!”许星汉咬牙道,“你们姓段的没一个好东西。”
段玉舒听到许星汉骂他,一点都不恼,甚至唇边还流出几分笑意,“许少爷看来还是太年轻了,我虽跟邬少爷合作,但我实力单薄,实在放心不下邬少爷到时候会不会把皇位送给我,还是干脆把这个皇位送给前朝太子当了,毕竟有什么聘礼比皇位来得更好。”他话语微顿,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况且这个弑父杀兄的罪名,我段玉舒不能背。”
他说完这个,就微微抬起手。手指微微一动,他眼神冰冷,带着上位者的残忍,“杀,留嘉宁公主活口就可以了。”
而这时,一支穿云箭凌空射过来,直接射中站在段玉舒前面的黑衣人。段玉舒大惊,连忙躲在了后面,他表情终于不复从容,厉声道:“什么人?”
嘉宁也没想到这个变故,可站在她前面的许星汉哈哈大笑,“七皇子,你想反水,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兰世子,你可以出来了!”
兰世子?
嘉宁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惊。可是接下来的情况更是让她惊呆了,只见周围的屋檐上冒出越来越多的弓箭手,他们纷纷拿着弓箭对着段玉舒,而不远处似乎还有大批人马涌过来,嘉宁并没有听到马蹄声,等他们接近了,她才发现原来那些马儿的马蹄上都绑了布,所以才没有发出那么大的马蹄声。
兰铮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把刀,他先是看了眼站在站在许星汉身后的嘉宁,那眼神明显十分复杂,但他很快就转开眼,看着被黑衣人围着的段玉舒。
段玉舒见到兰铮,表情明显慌乱了,“你……兰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铮温和一笑,说话的声音谦和有礼,“听说新帝病重,我兰氏一族一向关心新帝身体,便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希望能见上新帝一面。”
段玉舒声音都变得尖锐,“怎么会?你怎么能进京城?”
“不是七皇子让我的人进来的吗?”兰铮无辜一笑,他还轻轻地啊了一声,“对了,当初是跟邬兄的人一起进来的,可能混在一起,七皇子没有注意到吧?”
邬相庭是个商人,他手下的兵更多是练家子,并没有上过战场,而兰铮就不一样,他手底下的军队完完全全是在沙场上训练出来的,都是把脑袋挂在腰间的狠角色。段玉舒敢暗中放邬相庭的人进来,就是吃准了邬相庭的能力有限,而他太过注重嘉宁,只要段玉舒抓住嘉宁,他便可以拿此威胁邬相庭,就算让邬相庭自尽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没有算到,邬相庭居然会跟兰铮合作!
他们不是情敌吗?
怎么会合作?
他的那个棋子竟然那么没用吗?她明明写信告诉了他兰铮的近况,说兰铮与嘉宁完全撕破了脸,根本就不会帮嘉宁!
兰铮见段玉舒方寸大乱,便笑了下,“看来七皇子很惊讶,不过没关系,不会惊讶很久了。”他动了动手腕,手里的刀被月光折射出一道光,落在了地上,“动手!”
兰铮刚说动手,段玉舒就暴呵出声,“你们去抓嘉宁公主!快!”
但是在场的许星汉不会同意,他掩护着身后的嘉宁,一边杀追上来的人,一边带着嘉宁躲在兰铮的人后面去。段玉舒见没有那么容易捉到嘉宁,便想逃,兰铮瞧见了,屋檐上的弓箭手也看见了。段玉舒是个跛脚,跑不快,他才跑了几步,就被一支弓箭射.中了。
那弓箭从他的背后射来,穿过了前胸。
段玉舒眼睛猛地睁大,然后倒在了地上。
第76章
兰铮见段玉舒的人都死了, 便叫人把还剩一口气的段玉舒绑了丢上马。他吩咐人做完这一切,又看了嘉宁一眼。他俊秀白净的脸上表情很复杂,他仿佛想跟嘉宁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才对许星汉说:“我留下几个人在这里, 由你差使,若看到信号弹便代表事成。”
“好。”
兰铮扯了下缰绳, 就往前走去了,他行了数米,突然调转马头, 又跑了回来。许星汉立刻非常警惕地挡在了嘉宁的身前,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若是嘉宁被兰铮带走了,他哥一定会杀了他的。
“阿宁。”兰铮在嘉宁他们前面停下马,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向嘉宁。他的眼神非常真挚,表情还带着一点倔强, 就像少年的兰铮。
嘉宁看清兰铮手里拿的东西, 眼神微微一变, 居然是那块被她当掉的玉。她抬眼看向对方, 越过许星汉伸出手接过那块玉, 他们指尖相碰的瞬间, 他深深地看了嘉宁一眼, 终是驾着马离去。
等兰铮离去, 嘉宁看向自己手里的暖玉,那块暖玉在她手心里静静发着热。
嘉宁后半夜已经在一个客栈里呆着,她不敢睡,许星汉一直站在窗户处,他在等信号弹。天微微亮的时候,遥远的天幕处炸开了一朵花,许星汉几乎是叫了出声,他连忙跑到了嘉宁的旁边,“霜霜姑娘,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嘉宁猛地一惊,连忙走到了窗户处,看到又一个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她几乎是喜极而泣。她转过身就往外跑,“我要去宫里。”
嘉宁自己驾着一匹马,被许星汉和兰铮留下的几个士兵护着一路往皇宫那边走,等接近宫门处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到许多具尸体。嘉宁慢慢地驾马走近宫门,宫门口把守的人已经变成兰铮的人,那些士兵看到嘉宁他们,就打开了宫门。
昨夜邬相庭和兰铮杀得新朝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本来就内斗,怎么会想到还有外侵。兰铮的先头军入了京城之后,在昨夜就把京城的城门给破了,一夜之间,兰铮手下的一万精锐兵全部进了京,而新帝驻扎在京城中的军队也不过一万五尔,昨夜当值的只有五千。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嘉宁问。
那些士兵其中一个人答话:“回公主殿下,那新帝和他的那几个年纪稍长的皇子都死了,还剩下几个小的。现在全部在文新殿。”
文新殿是皇帝上朝的宫殿。
嘉宁熟悉宫里的地形,一路驾马过去,她途经的路上尸骨遍地,不难想象出昨夜经过了这样一番恶战。等到了文新殿的殿门口前,嘉宁便翻身下了马,她快步走上石阶,文新殿的殿门口也站着兰铮的士兵,他们见到嘉宁就退开了。嘉宁抬腿走进了文新殿,一进殿,就先看到邬相庭。
他脸色很白,面容上还沾着血,就更提他衣服上,嘉宁一眼就看到他的左手臂的衣服破了,一条很长的大口子。她连忙走了过去,走过去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文新殿的殿中还放着十几具尸体,她不由地放慢了脚步,第一具尸体年纪很大了,身上还穿着龙袍,相比就是那个新帝了。
嘉宁走到了邬相庭的身边,邬相庭看了嘉宁一眼,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点笑意,只是还没说话,就被嘉宁狠狠地踢了一脚。
这一脚竟然直接把邬相庭踢了个踉跄,倒把嘉宁吓了一跳,她又连忙去扶对方,“你伤很重吗?”
邬相庭努力地站直了身体,摇了摇头,正待嘉宁还要问,旁边传来一道声音,里面还带着一点幽怨。
“阿宁!”
嘉宁循声望去,才发现是自己的皇兄。
他脸上也沾了血,但是看来应该没受伤,他身边有张椅子,椅子上坐着曾经的太子妃现在的贤贵妃。贤贵妃看见嘉宁,秀美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而让嘉宁更惊讶的是,她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婴儿。
那个该不是贤贵妃和新帝的孩子吧?
兰铮站在大殿的前面,他身上的血迹跟邬相庭差不多,只是脸色还是比邬相庭好看许多,他看到嘉宁来了,沉默片刻,才缓步走到了太子的面前,放下手里的刀,撩开衣袍,单腿跪了下去,“臣兰铮救驾来迟。”
太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他表情有些复杂,若是没有邬相庭和兰铮,他怕是连今夜都活不过,现在他们帮自己铲除了劲敌,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自己的兵,也没有自己的将军,这个皇位给他坐,他都坐不稳。他经历了两次国变,彻底明白了此中的凶险,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更在乎的东西。也许他是懦夫,但他看着那个孩子长大。
“兰世子,姜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太子笑着说,“我现在也不过一个废太子,还能坐稳这皇位不成?”
嘉宁听到她皇兄说这话,愣了下,但她并没有插话,因为她也明白,昨夜是兰铮出了更大的力,他在此宫变损失了不少精锐的兵。
“这天下已经不是姓姜了。”太子弯腰将兰铮扶起,“该改姓兰了。”
昨夜不过是宫变,如果真要镇压住新帝的百官和他的军队,只有兰氏才可以。
嘉宁虽然知道了自己皇兄的选择,当听到他真这样说的时候,还是有些难过。她抬眼巡视了下这文新殿,眼睛忍不住一红,在这一刻,姜国彻底要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她在这殿里呆不下去,也不想听她皇兄说的话,便干脆转身走了出去,刚出了殿门口,邬相庭就跟着出来。
他走到嘉宁身边,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日头慢慢从遥远的地平线挣扎地冒出来,日光涌向这片大地,无论这土地的主人如何变更,新的一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来。
在太子的谦让下,兰铮欣然接受了,嘉宁对这个结局并不意外。
兰铮愿意出兵,自然是得到了兰父的首肯,那么兰父的目的肯定是那把龙椅了。
只是兰父当上皇帝,她和她皇兄不必再躲躲藏藏地活着了。
一个月之后,兰父登基了,登基当日册封她皇兄为金陵王,把金陵划成了她皇兄的领地。
嘉宁后来才知道原来贤贵妃,不,是她皇嫂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她皇兄的,天。嘉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连下巴都合不拢。据她皇兄说,那是一日深夜,皇嫂打扮成宫女的样子混进了囚禁他的宫殿。
那一夜之后,就有了孩子。
兰父把嘉宁恢复了公主身份,然后把她下嫁到了金陵邬家,只是这样一来,邬相庭就变成了驸马了。
嘉宁的嫁妆是兰铮亲自挑的,仪仗队全都是兰的亲兵,嘉宁上轿的时候,兰铮并没有出现。
毕竟是公主出嫁,队伍在路上足足行了两个月,等到了金陵的时候,已经是夏日了。
第77章
到金陵的那一日,正逢了暴风雨, 嘉宁坐在花轿里, 盖着盖头, 但那雨水滴滴答答流进了轿子里,弄湿了她的裙摆, 下轿时候, 地上都有了积水,最后是邬相庭背着她进去的,旁边有人给他们举了一把伞。
而后又是拜堂,又是行礼, 嘉宁只觉得一路晕晕乎乎的, 比上一次更加繁琐, 等她终于回到喜房的时候,还要等外面酒席宴结束。因为嘉宁的衣裙摆湿了,从宫里来的嬷嬷给嘉宁换上了另外一件喜服,这件喜服原本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只是拿出来的时候, 嬷嬷惊呼了一声,“哎,这……”
伺候嘉宁的宫女连问:“嬷嬷,怎么了?”
嬷嬷脸色十分为难, “这里面的衬裙怎么不见了?”
邬相庭的丫鬟青时也在房里, 听了这句话, 她看向嘉宁, “公主,府上倒是还有一件喜服,少爷让我们好好保管着呢。”
嘉宁只一听,便知道青时说的她第一次以小妾的身份嫁给邬相庭穿的那件会发光的喜服,她想了下,便同意青时去取。本来嬷嬷觉得嘉宁穿以前的喜服肯定过时了,但看见嘉宁穿上之后,她哑口无言,只能把宫里准备的喜服收了起来。
因为是公主成亲,故而跟上一回不同的是,没人敢闹洞房,甚至连都没怎么灌邬相庭酒,导致嘉宁这边还没准备好,邬相庭就回喜房了。只是他作为驸马,没有那么容易能进公主的房间,必须要先站在门口,让宫女通报,嘉宁同意了,他才能进来。
当宫女通报邬相庭来时,嘉宁刚想说让他进来,但眼珠子微微一转,心里却生了旁的主意。
她可不能那么容易放邬相庭进来。
片刻后,通报的宫女拿着一张纸条走了出去,她对邬相庭福了福身,“驸马爷,这是公主给您的。”
邬相庭今天穿着一身喜袍,那大红色更是显得他容色资丽。他接过宫里手里的纸条,展开一看,眼神就有了几分玩味,“这是公主亲笔写的?”
宫女答话:“是公主亲笔写的。”
邬相庭将纸条重新合上,那纸条上写了三个要求。
要求一,邬相庭必须在一炷香时间内写出一首称赞嘉宁的诗句。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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