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舜一怔,他是在提醒她,提醒她拥有的福荣,提醒她要有更宽阔的认知。他是皇上,掌握天下人命运的最高高在上之人。
贺云开温言道:“韫舜,只要你开心,尽情做你觉得有意义之事,想去何处就去何处,不管我们分离多久,我对你的倾慕不变,而天下会越来越好。”
谢韫舜心生恍惚,他可真是收放自如,前一句强悍,转而温言,后一句已柔情。
贺云开俯首吻下去,温柔深情,不容置疑。
他用心的取悦她,床笫之欢,鱼水之欢,他全心全意的与她。
谢韫舜闭紧眼眸,眼角湿润。
静谧月光下,两个身影缠绵交叠,热烈的情潮层层铺开,温软,融合,高涨。
谢韫舜承受着他的雄性,汹涌浩瀚的欢愉,被他悉数极致的揉进她的魂魄。
为她,他尽力尽责,让她和他一起尽兴。
完全的占据,持久的占有。
仿佛要直到白首齐眉。
翌日,早朝之上。贺云开高坐龙椅,宣布道:“皇后主张,在垠口修建粮仓,天下百姓可自愿选择是否服修建粮仓的徭役。自愿修建粮仓者,即算是服了徭役,每月还将发放工钱一百文,春播秋收之际,停工一月,工钱照赏。朕支持皇后的主张,跟皇后的决定一致。”
举措跟修建国堂一样,为彰显皇后独有的恩德,贺云开决定延缓将此徭役的恩典推行至全部工程。
贺云开继续宣布道:“皇后主张,为垠口修建粮仓,特鼓励天下商贾捐建,设立功德碑,详细记录捐银者的姓名、数目、籍贯。捐银的数目在前两位者,免缴一年商税。朕支持皇后的主张,跟皇后的决定一致。”
同样是用修建国堂的举措,额外加了免商税的举措。
贺云开平和说道:“皇后决定任用徐尧之,协助她主持修建粮仓。朕支持皇后的决定。”
这次只是支持,而非决定一致。皇后任用皇上下令革职之人,此人明目张胆的对皇后的决定提出过异议,可见皇后大度的任人唯贤,徐尧之的能力可见一斑。
贺云开波澜不惊,沉着说道:“朕和皇后一致决定,事关修建粮仓时的一切举措,皇后可全权自决。违抗皇后懿旨者,从重处置。”
皇上的平和之下,是不容小觑的强权专断,他宽厚而强势的修复这个粉饰怠惰的朝堂。
贺云开唤道:“谢远川。”
“臣在。”谢远川出列。
贺云开命道:“朕倾慕的、敬重的皇后必须安然无恙的往返。”
“是,臣遵命。”谢远川唏嘘不已,昨日,得知谢韫舜执意远离京城前去垠口,问其原因,谢韫舜回答:做有意义的事,活的心安踏实。
再厚重的感情,也不能长久的承担太多,能维系感情长久的是所具有的真正价值。
永泰五年七月一日,经皇上和皇后一致的决定,册立皇长子贺明榰为太子。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册立太子大典的次日,谢韫舜带着未满两岁的太子明榰和未满三岁的公主澄明,滕言慈同往,启程前去垠口。
如上次远行一样,贺云开送她到城外,正大光明的拥抱住她,依依不舍,温言的恳请道:“三个月回来相聚一次,好吗?”
谢韫舜被他拥的太紧,难以呼吸,难以言语。
沉默中,贺云开商量道:“五个月回来相聚一次?”
“视情况而定。”谢韫舜缓缓离开他禁锢的怀抱,当众对他落落大方的一笑,随即从容的乘上马车。
她上马车坐定,贺云开紧随而至,一言不发的搂住她,深深的吻她一番。吻罢意犹未尽,又是一阵绵长深吻。
待谢韫舜的眩晕清醒后,他已下了马车,孤孤单单的于路侧目送。
颜留一路如影随形的陪护,兼陪伴两个孩子。
大批精锐侍卫的护送下,一行人在一个月后到达垠口,住进颜留早已建好的客栈里。
刚到垠口数日,谢韫舜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第94章 宜面对
又有了身孕。
谢韫舜轻抚小腹,置身于空旷的原野,不久之后,这里会有一座座粮仓拔地而起,积蓄丰盛的粮食,承载着百姓的安居。辽阔的天际下,她的神情茫然。
不合时宜的身孕,怎么办?
只能像处理很多不合时宜的事情一样,无法躲避,接受,去面对。
谢韫舜的目光渐渐坚定,召集徐尧之和以颜留为首的随从们聚于正堂,冷静的告知道:“我怀了身孕,约两个月。”
惊喜!在场之人皆又惊又喜。
颜留喜不自禁,赶紧道:“娘娘快别站着了,快坐快坐。”
滕言慈连忙上前,悉心的扶着皇后落座。
徐尧之暗自思量,娘娘何时启程回宫养胎?
谢韫舜端坐着,清晰的道:“我决定留在此地,直到粮仓建起。”
几人闻言震鄂。
谢韫舜平静的道:“我会立刻写封信件给皇上,说明情况,一切结果我承担。”
“娘娘有孕在身,皇上定每日挂念,每天派人朝这送食送物,大批宫女、侍卫、御医、御厨、稳婆都赶来侍奉。”颜留哄道:“娘娘啊,免得费力费财,不如回宫。”
谢韫舜从容说道:“皇上看过我的信件之后,不会这样做。”
徐尧之拱手道:“还望娘娘以凤体为重,有陈大人和草民在,望娘娘回宫静养,难决之事再请示娘娘。”
“正是。”工部侍郎陈玹崇附和道:“娘娘凤体为重。”
“我知道你们的计划很周全,我留下来是为不时之需。”谢韫舜清醒道:“我之所以坦诚告知,就是让你们知道我的主意已定,我会保重自己。”
滕言慈安静的观察着皇后,她能感受到皇后的勇气,有种勇于正视自己命运的镇定,如同寒冬里绽放的梅,不为凌寒傲雪,大大方方,自有主见,安适的存在于时光里,任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顺其自然。”谢韫舜示意木桃备笔墨纸砚,站起身,缓步回屋。
顺其自然,她并不娇弱,从不娇弱。
窗畔,谢韫舜提笔落下,轻描淡写的告诉贺云开:我怀了身孕,只再需要一位稳婆,勿起声势,平常心视之。
快马加鞭,当信件呈给贺云开,他逐字阅读,短暂的喜悦,沉重的静默了良久,只能送去一位经验丰富的稳婆。他放心不下,给颜留和徐尧之各写了一封信件,郑重交待叮嘱一番。
已是秋收之季,几人聚于一堂筹划建造粮仓事宜,只待来年开春时动土开工。
谢韫舜时常安静的听,听徐尧之和陈玹崇部署工程,只要他们的规划合理,她从不发言干涉,由着他们做他们擅长的决定。
之所以亲临监督,无非是因为太过重视而不放心,她要通过他们的举动,亲自认定他们是最合适之人。她希望他们独当一面,便能放心的让他们承担起修建粮仓的重任。
此次修建大型粮仓,计划是征召十万劳力,八十一座粮仓同时建造,争取在三年内建成。
然而,自工部下达诏书,主动应征的劳力数量并不理想。而且,继修建国堂新址的所有开销全部是由商贾捐赠,此次商贾捐银的积极性寥寥,因皇后主张上调增收商税,难免引起商贾极大的不满。
面对不如意的局面,徐尧之提议强行征召劳力,毕竟此次工程给予的条件已经很优厚,即是服了徭役,又有维持生计的银子,百姓岂可不知好歹。
同时,陈玹崇提议用内软外硬的办法索取捐赠,此次用银远少于修建国堂,不会对商贾造成很大的压迫。
需要谢韫舜做出决定,她思考了半响,不同意以强硬的做法,则使用宽厚的方式。
关于劳力不足,她提出无需急于求成,因当前正鼓励农垦,重农耕耘,不宜强征劳力,做出与号召百姓垦荒相斥的政策。若影响百姓垦荒耕地,即使粮仓建成,也无多少谷粮存储。因此,她决定修建粮仓不征用劳力,用全国各地的罪犯。
关于财物不足,她提出商贾因上调商税不满是无可厚非的现象,将心比心,不宜激起商贾更大的不满,暂且暗中借调国库银子,给商贾两年的时间缓和。两年之后,且看商贾的自觉,若仍不自觉就向商贾们‘借’银,届时再归还国库。
徐尧之和陈玹崇相视一眼,不禁发现,皇后行事明智且宽厚。同样的宽厚,皇上是厚道,皇后是厚德。
随即,谢韫舜把决定详细以密件送达京城。
贺云开于早朝之上喜悦的宣布:“皇后有喜了,修建粮仓的事宜也已筹划的清晰详尽,明年开春动工。”
百官震惊,皇后有喜了,仍留在垠口主持修建粮仓?!
贺云开只简明扼要的透露谢韫舜怀了身孕,以免她身在皇宫外产下胎儿后引起妄议,他接着道:“皇后主张,坚决重视农垦,应鼓励百姓尽心尽力的垦荒耕地和生育。此次修建粮仓仅征用劳力两万人,同时建造九座粮仓,九座完工再继续建造九座,共建造八十一座,用时约七年。”
陆续修建期间,百姓每年粮食丰收,建造完工的粮仓亦能陆续储满。可是,百姓尽心尽力的耕地和生育,两万劳力何来?
贺云开宣布道:“皇后主张,两万劳力征用壮年罪犯,罪犯无需在大牢服刑,为国效力前往垠口修建粮仓。轻犯者待刑期一满可以选择回家,也可以选择以每月赏银一百文继续留用,重犯者待粮仓全部竣工则赦免释放回家。修建粮仓期间,逃跑者,一律通缉,格杀勿论,永不赦免。朕支持皇后的主张,和皇后的决定一致。”
皇后此举,出于善意的惩罚严明,不仅有利于百姓安居乐业,又恩赐于重罪罪犯,且减少了大量赏银,一举多得。百官附议,那么,怀着身孕的皇后何时回宫?
贺云开自然不再提及谢韫舜的归期,平和的道:“皇后特意提醒,修建粮仓的工期虽然延长了数年,在此期间,一直接受捐赠财物,功德碑前两位者,由免一年商税改为免两年商税。”
百官有所耳闻此次已捐银的数目不多,原以为可能会下令强行捐赠,不曾想皇后使用缓和鼓励的方式。那么,修建粮仓急需的财物如何解决?
贺云开宣布道:“朕和皇后一致决定,借调国库银粮修建粮仓,户部需及时供给充足。工部将陆续使用商贾的捐银归还,倘若粮仓全部竣工,捐银数目不够归还,则由国库承担无妨。”
此举,俨然是表明不强迫商贾捐银,让商贾知道朝廷的态度,缓和商贾的情绪,且看商贾的态度。
通过皇后近几年的举措,百官清楚的发现皇后重视善待百姓,以及她果敢之下的贤德本性,绝非好大喜功之人。
皇帝的诏书颁下,在吏部严明的考核下和御史台严厉的监察下,官员不敢怠慢,纷纷遵旨配合帝后的决定。
随着秋去冬来,一场瑞雪飘然覆落大地,两万壮年劳力从各处陆续送往垠口。
寒冬腊月,谢韫舜伫立于高岗遥望工地营帐,绵延数里的簇拥着。冬风呼啸,她拢紧冬袍,怀胎已六月的孕身隆起。她侧目对陈玹崇吩咐道:“他们虽然是罪犯,修造粮仓利国利民,理应宽以对待,每餐必须管他们吃饱,不得无故施刑。然,逃脱者杀,两次不守纪律者遣回大牢。”
陈玹崇拱手道:“是,娘娘。”
谢韫舜想了想,道:“过几日就到大年三十,让他们聚在一起包饺子过除夕。”
“是,娘娘。”陈玹崇深刻领会到,皇后在此监督,实则是为在关键的时刻能及时做决定,为了工程进展的有序顺利,她懂得各有所长,从不随意指挥干涉,只管控全局。
谢韫舜同样意识到,徐尧之和陈玹崇确实最为合适,他们准备的很充分,修建粮仓的工艺研究的很透彻。
大雪纷扬,转眼大年三十,院中厚厚积雪。谢韫舜端立在窗前,微笑望着窗外,颜留陪着明榰和澄明在雪地里玩雪仗,孩子们愉快开怀的笑声阵阵。
时光安适,祥和的氛围里,便见一人信步入院,伟岸内敛,顶风冒雪而来,当那身影映入谢韫舜的眼帘,她的眼眸随之怔惊。
“父皇。”澄明已奔过去。
“父皇。”明榰在颜留的提醒下,跟着皇姐奔过去。
冰天雪地里,日理万机的贺云开来了,陪伴妻子过除夕迎新年。他的目光迅速寻找到谢韫舜所在,定睛看她,眼神温情暖亮。
“父皇。”两个孩子奔到他身边,他蹲下,左右臂弯各抱起一个孩子,视线一直定在他朝思暮想的爱妻,专注的走向她。
谢韫舜眼帘一垂,心口涌动复杂的暗流。
贺云开抱着孩子们到了窗外,二人隔窗相对,瞧见爱妻似惊羞似欢喜,他抿嘴一笑,把孩子们交给颜留,示意颜留带去院外玩,他迫不及待的阔步进屋里。
谢韫舜感受着他势不可挡的靠近,一时竟紧张不已,胸口发闷的呼吸不稳,有种慌乱的窒息感。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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