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九咬着一个鸡腿问众人:“怯场吗?”
众人齐齐向她投来轻蔑的目光,夹带着鼻孔中的哼声。
鬼灯依然心直口快:“九哥,你就甭激将了,我们怎么说也都是当着几十万人的面演过舞台剧的人,今天这现场也就一千来号人,我心跳快一下,那就不叫鬼灯。”
关九笑声清亮,说:“我是说,怕不怕输给那些人。”她朝着演播厅里的其他团队抬了抬下巴。
马放南山说:“这就是长他人志气了。我愿意进鸠白跟大伙儿一起做,就是因为关山做舞台剧,从一开始就是对标着四季来做,。六十多年前四季刚成立时,不也就十个大学生吗?我们现在虽然对比国际水平还差得远,但在国内舞台剧中,我们绝对已经是一流水平。”
他理直气壮地说:
“现在关山要打破次元壁,把咱们往大众中推,我也没有半点心虚!”
无常公子低头扒拉着米饭,从鼻子里嗡嗡地说:“《明灭》已经证明了咱们团队的实力,就看今天这首吧!”
关九淡淡地瞥了一眼正在走廊外的天□□自吹风的白翡丽,转过头向众人伸出一只手:
“打仗的是关山千重,也是我们鸠白的每一个人。
“最难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过我们每一个人,我们当然也没有任何理由放弃他、放弃我们自己。
“诸位!每一个机会,于我们都是一期一会,请务必、竭尽全力!”
“啪”的一声,梦入神机的手按了上去。
随即是马放南山的手、无常公子的手、鬼灯的手、庄生晓蛾子的手、尹雪艳的手、一念成仙的手!
最终,所有的手都重重地叠在了一起!
“好!”
*
演播厅中,灯光全暗,如同电影开场前的影院,只留着侧边的照明灯和地面的指路灯。
这是一个很大的、设备精良,极具现代感的演播大厅。
观众在众多保安和工作人员的指挥下,经过身份验证、安检、随身物品检查等一系列严格的程序,确保没有随身携带录影录音设备之后,有条不紊地进入演播厅观众席就座。
一个身材窈窕、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子拿着手机上的电子入场券走过身份验证区,工作人员有礼貌地说:“女士,请您摘下口罩,配合拍照。”
女孩摘下了口罩,容貌清丽。
工作人员确认着系统中她的身份证:“叶灵玖,好的,请您通过。”
这张脸落在了后方不远处的另一个女孩眼里。
这个女孩身材娇小,大眼睛水汪汪的。她也戴着口罩,安安静静的,也只有一个人。
她经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注意到了她带着的那两张灯牌。
灯牌不亮的时候,看不太清楚上面写着的是什么。
工作人员温和地问:“这位小妹妹,方便暂时开一下灯牌,让我们确认一下是什么吗?我们需要保障现场的安全、秩序稳定。”
女孩警惕地向前后望了一眼,拿着灯牌对准一个只有工作人员才能看清的角度,打开了上面的电源开关。
这两个灯牌,一个是很大的“弱水”,另一个,字小一些、多一些,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向她投来一个笑容,伸手示意她过去。
观众们鱼贯而入,不多会,又过来一个个子挺高、模样阳刚帅气的男人。有人在队伍中认出了他,连忙挤过来向他求签名。他很大方地给签了,那粉丝便问:“离恨天大人,你也是来看弱水的?”
离恨天说:“我都看。”
那粉丝很热情很单纯地说:“我听说妖刀联盟的老大顾流眄,ashura的两个老大长檠、莫曉调也都来了,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离恨天干干地笑了一下。
*
进入争夺赛阶段之后,整个《新声音》的舞台效果都往上提升了一个档次。
不愧是国内顶级的音乐综艺之一,在现场聆听,简直是一场庞大的音乐盛宴。
所有的参赛选手八仙过海,使出浑身解数,来争这个八强。
这关乎每一个选手的音乐梦想,也更关乎每一个人的未来。越往上走,意味着越大的影响力,意味着更大的商业价值。
于每一个观众而言,这是娱乐现场,是耳朵的飨宴;而于每一个选手而言,这是他们的盛大舞台,更是他们的战场、是修罗场。
这一晚上的比赛异常精彩,无论是评委还是观众的情绪都被彻底调动起来,几个外向型的评委都嗨起来了,甚至站起来敲着椅子大喊:你给出了迄今为止最好的表演!
倒数第二名选手唱完,全场的气氛已经趋近于白热化。无论是评委打分还是观众投票,这名选手都被认为最具冠军相。
舞台的大屏幕上打出了巨大的字:
“下面出场的是——关山千重,搭档嘉宾——弱水,鸠白工作室。”
观众们骤然高~潮,开始尖叫。
“演唱曲目——”
“《世界に一つだけの花》(世界上唯一的花)”
现场忽然又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世界上唯一的花
复活赛时, 所有人都以为关山千重会听从那位知名乐评人的建议, 不再唱古风歌。
谁知他唱了古风歌《明灭》。
这一场,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把身上“二次元歌手”这个标签打扎实的时候, 他却没有继续选择古风歌,而是选了《世界に一つだけの花》这一首日本□□ap团体最为知名的歌曲。
所有人心中都打着问号。
这首歌,是□□ap团体的五人合唱曲目, 又是日语歌, 在国内传唱度不高,从来没有选秀歌手在音乐综艺上翻唱。
关山千重唱这首歌,能有多大胜算?是想主动折戟于此、终结争议么?
整个演播厅的灯光复又暗下。所有的声音, 也一并消失。
在极端的寂静里,凭空中蓦然响起一个圆润的昆曲旦腔,念白道:
“不到——园林,怎知——□□如——许——”
这一句念白, 功力委实太过深厚,场中所有人,无论是懂昆曲抑或不懂的, 精神都为之骤然一振,那一个“许”字, 如一枚被掷起的纸鸢,愈飞愈高, 愈扬愈远,抑扬婉转,好似一缕游丝细软, 生生将人拉进一个全新的时空。
这时候音乐前奏响起,人们忽的明白,整首曲子都被做了改编,中式民族乐风的过渡,既亮眼,又与那昆曲《游园惊梦》接合得浑然一体。
一束灯光强有力地打向场中,出现一个修长秀丽的人的剪影。
他缓缓拿起话筒,又一束光,从前方向他照下。
整个舞台雾气氤氲,除了他,其他部分仍然沉寂在黑暗里。
镜头拉近,他闭着双眼,睫毛又密又长,覆盖在白皙的皮肤上,让人心底柔软。
和前两次出场相比,他这一次的打扮格外的简单干净,就一件质地柔软单薄的白衬衣,领口微敞,露出两枚精致的锁骨来。细软的长发有些随意地挽在脑后,耳上坠着几乎是细不可见的银色耳线,只随着灯光闪烁出月色般的光芒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舞台上,露出如此本色的、毫无雕饰的形象。他甚至连眉毛和嘴唇都没有另外着色,都是天然的浅淡。
像一片月光。
场中鸦雀无声。
他张开眼时,启口发出了声音。
“花屋の店先に并んだ,いろんな花を见ていた。”
(在花店门口并排陈列着,琳琅满目五彩缤纷的花朵。)
“ひとそれぞれ好みはあるけど,どれもみんなきれいだね。”
(尽管人们的喜好各有不同,但每一朵花都漂亮地绽放。)
“この中で谁が一番だなんて?争うこともしないで。”
(“究竟哪一朵是最美丽的呢?”花丛中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比较。)
“バケツの中夸らしげに,しゃんと胸を张っている。”
(每朵花都骄傲地在水桶里,挺胸抬头朝气蓬勃地盛开。)
……
他唱日语时,声音意外的纯净温和,仿佛完全没有杂质一般。
《明灭》那一首被他唱得跌宕起伏,情感沉郁充沛极具感染力,这一首,唱来却格外的内敛,像蕴在长笛形杯中的酒,气泡摇曳缓慢上行,错过几分,才知香气浓醇。
观众们都在静谧地听。
第一段终了,有一小段合唱,合声从他背后的黑暗中发出,协调而带起了启程一般的振奋——
“そうさ仆らは,世界に一つだけの花。”
(没错的,我们都是,盛开在这世界上的唯一的花。)
“一人一人违う种を持つ,その花を咲かせることだけに,一生悬命になればいい。”
(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种子,只为了让自己如花般盛开,我们只要为此而努力就好。)
灯光忽然收束,他整个人又从舞台上的黑暗中隐没。
音乐间奏声中,那圆润的昆曲念白竟又响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这念白,没有半分的幽闺自怜,却都是“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的蕴藉风流。
它极慢,极缓,一韵三折,盘旋往复,细腻无比。那声腔太美,直直令人觉得仿佛置身于百花深处,放眼望去,各花有各花的姿态,韶华无限。
那一个“年”字,余韵悠然散尽之时,舞台灯光忽然大亮!
一个人从舞台后方快步走出,整个舞台的气氛登时浓烈了起来!观众席上突然之间爆发出了惊呼和尖叫——
“真的是弱水啊!”
“换装了!”
真的就是弱水!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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