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消化了这秘密,又开始剧烈挣扎,上官露示意太监们拿掉她嘴里的东西,华妃松了口气,狠狠喘息两口,哭丧道:“娘娘,我知道错了,我当年糊涂,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自愿去掖庭,我给宫里所有的人洗衣服赎罪,求娘娘饶我一条贱命。”
“你就想说这个?”上官露蹙眉。
“你居然还不如段氏有骨气。”她一抬下巴,小太监又拿脏东西把华妃的嘴填满了。
华妃不住的哭闹,双腿乱蹬。
上官露摇头:“没用的。不要做徒劳无功的挣扎,本宫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主。怪只怪你谁不去害,偏偏害死了对你毫无威胁的裴令婉。本宫不喜欢。只要是本宫不喜欢的,本宫统统让他们去死。”
“棉桑纸准备好了吗?”上官露问道。
“准备好了。”张德全弓着背回答。
华妃明白过来等待她的是什么,眼泪就像开了闸一般疯狂的往外涌,嘴里唔唔个不停。
上官露道:“肖氏,你要勒死陛下和本宫,那么本宫也让你尝尝窒息的味道。怎么样,龙王拜寿伺候你,也算是阖宫的独一份了。”说完,轻笑两声,像孩童在恶作剧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张德全得令,将华妃眼上的布一扯,华妃惊恐的双目圆睁,只见上官露一张风华绝代又冷酷到极致的脸,面上有若有似无的嘲笑,和睥睨众生的冷傲,惊鸿一瞥。
下一刻,小太监便将一张纸覆盖在华妃脸上,透过棉桑纸,华妃看到上官露影影绰绰的影子,但很快,一口烧刀子喷在棉桑纸上,棉桑纸受潮发软,顺着她脸蛋的形状紧紧贴合,她呼吸困难,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接着,第二片纸又覆上去,这一次,不是酒,而是水,上官露握着一只红地开光珐琅彩的文君竹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点一滴的倒出来,浇在华妃的脸上,华妃‘啊——’的一声,低沉又哑闷,旋即水渗透了棉桑纸,直往她的鼻孔里钻。
华妃拼命张大了嘴,像离开水的鱼,连带着胸膛也起伏不定。
上官露道:“华妃,这只杯子,是裴令婉生前最喜欢的,经常烹茶给本宫喝。咦?你嘴张那么大,你很渴啊?那咱们换大一点儿的。”上官露从漆盘上接过云纹龙嘴白玉茶壶,提的高高的,向下瞄准……
张德全缩着肩道:“娘娘,这等事还是由奴才代劳吧,娘娘信得过奴才,一旁坐着便是,别污糟了自己的手。”
虐+杀华妃,上官露心中其实并没有痛快可言,因为裴令婉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她有的只有失去挚友后漫长而无尽的痛苦,无处诉说。反正她的双手沾满鲜血,她不介意再多一点。
她漠然道:“不打紧。做都做了,还差这一点儿吗?!”
接着,第三张棉桑纸贴上去,源源不断的如溪流般的水从半空中往下。华妃发出杀猪一般的嘶吼,上官露才把茶壶还给张德全道:“没意思了,你来吧。记得事后把东西规整好,都是良贵妃的遗物。”
张德全赶紧道了声‘是’,一茶壶的水时缓时急,一点一滴的渗透进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棉桑纸……直到华妃的脸被厚厚的棉桑纸团团包裹住,她的呼吸终于彻底停止,周身一动不动,且挣扎太猛的缘故,肩膀、膝盖等四肢上有多处骨折,骨碎。
与当年那条被上官露用金护甲戳死的蛇一般无二。
事毕后,张德全上永乐宫复命,上官露道:“福禄死了,不入恩济庄,你知道吗?”
张德全双眼一直,上官露面不改色道:“本来这件事有人提议你来做,但是本宫念你有家有口,且掌管内侍局多年,便让福禄替了你。”
张德全懵了一下,跪下磕头道:“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
“你也不必谢恩。”上官露无谓道:“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但还是嘱咐:“既然他是替你去的,以后逢年过节,记得给他上炷香,备点像样的祭品。”
“是。”张德全满口答应。
151.跳加官
华妃‘猝死’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因为与良贵妃的死, 前后只差了一天,出殡自然也是紧挨着一起, 只是华妃生前是贵妃, 照理说应该风光大葬, 可与良贵妃高规格的丧仪相比, 仅晚了一天死的华贵妃, 灵堂前吊唁的妃嫔也没有几个, 皇帝不但收缴了华贵妃、华妃和莹嫔共三份册宝夹纸, 更下令内侍局以嫔位的标准来办理华妃丧事,等于不废而废。并且之后也没有为华妃单独建陵, 而是葬在妃园寝内,一个小小的角落, 十分不起眼。
朝臣们心里狐疑,兼之宫里也有流言传出来,虽然得到了一定的控制, 但还是引得议论纷纷,有人说良妃是被华妃害死的, 所以良妃才会受抬举。也有人说, 良妃身体一直不好,病死是自然, 倒是华妃, 死的蹊跷, 丧仪规格不如良妃可能是因为良妃与皇后交好的关系。各种说法都有, 莫衷一是,渐渐地,有些人便按捺不住,把矛头指向了皇后。好比成惜凡,自从殿试摘了三甲探花之后,在朝中一直没有太大的作为,他琢磨着这是一个施展的机会,便与几位御史一道上书,言,华贵妃之事处理欠妥,首先贵妃不能比妃子的规制要低,即便良妃追封为贵妃,她生前的位份仍是低于华贵妃。其次,华妃的丧仪取消了大臣、公主和命妇等的举哀、行礼等活动,于礼不和,且全部花费不超过两百俩,未免太过寒酸。请皇帝为华贵妃写挽诗一首,重塑陵寝,以示公允,不枉贵妃操持后宫数年,并册封华贵妃家中仅剩下的老父老母为一等公和一品夫人,以表安慰……
皇帝怒斥:“自秋发,黄河流域阴雨不止,沿岸民居被河流冲垮数千,尔等不思如何赈济灾民,疏通河道,还嫌二百俩少?难道要两万俩朕才算对得住她?”说完,将成惜凡革职锁拏,发往边戍不毛之地。其余御史也分言辞轻重分别被革职或者降罪。
自此,再无人敢为华贵妃‘伸张正义’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入了冬,太后自打那日回了永寿宫就没有出来过,宫里的人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未央宫和永乐宫的人都守口如瓶,但太后连腊八都没有和帝后及宫妃们一起过,可见是禁瓮了不假。
仪妃和谦妃怕丽妃犯蠢,特地送了一把扇子给她,上面书了四个大字‘难得糊涂’,丽妃心里一紧,嘱咐下面人不要胡乱打听,裕嫔也管着恬贵人,到了小年那一天,宫里张灯结彩的,人尽管不多,但因着孩子们活泼蹦跶,倒也十分热闹。皇后觉得恬贵人入宫年久,提出年后请升为嫔,到披香殿做主位去,周依人和韩婕妤、向娘子她们一道入宫,但罕见的没有参与到事件中,也请皇帝赏她一个贵人,至于裕嫔,抚育明亭有功,也是时候晋升妃位了,且裕字和四皇子相同,眼看着明翔一天天大起来,不宜再拖。
皇帝点头应了,三人一齐跪下谢恩。
到了春节当日,太后终于是露了一回老脸,开席的时候,四个皇子并排,一人负责做一句诗,念给皇帝听,合起来刚好完整,以示兄友弟恭。皇帝勉强满意,点了点头道:“望你们以后一直这样才好。”之后,两个可爱的公主,娇滴滴的一口一个‘父皇’‘母后’,伸出肉肉的小拳头,递上绣好的荷包和香囊,皇帝终于一扫数月来的阴霾,脸上有了笑意。
太后冷眼瞧着,不多时便借着酒醉之名自行回了永寿宫。
以后再也不用看华妃的脸色,太后又偃旗息鼓,丽妃瞬时爽朗了许多,抱着庄柔公主不停说着戏话讨皇帝开心,李永邦难得的多喝了几杯。
上官露喝得是果酒,看起来不打紧,但一杯接着一杯,后劲十足,待酒意冲上脑门,便在凝香的搀扶下到大殿的廊下站一会儿,吹吹风醒个神。
淳亲王带着妻眷敬完了一轮酒,缓缓踱步到门边,与上官露一道看了会儿雪景,斟酌再三,还是道:“皇嫂,你为什么要回来?”
语气里有惋惜,有无奈,有不解,还有一丝埋怨。
今日的李永定已非昔日的孩童,没那么好糊弄。
上官露淡淡道:“老天爷是放晴还是下雪,怎由得了我们做主?本宫**凡胎,难道还能逆天而行?王爷不会也认为禁宫风波迭起皆是我之过?”
李永定摇头:“臣弟……臣弟只是希望皇嫂能够远离纷争,活的逍遥自在一些。毕竟……”如今宫外市井流言纷纷,直呼她是‘妖后’,只因她回宫后,先是韩婕妤死了,卖相十分难堪的丢在宫门外,接着良妃、华妃,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好事者坚信这是皇后在铲除异己。兼之上官明楼位居吏部尚书,上官大人是乌溪都护,皇后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李永定却敏锐的觉察出一丝异样,太平盛世下仿佛正酝酿着一股微微的波动。他张了张口,还是把话吞下,道:“毕竟流言伤人。”
上官露回头朝他感激一笑,眸中有淡淡苦意。
雪珠子被风吹得东飘西散,正如世事无常,她伸出手接了一撮雪珠,看它们在掌心慢慢融化,低声道:“世人若那么容易摆脱樊笼,便没有佛家七苦之说了。”
*
年后,依皇后之言,实行了册封大礼,裕嫔为平妃,迁至毓秀宫;恬贵人晋为恬嫔,周依人点为嘉贵人,从恬嫔一起留在玉芙宫。
日子过得有条不紊,直到清明前,都是一派祥和气息。
随着天气愈来愈热,宫里人渐渐熬不住了,人心开始浮动,一双双眼睛都巴巴的盯着永寿宫,忖着怎么至今都没有动静,五毒月里,宫里四洒清扫,到了正端阳,重华宫里搭了戏台子,宫妃们摇着凤梧牡丹宫扇一个个入座,看升平署的人准备的跳钟馗。
跳钟馗又叫跳加官,表演时钟馗面涂紫金,口带长髯,头顶乌纱,足蹬朝靴,身着大红、黄色或绿色解袍,手执‘天官赐福’、‘富贵长春’等字样的条幅。和着场面鼓乐的节奏,身法夸张的边舞边“跳”,向台下逐一展示条幅上的吉祥词语。
但是她们看的跳加官显然是经过改良的,台上的钟馗不但没有登场,出来的反而是一个旦角,身段窈窕抽长,脸上覆盖层层白纱,跌跌撞撞的走着步子,如泣如诉的唱道:“一身荣华在人间,转眼冤魂到黄泉。黄泉路上无人怜,叹奸佞报应何时显,何时显!”
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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