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享略一思忖,再也没有谁比欧子嘉更合适的了。
李荣享的命令对于欧子嘉堪得金科玉律,可不是当年欧子嘉年少轻狂时,堵着李荣享的车轿骂三骂四的时候了,进了诗经暗部越久,他越是怕李荣享了。
李荣享让他去他另一个也深深恐惧的人面前,他最开始其实是不愿意的。奈何李荣享可能更可怕些,而萧华长公主那边好歹还有他师父,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欧子嘉借着他媳妇柳英眉的名头,去萧华长公主那里见他师父,李荣享必须是不能跟去的,不但不能跟去,还最好躲出去,然后李荣享终于想起已经有许久没有找过他的云老王爷了。
眼看着大婚在即,云老王爷你怎么能缩起来呢……无事之时乱蹦跳,有事之时不登门,不觉得有点过份吗?
李荣享带着墨染,仍是他在惊鸿馆时常用的马车,欧子嘉进公主府的大门,他们出的公主府后门,李荣享还很有良心,没忘了给云老王爷带了份礼物。
正是云老王爷极喜的那种既雅又稀的物件,墨染却说那玩意像个蛋。
可不就是个蛋吗?李荣享不亲口说任谁看着像也不敢说的,他只说那是玉,上古玉石自然风化磨成的,其实吧,就是一颗孵化不了的孔雀蛋,李荣享西北剿匪的时候,从一个走海的外番商人手里弄来的。
谁知拿了孔雀蛋做礼物的李荣享,竟然未进得去云王爷的大门,这个以前他不拿礼物,所有人都巴着让他进的大门,这回竟然对他关闭了,那他怎么能忍呢。
“云老王爷之前不是说过,我们家先生想来谁时可以来吗?通禀都不用的,是不是你们这群刁奴见着没好处收,就把我家先生拒之门外的。”
墨染怒斥起来的声音,还是很有节奏感的,坐在马车里面的李荣享却明白了云王爷为什么对他避而不见了,他挑唇一笑,这老东西越活越鬼了。
“以前那是以前了,现在是现在,我们王爷身体不适,来客皆不见,”守门的人是得了里面大总官明确的指令的,傲气的不行。
想着前几年,他们这门房可是没少受李荣享这位尊客的气的,暗地里骂了不知多少回,哪个来他们王府上的人不给他们留点好处,只有李荣享和大爷似的,那种地方的出身,有什么好神气的。
如今可好了,老王爷终于幡然醒悟了,连带着他们这群门房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先生,我们也不好砸了云王爷的府门……”墨染抓着头发瞪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看着李荣享,这可是上门求人家的。
李荣享眯上眼直播头,这孩子怎么越教越傻了呢!
“你去让他们往里面传,就说我李荣享想进谁家的门,还没有进不去的呢,若是云老王爷坚持身体不适,我做为他的知己,总会想到别的方法见到他的。”
云老王爷到这个时候想要做缩头乌龟,走温情怀旧路线肯定是不好用的,李荣享觉得还是暴力一些摊明白事实才能节省时间。
李荣享这威胁的话传到门房里那里,俨然成了笑话一样,在一群门房不以为意的乱笑中,墨染的拳头解决了所有问题。
他虽然不能打进云王府去,但给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下人点厉害还是行的,相信用不了多一会儿这里的事就能传到内府里了。
李荣享视马车外面发生的事如无物,只等云老王爷一会儿出来见他就是了。
就如他想的,这边才闹上,那边就知道了,云老王爷都不用人扶,连着他家世子要替他出去,都被他推掉了,外面那祖宗是他自己招惹回来的,他还是自己去平事吧。
云老王爷一溜小跑出来时,坐在马车里的李荣享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云老王爷到达大门口,他也撩帘出了马车,还抱拳一笑,“云王爷,好久不见,不想我了吗?”
“祖宗啊,你来找本王干嘛啊?你不是应该很忙的吗?快去忙你的正事吧,”云王爷一副又急又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看得李荣享很是自得,“不是云王爷每日念叨着想我的吗?”以前可是天天来惊鸿馆缠着他的啊,这回怎么如见蛇蝎一样呢。
云王爷整个人都囧了,那不是年少无知吗?啊,呸,年老糊涂吗?
繁盛殿一事后,云王爷觉得自己也该到养老的时候了,该给子孙积积福了,还是别招惹那些惹不起的人吧,而能让他惹不起的人,这大印朝还真没有几个,可惜啊,李荣享绝对是其中之一。
云老王爷能痛快活三朝,子孙满堂,富贵逼人,那一直都是因为他这个人识趣,所谓识趣,就是绝对不涉政。
朝中大事小情,他绝对不管,更拉帮结党,每日就是修身养性,好雅研文,这可好,不小心眼浊招来一个政事漩涡中,最不好招惹的一个,怎么能不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我今日找王爷来,是想与王爷商量一下我的婚事,”
李荣享开门见山,那些被墨染揍得爬不起来的门房以及那些跟在云王爷身后的侍卫们不懂李荣享说得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事特别荒唐。
李荣享一个惊鸿馆那地方出来的,说好听是一馆之主,说不好听就是个优伶,他的婚事也好找到自家王爷头上来,这是得多大的脸啊。
李荣享这么说,云王爷是极懂的。
他只觉得头‘嗡嗡’的直大,转了好几个圈,“本王早些年就告诉你,要你少去招惹那只母老虎,这可好,你不但招惹了那只母老虎,还敢去虎窝掏虎崽子,你啊,全大印你都属一号了。”
李荣享隐王的身份,云王爷避之还不及,但李荣享的事情却是避免不了听到的。
当今赢帝下的赐婚,隐王千岁娶骄阳公主这事满天下皆知的了,论起排算,可不得算到他这里来,无论从男女哪方来,都是归着宗人府的。
“在下甘之如饴,到时候还请云王爷多帮着筹谋才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用在他与长乐身上不太好听,但事实却也脱不得这话去了。
“哎,老夫年岁……”云王爷这推脱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荣享已经替他说道:“仍是老当益壮,非得年轻人能比。”
云王爷一拍脑袋,似要把一脑门的气急败灰都拍掉似的,却是根本拍不掉的,“走吧,和本王进去商量吧。”
云王爷说完,掉头就走,根本没有再让李荣享的意思,李荣享不以为意地跟在云王爷的身后,在门房下人和侍卫一干人等惊掉下巴的模样里,进了云王府的大门。
只有抱着肩膀的墨染,一副了然于胸的得意模样。
他家先生连着萧华长公主的公主府都守得开门,何在乎一个云王府呢。
宗人府这边打好招呼,其他衙门根本不用李荣享亲自去过问,就算这些方不给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隐王点面子,总也不好不给萧华长公主面子的。
萧华长公主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亲舅舅又是当今圣上赢帝,且深得圣宠,这样的人物大婚,别说还是嫁个王爷,就是嫁个平民百姓,哪个敢怠慢半分。
即使如此,萧华长公主也是处处瞧着都不顺眼,觉得礼部送来的各种东西都难合她心意,而那些明明都是之前她大婚用过的,同等规格的,她自己的时候她倒觉得看着不错,换成她女儿却又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如意了。
“要不……再过两年吧,本宫总觉得这些东西都差强人意,等着他们把东西再准备得更好些也是不迟的……”
萧华长公主这话还没说完呢,她瞧不上的女婿已经给她跪下了。
“姑姑放心,我定亲自去催促,等他们下次再来时,定能叫姑姑满意的。”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人家都抱孙子了,他这媳妇还没进门呢。
长乐见不得李荣享跪着,想去伸手拉李荣享起来,可她娘那凌厉的眼神,她不太敢动。她觉得她伸手才是给李荣享找麻烦呢。
她尽量避免在她娘面前和李荣享秀恩爱,这是周叔叔提醒的,再没有比这个更对的了。
人家都说儿媳妇难做,她觉得相对于她这个即将成媳妇的人,李荣享这个成女婿的可比她更难过,那种当儿媳妇的苦到她家换到李荣享身上了。
萧华长公主从鼻子里吭出一声‘嗯’来,“你看着办吧,反正这婚礼啊,本宫若是不满意,谁也不能把本宫的女儿哄了去。”
“是,那是自然,”萧华长公主没让他起来,李荣享也不敢动的,丈母娘这里他一直是负分,他也好累的却没敢停了努力,“姑姑觉得哪里不妥提出就是,宗发这里全力弥补,定不会让长乐委屈半分的。”大大的表态,必须随时跟上。
萧华长公主差一点说‘看着你就不满意’的话来,可瞥见长乐看李荣享那期期待待的眼神,不由得感叹小姑娘不懂事糊涂啊,可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这么一路磕磕绊绊,到了六月初的时候,李荣享总算是熬到一身新郎红袍加身,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娇妻去了。
六月初八这天,李荣享三更天就起来了,不用任何人伸手,自己沐浴更衣,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都不敢想像,他还能活到娶妻成家这一天的。
那些自出生开始便如同噩梦一样纠结缠绕他的血缘亲情的诅咒和罪恶,他熬到今日,应该是可以消减一些了吧。
打磨得光滑的铜镜里面,映衬出他俊秀的容貌,一身大红的新郎礼服托出他雍容华贵的气质来,这浓重腥红的颜色,他竟可毫无压力地挑起,带出的不只是喜气,还有一袭流淌的英逸。
他平时总穿暗红色的衣服,别人就都以为他喜欢暗红色的,其实不然。
他不愿意选那些风清明月的颜色,是他觉得他自己的心地为人及行的事,实是对不住那风清明月,他又不愿意整日里捂一身黑,这以后就好了。
推开窗户,外面还是星辰点点,迎着黑得发暗的夜空,李荣享扯开唇角,薄薄的一抹线,勾成一道新月的形状,极轻的声音吐出唇来,你们知道吗?我终于是活出来了。
破晓的晨光而出,新婚的礼号响起,这一应的繁华喜庆,随着初生的大阳,光华灿烂,不只是公主府,连着整个上京都随着骄阳公主的出嫁沸腾起来。
行婚的路线是从宫中出发,经由上京最重要的繁华街段后,到公主府接亲,接到骄阳公主后,婚队再返回宫中。
哎,李荣享这个王爷做的也是心塞,混到三十而立了,连一座自己的王府都没有呢,而他自己的老窝惊鸿馆又当不了新房,只得用宫里的诗经总部锁清秋。
从宫中出发去公主府接了新娘骄阳公主回宫里住两天,等着三天回门后把东西直接往公主府一带,当晚去皇觉寺上香祈福,转个天就可以回公主府,以后就在公主府里过日子了。
因着隐王的身份,李荣享大婚之日也得带着那张银白面具,这就有一点小郁闷了,但是一想他是大印建国有隐王这个称号之后,惟一一个得娶妻进锁清秋的人,这点子不愉快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婚礼的流程什么的,大概亘古不变,无论萧华长公主多么吹毛求疵,她女儿的婚礼最多是精益求精,奢而更奢,却也不可能多出什么花样来,必竟这个喜气的场合也求个大吉大利,又是皇家的婚礼,自带一份庄重的。
当李荣享的手拉住长乐的手,真把她接起来,萧华长公主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来,大哭着一把拉住女儿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她小小的女儿,这就要嫁了,她明明还是可以再留两年的啊,这么小……这么小怎么能行呢!
另一边做为女方金童的亲弟弟当今太子江明煜酸得正吧嗒嘴,眼圈里也围出了泪来,这算什么事啊,他喜欢的长乐姐姐今天嫁给他最不喜欢的人,他却要来当花童帮着压阵脚,明明他也是想要……怎么就不能等着他长大呢,他长得已经很快了啊,而且他最近刻苦学习,文武师傅都表扬他了,连着父皇都说他越来越好了。
萧华长公主紧紧拉着女儿的手,李荣享还不敢去扯,这么滴耽误了一小会儿,好在还有周灼及时开口,他低声地附在萧华长公主的耳边,“别这样,其华,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今日的周灼也难得换了一回锦衣玉袍,端得一派的风流俊美,站在萧华长公主身边,般配得不要不要的。
有着周灼的安抚,萧华长公主总算是稳定住了情绪,对着两位新人一句叮嘱的话也说不出来,那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说了无用,而那些真正想说的,还用当着这些人来说吗?最后只说得一句,“你……你要好好的……”
红盖头下的长乐,早已是一脸的泪水。
明知道这只是一个过场,明知道过了三天后,她还是会回到她娘的身边,可这一个‘嫁’字,终归是与以前不一样了,她娘的伤心之处即是她的伤心之处。
萧华长公主那里有周灼安抚,长乐这里李荣享自然要好好表现,也是隔着红盖头说了许多,才总算把这母女两个哄开,把着长乐送上了花轿。
等花轿入了正阳宫,进了锁清秋,望着那铺就满眼红妆的新房,李荣享才觉得一切有了真实感。
前头婚宴闹得正欢,后头来闹洞房的人却是没有几个的——别开玩笑了,隐王千岁和骄阳公主的洞房那是谁便什么人敢玩笑的吗?
还有什么灌隐王千岁的酒,那不是更开玩笑吗?隐王千岁那面具瞧着就可怕,摇摇敬上一杯已是不错了,谁还真去隐王千岁面前讨人嫌,隐王千岁还等着洞房花烛夜,红帐香暖呢。
因着所有参加婚宴人的配合,李荣享连着三杯酒都喝满,就偷回了自己的婚房去了。
外面一喊着‘王爷千岁到’,屋里陪着长乐的赵荟莲和柳英眉等,都掩唇而笑地挨个离去了,连着屋里留下侍候的下人们,也被李荣享一个手势统统赶了出去。
这个夜晚,这间卧室,这一时刻里,只属于他和长乐。
用着银勾挑起那红色的盖头,盖头下面长乐已抬起眼眸,绽着晶莹的光,看着他了。
那一瞬间,李荣享觉得他自己看到了他全部的人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一句话也不用说,这么四目相对,时光就已经温柔了一切,他们的心。
过了不知多久,还是长乐先说了话,“你那么挑着盖头,胳膊不酸吗?”
李荣享笑道:“看着你,哪还记得什么酸不酸的。”
长乐伸手扶住李荣享挑着他盖头的手,一起缓缓地把凤冠上的红盖头挑到红木托盒里,站起来的长乐慢慢地倚在了李荣享的怀里。
她其实很想说,李荣享,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像齐允那样的梦一般的故事,你曾经出现在的我梦里,如救赎一般的出现,比着梦里发生的所有一切都重要。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浅浅地道:“李荣享,我累了!”
李荣享一听长乐累了,连忙道:“好,我们这就休息。”
沐浴更衣用不得外人,李荣享打横把着长乐抱起,到了侧间的净房里,那里巨大的木桶、足够的热水等等一应俱全,李荣享没顾得自己,先把长乐身上厚重的礼服轻柔脱下,凤冠珠花一一卸得旁边。
等着李荣享的手指去碰到长乐内衣的结带时,长乐都能感觉到离得她很近的李荣享的心跳得快要弹出来似的,连碰着她衣结的手指都是颤抖着的。
长乐只觉得心中一阵悲苦夹杂着淡淡的欢喜,两世来,她都是李荣享惟一的那一个,她又觉得对不起李荣享,没能把最好的都给他,却总算是来得及……
她没等着李荣享解开,在李荣享的怀里微微翻了一下,高仰起头来,双手紧紧扣在李荣享的脖颈上,借着在她怀里的力气下垂,引得李荣享的头自然垂下来。
那是花瓣的香气吗?那自然不是,却比着花瓣更香更柔软,触及间满满的都是馨香,像一汪泉水自然地流淌在两个人之间。
李荣享几乎不敢相信,他与长乐的洞房是由长乐主动送来的这个吻开始的,然后一路延伸下去,那样的顺其自然,那样的不由他来控制。
等着这个吻结束,不,还没有结束,李荣享已经紧张地僵直了身子,连着抱着长乐的手都僵住了,于是,没太勾住李荣享脖子的长乐扑通一声掉进了巨大的木桶里,溅起一层的水花,喷了李荣享满脸。
被水激得一身的李荣享,真正的一头雾水了,掉到木桶里的长乐却只除了最开始的一惊,随后就‘咯咯’地笑了出来。
被红烛帐暖,佳人在前唬得迷了心智的李荣享,也总算被这水喷得清醒了些,“坏丫头!”
李荣享忍不住嗔了一声,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大红礼服,扔到了旁边的挂衣杆上,“总要做点补偿吧,白白逗弄我可不行啊。”
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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