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河村的消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几乎是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封信送到京城,而她也会差人回信给他们,顺便再指点指点。
王喜坚称这个作坊的所有人是她,而他跟村里人,都是给她做工的,这一点,不管啥时候都不会变。
而木香也在思考着,借着此次回村,再将香肠作坊扩大,让玉河村成为肉肠第一村,以后作坊出来的产品,由玉带河运进怒江,再从怒江,运往全国各地。
赫连明德眼神尽是赞叹,“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在这种地方也能发展副业,不愧是经商奇才,身后就是河,运输也方便,很好!”
他也想到身后的河了,但是他想的远远不及木香,眼光放的不够长。
木老爷子也看着眼前的房子,“英儿流落到这里,住的就是这样的屋子吗?老夫对不起她,让她,还有你们受委屈了。”
可怜的老人家,每每想到女儿的遭遇,就痛心不已。
木香走过去,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爷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娘是怎么到的这里,连我都不是很清楚,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要咱们以后好好的生活,娘在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了。”
木老爷子眼圈都红了,佝偻的脊背,似乎更弯了,“好,都听你的,咱们好不容易回一次乡,就得高高兴兴的,爷爷会好好的看看,看看你娘生活过的地方。”
正说着话,赫连晟已经走过来了,忽然,从作坊里走出来的人,发现远处的他们,“你们……呀,这不是木香妹子吗?”
王喜与一年前已有了大大的不同。一年前,他穿着粗布破衣,裤角永远是高高的悬着,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标准的短工打扮。
憨厚耿直的长相,黝黑的一张国字脸,算不英俊,但还算耐看。
再看看现在,短衣已换成了棉布长襟衣,下身也是长裤,外衣的下摆垂到膝盖,这是标准的小商贩的打扮。
那张脸,也多了些生意人才有的精明,举手投足,也是生意人的派头。
木香看他,静静的笑了,“王大哥,好久不见!”
她没说话时,王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自己眼花了,可是她一开口说话,他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在真的。
“你……你真的是木香?”王喜震惊的话都说不好了,他嚷嚷的嗓门又够大,惊到作坊里的人,呼啦啦,一群人都涌了出来。
“木香回来了?”
“哪呢,在哪?”
“啊,木香!”这一声惊叫,显然是大梅的,只见她身后背着个娃娃,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拨开人群,一头冲了出来。
还有王阿婆,林长栓,林富贵,以及好多熟脸,木香一时间都想不起来。
刘氏跟刘麻子这回傲娇了,将众人羡慕的眼神,尽收眼底。
去了回京城,当然不一样了。
木香走过去,抱住了大梅。
大梅被她忽然拥住,眼泪没止住,流个不停,“你咋突然就回来了,咋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是从后面坐船来的吗?”
“嗯,就是乘水路来的,临时决定的,想回来看看,河头就在家门口,哪需要你们接,这是你家的?好可爱,”木香松开她,转而看她背在身后的男娃,比糖糖大了几个月,虎头虎脑的,小脸蛋是庄稼人特有的健康黑。
那娃儿一见木香逗他,跟他说话,呵呵的笑,甜甜的叫了声,“姨!”
大梅红着眼,抖了下背上的孩子,给木香介绍道:“小名叫虎子,跟谁都不认生,要不是我看的紧,早都跟别人跑了。”
木香笑着摸了摸虎子的刺儿头,想起身后还站着一堆人呢,正要介绍,可是一回头,哪还有人。
原来,就在她跟大梅相拥,喜极而泣时,赫连晟抱着孩子,带着两位老人,进了屋子。
唯独喜鹊跟陈妈,还有元瞳,站在原地。
喜鹊不用她介绍,知道眼前这个憨直的农家妇人是主子的旧识,赶忙热情的自我介绍,“我叫喜鹊,这位是陈妈,还有这位帅小哥,他叫元瞳,我们都是襄王府的人,也是夫人的家仆。”
她这么一说,大梅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小时的玩伴,已不是当初的小村姑,她成了襄王妃,跟从前的木香都不一样了。
大梅有些局促的笑了,“那快进去吧,响午都到我家吃去。”
“你家盖了新房吧,刚才从后面来的时候,看见你家后院了,盖的不小呢!”
“也没有多大,公公去世了,婆婆也很乐意把旧房子拆了,重新再盖大些,院子也扩大了,孩子长大些,也能有地方玩耍,”大梅谦卑的介绍道。
木香笑道:“这很好啊,咱们挣钱,不就为了把日子过好嘛,你肚里这一胎,啥时候生?”
“还有五个月,刚才进去的两个小娃,是你的吗?你生了双胞胎?”
提到儿子,木香眼里满满都是属于母爱的光芒,“嗯,双胞胎,本来以为是女儿,结果一落地,竟是男孩,可把我气的半死。”
大梅笑着瞪她,“头一胎就是两个儿子,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生气呢!瞧瞧你这人,分明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让金菊听到你这话,非得气疯了不可。”
两人边说边往院里走,说的话多了,大梅又把身份的问题抛到脑后,不是她心大,实在是她没怎么见过这等场面。
在她看来,木香除了穿的比以前好了,其他的,倒是一点都没变。
陈妈跟喜鹊也没拦着,主子早说过,到了这里,身份不重要,所以她们也很识趣。
进了院子之后,两人赶紧去收拾屋子了。
同时,也很好奇的打量起这间不大的院子。
王喜先一步,陪着两位老爷子。木香现在顾不上他们,连王阿婆都没能挤进来,她听大梅说起金菊,听这意思,金菊生了女儿?
她记得,金菊嫁的男人,在镇上开了间铺子。叫什么方有才的,是个迂腐,古板的年轻人。
“金菊过的不好吗?生个女娃有什么不了起,大不了以后再生就是,又不是只能生这一胎!”
“你不知道,”大梅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找着那两位小世子,院里没找见,肯定是进屋去了,她也不好跟进去,于是就跟木香说起了金菊,“她是还能再生,可是她婆婆说,每一胎不是儿子,是件晦气的事,他们家祖上都有这个传统,重男轻女,现在方有才的生意比从前做的大了,她婆婆也不让她管店里的生意,就让她专心在家庭怀孩子,每天大门都不让出。”
“啊?还有这样的事,金菊也能受得了?”木香想起金菊活泼俏丽的脸蛋,实在很难相像,这样的一个年轻女娃,被关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大梅叹气,“受不了又怎么样,在乡下,都是这样,头一胎不生男娃,婆家庭肯定会我不高兴,算了,不说她了,木朗跟彩云咋没回来,听说她跟刘二蛋成亲了,木香,你可厉害,竟把刘二蛋管的服服贴贴,还干出那样大的事业,他现在要是回来,我肯定认不出了。”
“木朗跟彩云都要上学堂,刘二蛋也是,他现在改名叫刘晨,他是很刻苦的男娃,也很懂事,是个可造之才,你们现在的日子也过的不错,也不枉我当初把作坊交给你们管,”木香说的是真心话。当初她离开,作坊也带不走,交给他们,后来的收益其实都是他们的功劳。
“我们村现在的日子的确好过了不少,我哥还组建了个工程队,香肠淡季的时候,他跟王喜一块出去跑生意,帮你修房子,盖房子,我们家的房子,就是他俩弄起来的,哦,对了,我哥娶媳妇了,我嫂子也刚生了娃,还在坐月子呢!”
木香感叹万千,“我走了一年,你们都有变化。”
这时,糖糖跟小葫芦从屋里跑出来,“娘……娘……”
大梅睁大了眼睛,“呀,这个小世子长的可真好看,不像我家的,又黑又壮,瞧这小模样,粉嫩粉嫩,跟个女娃娃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糖糖无所谓,小葫芦可是不高兴了,跑了一半,又不走了,小糖糖迈下台阶,直接扑进木香怀里,然后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大梅背上的男娃。
木香替他理了下衣服,“长的再水灵也不是女娃娃,两个小淘气鬼!”
糖糖嘟起嘴,看着自家娘亲,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木香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张嘴咬了口他嫩滑的脸颊,“怎么,娘亲还说错了?你就是个小淘气鬼。”
她这话,把大梅背上的虎子逗乐了,咯咯的笑着。
糖糖好像害羞了,猛的转过身,把脸埋进娘亲肩窝里。
大梅呵呵大笑,“好机灵的娃儿,长大了肯定不得了,虎子,要不要下来跟小世子玩玩?”
木香说道:“嗯,让他俩小娃去玩吧,我也进去瞧瞧我家的旧屋,收拾一下,晚上也好住下。”
“这屋子我们经常开了窗子通风,夏天的时候,还修了一次,没什么问题,就是好久没住了,要不你们去我家住吧!”
王喜走过来,“就是,去我们家住吧,有空置的屋子,够住的了。”
木香还没拒绝,赫连晟负着手,从里屋出来了,“不必,这里收拾一下就可以,你们忙自己的去吧!今日休息一天,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他心疼娘子,奔波了一路,再到别人家去住,再方便住着也不舒服。
木香也是这个意思,“对啊,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东西带的齐全,还有家仆在,能忙的过来。”
“那好吧,作坊里有有干柴,待会让王喜给你们扛些过来,那坑有湿气,得烧一烧才可以睡,”大梅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
就像木香说的,她身边的人可真不少,有个力大如牛的,还有个不怎么笑,始终板着脸的姑娘,还有那个头上蒙着黑纱,看不清长相的人,虽然这些人都怪怪的,但连她都能感觉出来,这些人不同寻常。
木香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们都去忙吧!”
喜鹊送走了大梅他们,虎子离不开娘,也被王喜抱走了,现在院里只剩他们一行人。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站在院子里,看着破旧的小院,两人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赫连明德感叹的是,这样的地方,能养出木香这般能干的丫头,实在是太难得了。
木老爷子感叹,自己的女儿,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地方,生活的这样苦,过去的几十年,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惭愧啊!
赫连晟已经忙活开了,这里也是他熟悉的地方,他指挥着周大憨,还有尚彦,将除了厨房以外的屋子,都搬空了。
又不做生意了,留着这些东西也没用。腾出地方,可以供他们晚上睡觉。
家里地方不大,赫连晟一家子肯定占一间,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睡对面的一间,其他人就得住以前的旧屋,唯有陈妈跟喜鹊,还有英杀,不太好安置。
后来周大憨跟英杀一合计,将旧屋的门挪一下,重开一个门,这样的话,从前旧屋的门,就不用对着隔壁的屋子,而是直接对着院子,来往进出方便。
周大憨干这个事最在行,再加上原先这边有个窗户,直接拆了再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剩下外间那个,王喜找来很多材料,搭了个几张床,足够周大憨他们睡的,这样一来,睡觉的问题就解决了。
陈妈很久没弄这种土炕土灶,刚一上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还是木香教她的。
王喜送来的干柴,在厨房的锅洞里点燃了之后,再将大块的木炭夹进土炕里,一共得烧三个土炕,需要很多干柴,厨房的大锅里,喜鹊将铁锅刷干净了,打了井水烧着。
土炕长时间没人睡,木香跟喜鹊二人,整整打了一桶,才抹干净。
当然,除了他们一家睡的这个炕,是她亲手抹的之外,剩下的两个,都是喜鹊跟英杀她们干的。
英杀虽不是婢女,但跟着木香,她早已学会了,该拿剑的时候拿剑,该拿抹布的时候,就得拿抹布。
屋里的被褥,都不能盖了,不过得抱出来拆洗一翻,还有桌上落的灰,以及窗帘,统统都要洗。
赫连晟拎了一桶水进屋,肩上还扛了个拖把。
他们屋里的地面,是青石板的,可以拖干净。
他跟木香一样,只会干他们屋里的活,身为主子,总不会连家仆的活都抢光了。
木香正收拾着衣柜,看他弯腰拖地的身影,浅浅的笑着,“真没看出来,你干家务也挺厉害。”
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他也只是干些体力活,像拖地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
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模样最诱人。
赫连晟就是如此,他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腰部也是一点赘肉都没有,又窄又平实,身材棒棒的。
每当看到他的身材,木香就为曾经听过的一句话愤愤不平。
不是说成过亲的男人,都会发福吗?
她最近就发现,唐墨胖了些,也不是说有多胖,就是比之前圆润了,不知是不是成亲的原因,还是说,做了太子,心宽体胖。
第4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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