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里长街说鸳鸯,祁家小郎初见了
隔日,沈玉梦醒,只觉头昏脑涨,大脑空空一片,好像丢失一段记忆似的。她翻身一动,手脚似乎为何物所纠缠,胳膊疼得发酸。
低眸细细一瞧,竟发现谭秋白竟睡到自己怀里来。她一脚勾住自己的腰肢,一脚缠住自己的大腿,蝤首枕在自己的双乳间,两指并拢地牵着自己的尾指,呼吸绵长而富有节奏,睡得好不舒服!
女子香腮酡红若桃花,肌理雪白如凝脂,长睫微颤似蝶翅,檀口翕动像风中摇曳的艳红芍药,丰腴的身姿叫人忆起江南六月的梅子。
察觉女子唇上不同往日的嫣红,沈玉心下觉着有些怪异,却难以说出其中的异常。她颇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随手拍了拍身上酣睡的女子,孰料竟触手绵软一片,犹似拍在棉花上一般。
沈玉骤然悚然一惊,以为是触及不可言说之处,脊背猛地发僵变硬,佯装一脸镇定地喊道:“秋歌姐姐,天色已是大亮了,怎的还不醒来,莫非今日是女帝规定的沐修日子么?”
谭秋白早在她触碰之时便醒转,含笑地半掀起眼皮斜睨她,心道:亏得这人还是跑遍三国九州做生意的,真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不过就是摸了一下自己的假胸罢了,动静便如此地大,要是知道昨夜她们已然巫山云雨,岂不是要昏倒过去?
谭秋白可真是污蔑沈玉了。
这一来,大吕国虽民风淳朴,然谨遵礼乐之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关系稍近些的女子也是不能过于亲密的,否则为外人所知,必会遭人戳脊梁骨;二来,与沈玉做生意的商客迫于沈家权势,知晓沈玉为人正派,素有君子雅称,因而相约磋谈之地不是酒楼茶舍,便是棋房书斋,未曾到过瓦肆勾栏等风流场所;三来,她手脚并用地缠住沈玉的身子,犹如树缠藤,藤缠树,比之抵足同眠更甚,这才有了这般大的动静!
似水眼波微微流转,谭秋白装作将将苏醒的模样,玉白的小手搭在沈玉的肩上,倾身窝在她温暖的怀抱中,启唇开口说道:“妹妹的怀里实在暖和,让我之前的噩梦消失殆尽,叫我实在眷恋得很呀!”
沈玉一听自家姐姐做噩梦,心中残余的不自在尽皆抛之脑后,忙不迭地扶住女子柔软的腰肢,一脸紧张地询问道:“何故夜晚做噩梦?可还是为了边陲战事所忧虑?”
仰头双眸凝视女子的焦急的面容,指尖在她的下颌调皮地跳动,谭秋白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揉得出水地说道:“近来边疆战事再起,虽是小打小闹,可受苦的终究是那些百姓,每每一想到这些,便寝食难安,连睡眠亦是梦见十五岁那年的场景。”
谭秋白这话说的是实情。他自小生于两国边陲,亲历连绵不休的战火,目睹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的惨状。更不必说战争烧毁了他的家。是以对那些边疆的百姓很是心疼,不过说是寝食难安,噩梦连连倒是他勾起沈玉怜爱之情,消磨心底防御的说辞罢了。
果不其然,沈玉心生怜惜,将她拢在自己的怀中,温声宽慰道:“秋歌,人之欲望无穷无尽,战争便永不消停,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过,好在当今圣上是个明智之人,选择与西夏、辽国和谈,定不会再有人村俱灭之事了。”
谭秋白一时难过,紧紧搂住她的颈项,整个人都攀附在她身上,语气低沉而悲戚地唤道:“琬琰……”
待目送谭秋白离开之后,沈玉方匆匆地归家而去。马车行至南门大街,哒哒快走的马儿猛地急刹,坐在马车的沈玉几欲栽倒,幸亏扶住马车的木杆才免遭一难。
“发生何事了?”
驾车的书墨赶忙勒住缰绳,言画窥探不远处的人群,回禀道:“主子,不知发生何事,不过前面围着一群人,想来是发生了甚稀罕之事。”
沈玉斟酌一会子,问道:“换条路大抵几时回府?”
“回主子,换条路会多耗一个时辰,回府的时候约莫是巳时。”
一想到沈以筠起床不见自己,又要哭哭闹闹地不喝药,沈玉不由地揉揉太阳穴,踏出马车打算亲眼瞧瞧前路的情况。
“好你个神棍,竟然在此诓骗百姓钱财,还不承认,那好,你算算我的姻缘如何,若是算对了,小爷我必会千金重谢,要是不对,就跟我去官府吧!”
言墨书画挤开前面的人群开路,沈玉甫一踏进人群当中,便听到几句火辣娇俏的男儿声,再往前迈入,便瞧见一白一红两人对峙。
白衣之人脸上戴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面具上勾勒出奇特的纹路,似乎是鱼蛇桑林缠绕,其间刻有河海碧波花纹,以沈玉的见识来看,估计该是南诏国的图腾。
而红衣之人则是一个不戴面纱的小郎。这可算是新奇了!
在讲求礼乐秩序的大吕国,一个未婚男子若是出门不戴面纱,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都会淹死他,哪里会放任他在大街上招摇?再说,眼前的少年一袭石榴红的衣袍,身姿窈窕,纤腰束素,面容美眸如星,唇红齿白,端的是明媚无双,璀璨动人,如此貌美的儿郎理应更要避嫌才对,怎的在大街上便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
书墨一向八卦好事,看着沈玉面露疑惑,悄声解释道:“主子,那可是监察御史的幼子,祁瑯,与参知政事的三女有婚约,不算是未婚之人,而且,他还是临安城衙门唯一的便衣捕快,仗着家里的权势,大家都不敢惹他,是一朵真正的霸王花,嗷,会吃人的那种!”说罢,她做了一个吃人的动作,以此来描述少年的泼辣凶狠。
沈玉饶有兴趣地挑挑眉,心道:吃人?且此处看看热闹,她倒要亲眼瞧瞧那性格火爆的少年如何“吃下”一个大活人。
白衣卜卦之人泰然自若地坐在摊位上,不知从何处抽出一个签筒,做出邀请的姿态说道:“公子,请。”
祁瑯冷冷轻哼一声,随手抽出一根红色的签,说道:“喏,要是说得不准,你就等着吃牢饭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诓骗百姓的钱财!”
白衣男子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执起红色的卦签细细一看,随即又粗粗打量了一番少年,略一思量之后说道:“公子此签可说是上上签,亦可说是下下签。若问相思缘何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三月石榴枝头青,槛外鹧鸪啼血鸣。石榴花开隆冬里,残阳无奈对冰肌。今生姻缘前世引,去时莫邪山雪盈。云开雾散终得现,石榴灼灼笑桃李。公子命犯相思劫,定要随心而动,勿要错过眼前人!”
在场的人闻之皆是捧怀大笑。这算命先生之前所言倒是灵验,她们也愿意信他捧他,可如今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兴致尔尔,不愿相信。
他也事先不打听打听,这监察御史的幼子早有美满的归宿,其未婚妻主乃参知政事的三女。参知政事的三女名为罗湘,家世一流,文采斐然,相貌出众,更是待这霸王花如珍似宝。祁瑯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说是不戴面纱巡逻,她便二话不说地找来卫兵暗中保护,怎会如他所言地“鹧鸪啼血鸣”?简直荒诞至极!
祁瑯亦是这般认为,一手捉住白衣男子的衣襟,轻哼一声,语气嘚瑟地说道:“哈,你说甚?相思劫?本来小爷大人有大量,想你也打听打听了我的事情,说对了便放你一马,日后别再此处诓骗百姓便是,谁知你竟然在此胡说八道,说小爷我要如同那些深闺儿郎一般听鹧鸪啼血鸣,还命犯相思劫,你爷爷我就没相思过何人!你的说辞简直贻笑大方,看我今日不抓了你回衙门!”
战乱的背景与下文有关,也与前世有关,关于前世,正文会有提及,以后的番外也会提到,每个人的结局都与他的出身性格有关,在这里就不说了,保密。至于为什么会发生重生的事情,正文和番外也会提到。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祁瑯?他算是很独特了。算命的人也有玄机,大家往后看就知道了。
鹧鸪:因为叫声凄苦,所以一般认为是闺中愁怨的象征。
莫邪山:干将莫邪的故事听过吧,这座山也叫做姻缘山。那个诗写得很通俗,希望大家能读懂。
参知政事:宋代的参知政事相当于丞相了,官职很大!
第十章 十里长街说鸳鸯,祁家小郎初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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